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庭時間定在十號下午,楚宴因為上課沒能來到現場。


    宋挽月就帶著恬恬,坐著嚴祈的車來到雲江市法院。


    下車的時候,迎麵走來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先生。


    “小嚴,院裏有空的學生都來了,正在簽到。”


    嚴祈非常敬重這位先生,“辛苦老師了。”


    老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個案子比較典型,繼母和爺爺爭奪撫養權,而且財產繼承問題,很有意思。”


    宋挽月站在一旁,一臉不解。


    等老教授先進去了,嚴祈才和她解釋:


    “那是我的碩士研究生導師,齊楠勳,雲大的法學院教授,曾經參與全國婚姻法、經濟法的修撰。”


    總之就是業界泰鬥。


    後來宋挽月還聽同行的法學院老師還爆了個小八卦:


    “齊教授一直勸嚴哥考博,如果嚴哥考博,就是老爺子的關門弟子。”


    這個弟子不是指學校的師生關係,而是真正的師徒。


    隻是宋挽月不明白,把他老師請過來幹什麽?


    嚴祈看了眼莊嚴的法院,“雲江市法院的總法官,是老師的學生。”


    這場案子對老師來說十分一般,但是對學生來說十分典型,因此他和老師商量,向學校申請來現場見習。


    一瞬間,宋挽月朝他豎起了大拇指。


    甭管楚家怎麽蹦躂,隻要穩住了總法官,就不怕對方背地裏搞小動作。


    嚴祈又叮囑她,“等會兒不管發生什麽,我眨一下眼睛你就回答肯定,兩下就回答肯定。”


    雖然兩人已經提前預測過對方的說辭,並且對好了答案,但總會有意外。


    因此還是要心裏有數。


    宋挽月點點頭,“放心,我一定不掉鏈子。”


    進門的時候,楚民軍故意擋在門前。


    “姓宋的,你要是現在認錯,還來得及。”


    也不知道這老頭兒哪兒來的自負,總是一副鼻孔看人的樣子,她笑了笑,“你要進去嗎?”


    “不用你管。”


    “噢,那我們先進去了。”


    誒,反正就是不接招。


    然後牽著恬恬,擠開他進了大門。


    氣得楚民軍你你你了個半天,想罵人吧,一看門後威嚴的場景,又腿肚子發軟。


    學生們已經在聽眾席各自坐好,宋挽月抱著孩子,楚宴跟在身旁。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進去的時候,聽見聽眾席上傳來了一陣竊竊私語。


    “好可惜,不能拍照。”


    “哇哇哇,宋奶奶真的比視頻裏還要好看。”


    “那個就是楚宴吧,聽說十六歲了,我覺得等上四年也不是不可以。”


    法官到了現場的時候,臉色十分肅穆,隻是看見聽眾席前列的齊楠勳的時候,麵皮子抽了一下。


    想起了當年被他批論文的驚恐。


    宣讀了開場白之後,確定到場人員,法官就一本正經地說道:


    “現在開庭。”


    宋挽月這邊作為被告,被動接受對方辯護律師的挑刺。


    但還沒有兩個回合,主動權就被嚴祈掌握在手裏了。


    平時的嚴律師話少且高冷,但在法庭上的嚴律師鋒芒畢露,句句珠璣。


    學生們崇拜的目光都快把他淹沒了。


    宋挽月原本應該感到緊張的,但卻沉浸在美色中無法自拔。


    果然,認真的男人最帥。


    幾輪辯護下來,嚴祈已經勝券在握。


    對方的辯護律師滿頭大汗,最後甩出了大招。


    “宋女士和一位叫做謝江城的先生保持著不正當男女關係,根據鄰居證詞,謝江城經常出入楚家進行財色交易,十分影響孩子的身心健康,”


    宋挽月目瞪口呆,怎麽她不知道這件事?


