可惜的是,這些旁人並不包含蕭家的主母蕭夫人。


    隻見她臉色沉黑,硬生生地將她身上妝扮帶來的喜氣壓了下去,給人一股壓迫之感。


    「怎麽選在大喜的日子鬧呢?」


    完全無視於她走進來後,那種連掉根針都能被聽見的死寂,蕭夫人張口就問,語氣還帶著毫不遮掩的不悅,銳利的眸光環視著在場的眾人,尤其是當她的眼光瞧著那精雕玉琢的蕭別傾之後,眸底倏地閃過了一絲戾芒。


    「夫人,二小姐鬧著不肯老實打扮呢!」見著主子來,杜嬤嬤雖然明知錯在自己,可仍硬著頭皮,先聲奪人的說道。


    「喔,是這樣嗎?」


    蕭夫人望著蕭別傾問道,但其實大家都知道她問的人是方怡紅,而不是蕭別傾。


    「二小姐是鬧了,不過是因為肚子餓了,杜嬤嬤卻連塊餅都不願讓她吃,這才發起了脾氣,這出嫁的姑娘吃點東西墊墊肚子無可厚非,可杜嬤嬤卻抬出了什麽蕭家的體統,這話要是傳了出去,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蕭家苛待要出嫁的姑娘呢!」一串話說不疾不徐的說完,她明裏暗裏都在指責杜嬤嬤的不是。


    「夫人……」杜嬤嬤聽了,想起夫人不留情麵的手段,頓時心都涼了,急忙想要說些什麽扳回局勢,怎奈蕭夫人卻已經一記冷眼橫掃而來,她都還來不及瑟縮,一巴掌就跟隨而至,她的右頰頓時泛起了熱辣辣的痛。


    打人的自然不是蕭夫人,而是比杜嬤嬤在蕭夫人麵前更有臉麵的秦嬤嬤。


    杜嬤嬤愕然,還想再說什麽,可蕭夫人哪裏會給她機會,隨即對著秦嬤嬤吩咐,「欺主的狗奴才留著何用?先把她關到柴房去,別在這當頭衝撞了二小姐的喜事,等到二小姐出了門,就發賣出去。」


    如此的懲罰自然是重的,不隻替夫人賣命了二十幾年的杜嬤嬤難以接受,連有心為女兒出口氣的方怡紅都有些目瞪口呆了。


    「去哄哄她去,今日可不能出什麽岔子。」


    彷佛自己剛剛處置的不是向來對自己忠心耿耿的心腹,蕭夫人一轉臉,臉上的厲色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貫的從容大方。


    「是!」心中本還有盤算的方怡紅見著蕭夫人狠勁,也不敢在這時捋虎須,恭敬地應道。


    「二小姐也吃了餅了,可得要乖乖讓嬤嬤打扮打扮了。」方怡紅轉頭溫言哄道。


    「不要!」


    一反素日的乖巧好哄,蕭別傾今日執拗得讓人頭疼,隻見她像蟲兒般扭來動去的,就是不肯讓人好好打扮。


    見狀,蕭夫人隻覺得自己的牙根生疼,照著她素日的性子,隻怕早就將人丟進黑屋子裏去,讓她好生反省反省了。


    可今日不行!


    今日本是別巒嫁給霍璃同的日子,但別巒對蕭君兩家都太重要了,不能嫁那個武夫,偏偏又是皇上賜婚拒絕不得,她好不容易才籌謀出這個李代桃僵的法子,要是真讓這丫頭鬧起來,傳了半點風聲出去,到時事情砸了不打緊,要是皇上怪罪或懷疑,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想到了這層,蕭夫人深吸了口氣,試著漾出了幾絲笑容,對著蕭別傾溫言哄道:「別傾這是怎麽了,是不是還有什麽想要的,若真的有,說出來,母親為你做主。」


    「真的可以嗎?」一雙晶燦的大眼眨巴眨巴的,蕭夫人的話立時就得到了蕭別傾的注意。


    「那是自然,你既喚我一聲母親,那麽便是我的女兒,女兒對母親有要求,那是天經地義的啊!」


    「那……我想要姨娘陪我嫁!」蕭別傾天真的說著,一副認真的模樣。


    「這……」蕭夫人語塞,這蕭家的姑娘嫁出門還陪個姨娘,這話要是傳了出去,那蕭家隻怕要被人恥笑。


    「二小姐別鬧!」一見蕭夫人的臉色又沉了,方怡紅連忙出聲喝道:「這世道沒有嫁女兒陪姨娘的。」


    「可是母親明明說會為我做主的。」


    「你姨娘那可是伺候老爺的,的確是不能隨你去,要不這樣,母親再多給你一個莊子,便在京郊,若是你得閑,可以去那小住數日,隻要來個信,母親便將你姨娘送過去陪你,行嗎?」


