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進這條道,再壞的事都幹過,偷拐搶騙,殺人越貨,下手時絕不手軟,一心軟,死的就是自己。我心很肮髒,手段也黑,我冷血、無情、野蠻、殘酷,我遊走黑白兩道,唯利是圖,在我眼裏,有奶便是娘,誰能讓我吃飽、喝飽、賺飽,我就給誰臉麵,要我當隻看門狗都無所謂,但誰敢擋我財路,讓我不舒心痛快,我就將他斬草除根,絕不留命……說到底,我也是根牆頭草,隨著風吹兩邊倒,節操在我眼裏頂不上一個屁。我勢利,見錢眼開,我殺人如麻,隻為了不讓人阻老子發財,有人敢搶屬於我的玩意兒,我就殺得對方片甲不留,即便是女人又如何?我照殺不誤,把她們一個個全砍翻!見她們慘死在我手中,我痛快,哈哈哈……你都不知我有多痛快!哈哈……哈哈……」


    她扭動掙紮,在他懷裏轉身,跟著撲過去攬住他的頸項。


    她未受傷的頰麵緊貼他的臉,烏絲與他的雪發纏疊。


    她抱得好用力,密密貼靠,氣息不穩,但這一連串的舉措卻有效阻了寒春緒對自己的自傷自毀。


    有好半晌,寒春緒腦中一片空白,身軀僵硬。


    她的舉止完全出乎他意料……她、她主動抱住他!當年他遭到祁老大派來的人圍擊,後來她見他無事,也是撲進他懷裏牢牢抱緊他,像給予慰藉,同樣也尋求慰藉,而此時亦是一樣的感受……


    內心波濤洶湧,他顫栗不已,重新鎖她入懷,汲取她發上與膚上的馨香。


    「你怕也好,不怕也好,我都不放你走!跟著我,一輩子過不了安康日子,但我就是不放你走!聽見沒有?」


    聲嗓如磨過粗礫般沙嘎,他話中帶狠,那股狠勁兒卻讓君霽華心頭更篤定。


    她和淚道:「沒有要走……我不會走的……」


    他想看她此時神情,她不依從,一張淚顏埋進他發中。


    他聽到她低幽嚅著——


    「……」


    「什麽?」那像是極要緊的事,他竟無法聽明白,喉間似梗著,呼吸困難。


    「……」


    「你到底說什麽?」


    君霽華磨蹭了會兒,終於湊唇在他耳際,低語再道:「我說……我沒有喜歡你,也沒有情意,不是真的……我那時說的是謊話。」


    她可能又要被羞辱,但,就這樣了。說出來,夠教人麵紅耳赤,心裏卻坦然許多。對自己坦率,雙腳穩穩踩在地上,才能真正過日子。


    驀地,她被推開一小段距離。


    男人那雙利目在昏幽燭光中閃閃發亮,她有些受不住,臉皮都快著火,他在她撇開眸光時餓狼吞食般「攻擊」她。


    寒春緒知道他不該這麽做。


    他真的、真的、真的不該這麽做。


    今晚,她身上有傷,心有餘悸,他卻還是不放過她。都說他良心八百年前就被狗啃掉、被鷹叼走,五髒少四髒,徒生一顆膽,他是自私的混帳,豬狗不如,但……沒辦法啊沒辦法,要他此刻不碰她,辦、不、到!


    我沒有喜歡你,沒有情意。謊話!


    所以,她說了謊。


    所以,她沒有不喜歡他,對他也不是全然無情。


    這次不僅情花大開,連心花也朵朵盛開。


    他的吻由激切轉為憐惜,輕啃著、誘哄著,他吮走她眼尾與腮畔上的清淚,


    第九章


    兩人氣息交融,好半晌,她微喘著,徐徐掀睫……男人凝望著她,目光幽深。


    「寒爺,我的臉……不好看了……」她想掩住他那雙眼,可惜兩手皆被圈抱。


    「然後呢?」


    然後?她明顯一怔,都不知自個兒表情呆呆的,好可愛。


    寒春緒輕啃她的白頰,低沉又問:「然後呢?」


    「然後就……就……」她被攪得頭很昏,在他臂彎裏扭動起來。


    寒春緒暗自歎了口氣,終於放鬆圈抱,讓她在他懷裏轉身。


    「寒爺當初買我,不正因為我長得好看嗎?」


    「然後呢?」


    還、還然後?!她瞪著他,欲言又止。


    抿了抿唇,她幹脆挑明道:「沒有什麽然後,就隻是……我的臉上有疤,兩道長長的疤,不好看了。」


    「奇了,我正好喜歡臉上有疤的姑娘,而且還得在右頰,而且還得長長的兩道,對了,而且最好兩條要交叉在一塊兒,這才夠嗆。」


    君霽華懵住。


    她雙眸瞠得圓圓的,小嘴也圓圓張著。


    她一瞬也不瞬,直直看著男人那張臉。


    他的嗓音好好聽,似沉醇厚,聽久了會上癮。


    他的眉眼俱柔,沒有調侃嘲弄之色,眼神認真,像無言說著什麽。


    他浸淫在月華中的麵龐,銀發似雪,黝膚暗紅……他……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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