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兒去了,陸緒叫了人來問過,聽說是去了聽雨軒,這才回了屋裏去處理公務。


    又是十來天,李元歌的繡帕子大業總算畫上了個相對圓滿的句號。


    陸緒一回來,就在院子裏聽說她眼巴巴等了小一個時辰,才進屋去小睡,就自個兒輕手輕腳地進了屋。


    一眼瞧見她臥在美人榻上,手裏捏著帕子,皺著眉似是做了不太愉快的夢,上前去輕輕在她發頂輕輕拍著,很久才見展眉,一顆心也跟著被歡喜占滿。


    李元歌察覺到臉上癢癢的,迷迷糊糊地抬手要去撓,不知道碰到了什麽,觸感柔軟冰冰涼涼的,嘴裏咕噥了一句。


    ## 呐,答應你的手帕


    沒聽清她說什麽,陸緒以為她醒了,有些慌張地將手指收了回去,斂起眼中纏綿之意,故作鎮定般開口:“是我。”


    “你回來了!”聽見是他的聲音,李元歌醒了,撐著身子半坐起來,揚手將帕子拿起來給他看,“答應你的,我一針一線繡的,你要是敢說不好看,我要咬人的。”


    瞧她一本正經地說瞎話,陸緒笑著應下,將帕子展開仔仔細細地看,一針一腳地拿手指撫過。


    莫名其妙的緊張感席卷而來,讓李元歌不自覺地凝住了呼吸,捏著汗涔涔的手心,開始了自我懷疑:不好看?不喜歡?


    沉默,長久的沉默,讓屋裏的氣氛越來越緊張,李元歌甚至覺得再這樣下去她可能會崩潰,所以為了不讓自己瘋掉,她打算自己問:“我……”


    陸緒不說話,是因為他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此時心中的無限歡喜,更不知該如何告訴她,隻要是她送的,就是這世上最好的。


    所以生怕她是想反悔,趕在她之前說了句:“你是不許要回去的,給我了就是我的了。”


    嗯?


    “我一言九鼎,送出去的東西就是潑出去的水,你想還回來都難。”瞧他生怕帕子被要走一樣,李元歌就開心了,巨大的成就感衝昏了她的頭腦,讓她站起來原地蹦了三個圈兒。


    送了帕子的,跟收了帕子的,都高興得不行,歡歡喜喜地坐在一起吃了頓好的慶祝。


    那以後,陸緒的帕子就天天不重樣兒了,而且還總是當著眾人的麵兒掉出來。


    路上掉,朝堂上掉,禦書房掉……


    然後,太傅大人的帕子就成了滿朝文武最為關注的熱點,見到他之前大家都在猜今天是隻個什麽圖樣,見到他之後更是無心聽朝,一雙雙眼睛盯著他的袖口不放。


    很快,這消息就傳遍了,滿京城恐怕也就剩李元歌不知道了。


    這天傍晚,她照舊跟團哥兒坐在花池邊釣魚。


    張墨雲從外頭回來,說是在錦繡坊巧遇秦妙夫婦在錦繡坊裁衣裳,說是半個月後鄭國公府有一場賞花宴,就給她捎了張帖子,叫她去瞧瞧。


    李元歌一向不喜歡這些場合,尤其去年宮宴那一場,叫她至今記憶尤深,更是讓她對這種貴族名流的事兒不感興趣。


    所以,也沒仔細聽什麽鄭國公府如何,照例擺了擺手,連帖子都沒打算看一眼:“我可不去找罪受,跟團團釣魚,放風箏不香嗎?”


    “我可是聽說,裴副統領手裏還有一張,是要順道捎去長平侯府的。”早知道她是這樣態度,張墨雲卻不著急,坐在她這邊兒捏了隻栗子糕。


    長平侯府四個字成功引起了她的注意,將釣竿交代給團哥兒,蹭蹭兩步跑到涼亭裏坐下,拿起桌上的帖子來翻開掃了兩眼,指尖在桌麵上輕輕一敲:“去!”