    耳聽著外頭越發熱鬧,又有丫鬟來報霍家迎親的隊伍近了,要是再不能安撫好這丫頭,隻怕真要出問題了。


    盡管在這傻子的嫁妝裏再添個莊子讓她肉疼極了,可為了哄好蕭別傾,也隻能暫時忍氣吞聲。


    不過,蕭別傾嫁進霍家被發現了傻病,霍家為了遮羞,八成不願聲張,也不可能再放蕭別傾出門丟人,這丫頭想跟方姨娘見麵怕是作夢。


    「母親說的可是真的?」嘟嘟小嘴,蕭別傾睜著大眼,認真的確認著。


    那宛若純真孩童的形象再配上她那身嫁衣,著實讓人覺得古怪,被質疑的蕭夫人撇了撇唇,但臉上的笑容愈燦爛,對秦嬤嬤說道:「去把京城裏那小莊的地契拿來,給二小姐再添個嫁妝。」


    秦嬤嬤聞言,悄悄狠瞪了方怡紅一眼,不如蕭夫人舍得。


    要知道,二小姐本不是夫人所出,那嫁妝都隻是麵子上好看罷了,半點不值錢。


    可那京郊的莊子倒是真值得幾個錢,這麽給了二小姐,那麽大小姐的嫁妝隻怕也要少了好些。


    「還不快去!」眼見秦嬤嬤杵在那裏不動,蕭夫人冷冷地揚高了聲調,催促道。


    「母親不騙人,傾兒乖乖的。」


    蕭別傾望著蕭夫人甜蜜的一笑,這回總算心甘情願的讓妝扮嬤嬤幫她做最後的打點。


    而一直懸著一顆心的方怡紅也稍稍放下心來,能夠讓自己的女兒得了個實惠的莊子,那倒也是好事一件。


    若是將來霍家當真不接納傾兒,那麽傾兒便能帶著自己的丫鬟到那莊子上住著,也就不怕孤苦無依了。


    【第二章】


    餓死了……餓死了……


    外頭的喧囂吵得腹中饑餓的蕭別傾頭都疼了,好不容易等荷子將一幹媒婆和丫頭全都打發了出去,關門聲響起,她就悄悄地掀起了紅帕的一角偷覷著,在荷子阻止的同時,她已經瞧見了桌上那一盤又一盤紅棗、桂圓、花生和瓜子,還有幾樣酒菜。


    蕭別傾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幾乎就要坐不住了,雖然早上吃了幾塊餅,也得到了一座莊子做為補償,可是她還是餓啊!


    「小姐,你怎麽能自個兒掀帕呢?這樣可是很不吉利的。」


    荷子氣急敗壞的伸手攔住蠢蠢欲動的蕭別傾。


    蕭別傾斜睨她一眼,扯下喜帕,滿臉不以為然,沒半點癡傻之色,而荷子也不詫異,隻是頭疼小姐不似一般閨秀的舉止。


    荷子明白蕭別傾的本性。


    約十年前,小姐自假山上頭跌下來陷入昏迷,明明隻是皮外傷,頭一回醒來時,和她的應答也還正常,可卻在老爺、夫人,還有姨娘來看她時,變得宛如癡兒一般,無論如何問,也隻知儍笑。


    那個時候,雖然她不明白小姐為何這麽做,卻知道她家小姐十分聰慧。


    當小姐認認真真的問她,願不願意隻對她一人忠心時,她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下來。


    所以蕭別傾不是真傻這件事,便靠著荷子的掩護,瞞過了眾人。


    她一路看著小姐如何刻苦自學,琴棋書畫無一不精,連經商做買賣,也都有幾分心得。


    這其實不難,隻要大家都相信小姐是真傻了,對她便不會有太多的防備,再加上她的接應,有時候小姐甚至還能變裝溜出蕭家打理一些生意上的事兒,就她所知,主子手頭上的幾家鋪子都經營得挺不錯的。


    驀地想起了蕭別傾在算帳時,那財迷的模樣,荷子忍不住搖頭失笑。


    她家小姐既愛吃、又財迷,哪裏有半點大家閨秀的模樣?


    若是這霍將軍當真看中了大小姐,那麽瞧著了二小姐的樣子,不知會有多生氣呢!


    可她希望小姐能好好過日子,所以她才會明知多費唇舌,主子也未必領情,卻仍是努力地勸著。


    「吉不吉利哪裏重要?反正早就注定了是個不幸的姻緣,又何必再做徒勞無功之事呢?」


    蕭別傾撇嘴,趁荷子因她的話發愣的時候,三步並做兩步的就跑到桌前,伸手捉起了雞腿就啃。


    她想霍璃同還得耽擱一些時候才會進來,時間應該正好夠她填飽肚子。


    因為時時要掩人耳目的關係,她早就練就了一番快食的功夫,隻見她三下五除二的就將油亮的雞腿吞下了肚,手上還拿著雞骨,她那水靈靈的眼兒快速地掃過桌上的其它菜肴,似乎正在找下一個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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