    嚴祈卻顯得十分鎮定,“我的當事人和謝先生之間有正規的工作合同,如果說上司下屬是異性就屬於不正當男女關係,那這個社會每個工作人員都在出軌了。”


    說完還不忘內涵對方,“對方辯護律師的當事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看來關係十分混亂。”


    專業人士罵人,攻擊力真強。


    宋挽月看著嚴祈認真專業的樣子,心裏隻有一個想法:牛批。


    對方的辯護律師底牌用盡,基本上招架不住了。


    “可上司下屬關係並不能證明她們之間沒有不正當男女關係,而且我們有照片作證,謝先生經常出入宋女士的家中。”


    公司之間的上下潛規則多常見了?


    對方辯護律師不禁鬆了口氣,幸好腦子轉過來了,不然就被嚴祈帶著走了。


    不愧是業內頂尖中的頂尖。


    隻是提交證據的時候,律師有點慌,他們竟然敢偷拍那個謝江城的照片。


    要是被那人知道,就完蛋了。


    然後嚴祈微微一笑,“既然這樣,我們就請謝先生本人稍作說明吧。”


    角落裏戴著口罩的男人站起來。


    他穿著白襯衣和西褲,拿著牛皮紙文件袋,在場都以為他是學院的老師呢。


    口罩一摘,那張淩厲的麵孔暴露出來,原本就肅穆的法庭現場,立刻變得更加冷冽。


    謝江城此人所在,皆是目光焦點。


    “我是謝江城。”他來到場中,“我和宋女士之間並沒有不正當的男女關係,因為,我們之間是非常正當的男女關係。”


    男未婚,女死老公,都是單身,怎麽就不正當了。


    誰規定寡婦不能談戀愛了?


    隻不過她的戀愛對象比較有錢、比較帥、比較厲害而已。


    別說原告方,就是宋挽月都傻眼了。


    怎麽就是正當男女關係了?她怎麽不知道。


    法官又看向宋挽月,“被告,謝江城所言是否屬實?”


    她看向嚴祈,後者眨了一下眼睛。


    對,我不能掉鏈子,她深吸一口氣,“是的。”


    登時全場嘩然。


    謝之菱更是差點坐都坐不穩,但心裏又有一個聲音在說:果然,否則小堂叔怎麽會處處維護這個女人?


    楚金雁藏在桌子下的手握緊了,怎麽也想不到,當年那個默默無聞的女人能傍上謝江城!


    做完證之後,謝江城就離開了。


    畢竟他很忙。


    這一次絕對不能輸,否則他再無翻身之日。


    謝之菱慌亂之後,朝法官丟了個眼色,別忘了之前已經說好的!


    法官仍舊是那副嚴肅得不近人情的姿態。


    雙方證據盡出後,法官宣布暫時休庭,並且下次開庭時,決定以當事人楚宴的想法作為重要參考。


    說白了,讓孩子自己選。


    嚴祈皺了皺眉頭,覺得這個法官太人精。


    這樣一來,不至於亂判得罪老師,又給了楚家可操作的機會。


    等離開法院後,嚴祈在路邊送教授離開。


    齊楠勳上車時,臉色十分陰沉。


    “我完全想不到,他糊塗到這個地步,坐在聽眾席上我都嫌丟人!”


    顯然,對於法官的判斷非常不滿。


    宋挽月在旁邊聽了一耳朵,做出勸慰的樣子:


    “教授不用生氣,我自問已經盡力了,可還是不能讓外人滿意,大概天底下的後媽總是容易受到猜疑,連法官都是如此。”


    齊楠勳帶學生來,已經提前看過了有關她的資料,聞言又勸回來:


    “好孩子,辛苦你了。你放心,我決不讓你受了這委屈。老頭子我教出來的學生,當著我的麵亂判,完全是打我的臉!”


    “而且法律確實還不夠完善,等我回去向上頭遞個意見信。”


    轉頭就把案件寫進了自己的最新論文中。


    他的論文要麵向全國的法學院學生以及行業相關者,這個法官接下來要麵臨的狂風暴雨,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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