    三月初七,天氣晴,鄭國公府一大早就熱鬧起來了,長街兩邊停著一眼望不到頭的車隊,忙得迎客小廝們個個兒暈頭轉向。


    等陸府的馬車緩緩轉過街角,趕車的小廝沒擠著往前頭去,就近找了個樹蔭停下來,扭頭匯報交通狀況。


    車內,聽見車夫說前頭過不去了,李元歌又怕受埋怨,忙給自己找補:“那就下來走兩步吧,運動運動,一會兒打馬球,我要得個頭彩!”


    “若不能贏個好彩頭,豈非對不住你這些天摔的那些跟頭?”瞧她鬥誌昂揚的笑著,一旁坐著的玉珠沒忍住打趣她一句,見她氣哼哼地要下車去,忙又叫她慢些。


    李元歌哪裏肯聽她的,小廝搬來的腳凳也不理,自個兒跳了下去,回頭朝著正下車的她扮個鬼臉:“略……”


    “阿元,阿元!”聽見身後傳來秦妙雀躍的呼喚聲,李元歌忙回頭隔著人群瞧見她正揮著手叫她,忙連聲答應著穿越人群去跟她碰頭。


    她從前沒出來過,今日又不肯穿那些層層疊疊的衣裳,仍是家中尋常打扮。


    所以她從人群裏穿過,眾人瞧她如此打扮,又不飾珠玉,一個個打量她的眼神不是很友善。


    李元歌卻不知道正被這些人貼標簽兒呢,等到了秦妙身邊,抱著她的手就問:“來得這麽早,站著兒曬不曬?”


    “日暖風柔,哪裏就曬了?”見她還抬起一隻手來為自己擋了擋陽光,秦妙不免有些好笑,揚手按下挽著她一並往前走。


    倆人一路走,一路有說有笑,原先瞧不上李元歌的人,紛紛開始猜測她是個什麽身份,竟跟裴副統領家的夫人這樣熟稔。


    秦妙自然早已察覺這些不善的眼光,瞧著她倒是一點兒不在意,從心底裏是很羨慕的。


    初進京時,她何曾不是這樣一路遭著白眼議論走過來的,為了能夠在這一眾貴婦閨秀圈子裏站住腳,各色宴會總是想盡了辦法讓自己出彩。


    其中滋味,恐怕沒有人比她更知道,捧高踩低是這個圈子裏唯一的規則,唯有咬著牙和著血淚往上爬,方可得些許自在。


    別人是這樣,她也不例外。


    所以,看見李元歌跟長公主打架,且能夠全身而退時,她的內心受到了極大的震撼,原來還可以這樣!


    可她也清楚,李元歌之所以能夠打破這樣的規則,當然也不全是因她本身,更多的是因為她的身後是陸緒。


    陸緒其人,秦妙從未看明白過,自家夫君口中的,世人口中的,以及李元歌口中的,好像都不是他,卻又都是他。


    秦妙總覺得,陸緒跟李元歌兩個人簡直是絕配。


    “嘿!想什麽呢?”李元歌挽著她的手入了鄭國公府大門,左看看右瞧瞧,卻見她不知在想什麽竟入了神,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秦妙恍然回神,入眼是她燦然笑顏,緩緩笑著回了句:“我原以為,你不會來呢。”


    “在家閑著也是閑著,主要是想你了。”雖然李元歌不想瞞著她,卻又找不到合理的借口說是為了女主來的,而且想她這話是真的。


    她不說,秦妙也不深究,挽著她的手一路給她介紹著鄭國公府的好風光。


    聽她事無巨細地講述著關於鄭國公府的一切,李元歌甚至覺得,她是這兒的主人了。


    不光如此,看著她在一眾貴婦閨秀堆裏遊刃有餘,妥帖得體的模樣,李元歌才知道,原來秦妙也不止是溫婉可人的。


    李元歌站在她身邊,像極了過年時跟著長輩拜年的小孩兒,讓叫誰叫誰,姐姐好,妹妹好,姐妹們好。


    人家是妙語連珠,幽默詼諧,她隻會阿巴阿巴,哈哈哈……


    眾人正說笑間,忽然聽見啪的一聲脆響,打破了輕鬆熱鬧的氣氛,緊跟著就是一道驕矜女聲響起:“誰家的丫頭,這樣不長眼?”


    原是個丫頭懷裏抱著隻酒壇子走得匆忙,不留神絆了一跤,撞到個姑娘驚慌之下摔碎了壇子,壇中酒四濺弄髒了姑娘的裙擺。


    那姑娘瞧著衣裳髒了,怒火中燒抬手就打了丫頭一耳光,然後就是眾人聽見的那句。


    “對不住姑娘,是奴婢一時不察,這就給姑娘賠罪……”不由分說就被甩了一耳光,丫頭卻不分辨,忙跪著認錯。


    眼見丫頭捏著帕子要去給姑娘擦拭裙擺上的酒漬,卻被姑娘避開,盛氣淩人地訓斥道:“別拿這髒東西碰我的衣裳!”


    被她狠狠奚落著,丫頭卻始終不敢吭聲,捏著手中帕子的手微微收緊,卻又慢慢鬆開,仍是不住認錯。


    那姑娘卻半點不為所動,看著一地的碎瓷片,冷冷睨著她:“沒眼色的東西,還不撿起來,若是傷了人,你家主子賠得起嗎?”


    丫頭忙應聲,跪著去撿地上四處散落的瓷片,那姑娘低頭看著她眼中滿是得意,冷哼一聲:“哦,我想起來了,你是裴夫人身邊的丫頭?”


    “此事是奴婢一人之過,自給姑娘打罵出氣,還請姑娘莫牽扯我家夫人。”丫頭手上動作一頓,忙又朝著姑娘磕頭請罪,急得要哭。


    姑娘冷笑,扭頭吩咐身邊的丫頭:“去,請裴夫人來。叫她看看家裏的丫頭,在外頭是怎麽仗著裴副統領的威勢欺負人的。”


    丫頭帶著話去尋秦妙,見她正與幾位夫人說話,上前去故意拔高了聲音原原本本將姑娘的話轉述一遍,陰陽怪氣的添了句:“夫人請吧。”


    看著她頗有幾分興師問罪的氣焰,李元歌當時就很不爽,又見她悄悄打量自己,沒忍住冷冷笑著問她一句:“我好看嗎?”


    她語氣不善,那丫頭忙低頭道僭越,然後再沒敢抬頭瞧她一眼。


    “阿元,我先問一問,你可別急。”秦妙見狀忙按住李元歌的手,先與她說了句,眼神裏皆是安撫。


    瞧她這樣緊張,李元歌心中雖然不解,卻也點頭應了,轉頭叫玉珠:“你去幫一幫鶯兒,拿帕子趁著,別割了手。”


    玉珠伸手接過她遞來的帕子,應聲而去,正要蹲下身來幫忙,卻聽那姑娘盛氣淩人地開了口:“怎麽,你家夫人竟這樣瞧不起人,打發個丫頭來應付我?”


    ## 女主光環亮閃閃


    “趙姑娘,我家鶯兒冒失,若惹得姑娘不快,我在這兒給姑娘賠個不是。”離了好遠,秦妙依然將她這話聽得清清楚楚,眼中流露出些不喜,去還是客客氣氣地笑著上前去。


    姑娘聞聲轉過身來,目光落在秦妙身上眼中帶著十足的得意,虛虛還了個禮就數落起鶯兒的不是來,言語間卻句句指桑罵槐,暗示秦妙管家無方。


    沒等她這話說完,周圍人的議論聲就響起來了,說什麽的都有,聽著沒幾句好話。


    李元歌早氣得要命,偏偏秦妙不許她動作,隻得忍了又忍。


    秦妙臉色有些難看,卻還是竭力維持著麵上笑意,捏著李元歌的手拚命示意她不可妄動,又與趙姑娘好言好語說和。


    任憑那趙姑娘如何找茬兒,秦妙就是不與她起爭執,也不說別的,隻說這事兒是對不住她,要如何就如何。


    末了,那趙姑娘占盡了便宜,自知再糾纏下去難免要落人口實,這才算罷休,提著裙擺趾高氣昂地走了。


    她走了,秦妙又忙朝著眾人道歉,姿態放得極低,還收獲了不少人的言語寬慰同情。


    眾人散去,秦妙才微微一歎,回頭見鶯兒仍跪著未曾起身,眼中又是心疼又是責怪:“怎的這樣不當心。”


    “奴婢該死,請夫人責罰。”鶯兒聽著她這一句,眼淚珠子啪嗒啪嗒直往下掉,卻半點不敢辯白。


    李元歌見她手指上纏著帕子,想著大約是方才傷到了,有些不忍給玉珠遞個眼色,挽著秦妙往回走:“好了好了,咱們先坐下歇歇。”


    等她們轉了身,玉珠就忙跑過去扶鶯兒起來,瞧她嘴唇兒都咬破了,也跟著難受:“你這手指頭割破了怎麽也不吭聲,快隨我上藥去。”


    “可……”鶯兒的目光始終落在秦妙身上,搖搖頭正要拒絕。


    玉珠卻沒給她機會,拽著她的手就走:“我家夫人在呢,不會有事兒的,你這個樣子怎麽去服侍?”


    她這句話戳到了鶯兒痛處,想起趙家姑娘那個髒字,又咬了咬嘴唇兒,這才點點頭跟著玉珠去了。


    等她們回來時,李元歌正捏著桂花糕往秦妙嘴邊送,兩個人相視一笑,上前各自站在自家夫人身後。


    不多時,宴會的主人就領著貴客到場,眾人忙起身行禮,而後一道往主會場去。


    秦妙正叫一富態貴夫人挽著手說話,李元歌就得了空閑,問了問玉珠,才知那趙姑娘是個什麽來頭。


    這趙蓁蓁的父親趙長慶,年根兒裏才升了禁軍副統領,與裴勇共事,本該交好。


    可趙家早在去年傳出要提拔副統領一職時,就篤定了非他莫屬,所以趙家夫人借機為女兒謀了門好親事。


    那親家信以為真,兩家親事眼看要成,誰知這時傳出消息,調職江州裴勇進京任禁軍副統領。


    眼看已是囊中之物的副統領之位,就這樣旁落,趙家一場空歡喜,親家自然另擇姻緣,好好的婚事告吹,從此就恨上了裴勇。


    尤其這趙蓁蓁,滿心以為要嫁入高門,誰知竟這樣落空,更是磨牙吮血,想方設法與秦妙為難。


    秦妙處處忍讓,隻要她不攀扯裴勇,說幾句酸話刺一刺,做些不入流的小動作圖個痛快,也就隨她去了。


    剛才那樣的事兒,不知是多少回了,所以秦妙才不許她輕舉妄動,以免惹惱了那趙蓁蓁,將裴勇也一並牽扯進來。


    “我知道了,你多勸勸鶯兒,別讓她多想。那個趙姑娘,就交給我了!”明白了其中糾葛,李元歌聽得一聲唏噓,交代了玉珠,快步跟上了秦妙。


    眾人行至庭中,等國公夫人開了場,眾人又寒暄一陣後,就叫各自散去,喜歡什麽就玩兒什麽。


    花園裏處處都是美景,主人家更是為了增強趣味性,設了許多好玩兒的。


    李元歌倒是覺得很有趣,就跟大學裏的社團一樣,各式各樣,五花八門,盡可以挑自己擅長的,感興趣的,讓人迅速融入誌趣相同的小圈子。


    涼亭裏布下三張棋盤,涼亭外的小溪流設為曲水流觴。


    假山後的空曠草地是蹴鞠,右手邊的青石空地上是投壺。


    小花園可撲蝶,小花園對麵的八角亭東臨碧湖,碧湖盡頭是茫茫一片草地正在準備馬球會。


    看了一圈兒,李元歌才知道,為何鄭國公府的宴會能夠被稱為一絕。


    “瞧瞧,來著了吧?”聽她讚歎連連,秦妙輕輕一笑,“馬球還未準備停當,先去投壺?”


    反正來都來了,當然要玩兒個盡興,李元歌點點頭跟著她去投壺。


    投壺場邊兒站著許多人,不等她們走近,就聽趙蓁蓁不知在說什麽,不過聽那語氣就知道不是什麽好話。


    又是她,真是閑不住呢!


    “阿元,咱們去別處看看吧。”秦妙自是不想又被她纏上,牽著李元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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