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來一個人用膳,但有了她的陪伴,所有的食物都變成了山珍海味,當然,她的手藝也是令他胃口大開的原因。見她似乎傷口疼得難受,一臉的蒼白令他心疼不已,才會自願幫忙洗碗。


    他的動作十分熟練,絲毫不像是從未進過灶房。望著盆中的碗盤,他卻恍神了……


    好久好久以前,有個小男孩也是這麽蹲在灶邊洗碗,但堆在眼前的碗盤是這些的好幾倍,小男孩當時的委屈和不甘心,他還記憶猶新……


    一失神,手中的碗不慎滑落,發出破碎的聲響。


    輕憐聞聲趕緊前來查看,武勁正拾起破碗,指尖不心被劃上一道口子。


    “你流血了!”她驚呼一聲,武勁卻恍若未聞,一徑盯著慢慢滲出的血痕。


    輕憐見他不動,下意識地衝上前抓起衣袖壓住傷痕。“要快點上藥……”她仔細地查看傷口是否止血,武勁卻直盯著她瞧,眼神有些恍惚。然後張唇輕輕喊了一聲:“娘……”


    輕憐詫異地看著他,從未見他流露如此茫然的表情。“爺?”驚覺自己的失態,武勁立即縮回手,倏地起身朝屋外走去,消失在黑暗中。


    輕憐望向他的背影,仿佛見到一個孤獨的男孩……


    武勁一直朝屋後的小水潭走去,潺潺的瀑布聲稍稍舒緩他心中的波濤。


    他到底怎麽回事?都怪那小老鼠多事,攪出被埋得好好的往事,讓平靜的生活惹了塵埃……


    飛快剝除身上的衣物,武勁撲通一聲跳入水潭中,遊至瀑布下端,任由幾丈高的水柱衝刷心頭的雜亂。這是他讓自己沉潛的最好方法。


    此時,輕憐悄悄走近水潭。收拾好破碗後,武勁離去前的眼眸脆弱得讓她好奇,卻也心神不寧。那個眼神無端激起她心中陌生的情緒,就好像一個需要人關愛的小男孩,或一隻在雨中流浪的小黃狗,讓她想不顧一切地擁抱他,給他溫暖。


    於是,她偷偷跟來了,卻發現他赤裸著身子,承受水柱衝刷的肌肉結實憤張,看來威脅性十足……她不自覺地咽下唾液,腦中飛快閃過昨晚那雙將她抱得好緊的手臂,還有那粗壯的大腿……


    不知過了多久時間,武勁緩緩睜開雙眼,內心卻仍煩躁不已,但敏銳的眼眸卻沒有忽略躲在樹叢後的身影。


    詫異她會跟來,而且躲在暗處偷窺自己,武勁嘴角一揚,接著躍上瀑布旁的大石,直挺挺地站立在月光下。


    忽然,一個念頭閃過武勁腦海——


    前日他為了試探冷香的忠誠,假裝行刺關長風,誰知冷香竟赤手擋住他手中的劍,執著得連掌心被割出血來也不放手,當下他便看出冷香對關長風的心立思。


    但是,輕憐對他呢?他若有難,她會乘機逃之天天,還是出手相救?他不斷思索著這個問題。


    瞧見毫無遮掩的裸軀,輕憐的臉頰燒得更熱,目光卻像是被磁石吸引般直盯著健壯的雄性軀體,他的陽剛令她感到心慌意亂。


    天呐!她還真不害躁,竟這麽盯著男人的裸體瞧……想起自己的行徑太過荒唐,她趕緊垂下眼睫。


    忽然間,水潭傳來撲通一聲,輕憐一抬頭,已不見武勁的身影,潭心濺出些許水花,很快就恢複了平靜。


    他住在這兒,應該懂得遊水吧……她本想乘機離開,卻覺得不放心,於是專注地盯著潭心許久。


    不知自己站了多久,感覺像是一輩子,仍不見武勁由潭底冒出,輕憐於是感到心慌。


    顧不得被他發現的窘境,她趕緊奔向池邊,往潭心望去,隻見黑壓壓一片,除了瀑布濺起的水花和聲響,水潭平靜如常。


    “爺兒!”她試著往潭心喊著,卻沒得到響應,於是她使盡全身力氣再喊一次。“爺兒?”武勁還是沒有回應,像是從水底消失了。想到他可能遭遇不測,輕憐急得流下淚來。


    “爺兒!你在哪裏?快出聲呀……”她邊哭邊喊著,心裏不斷懇求上蒼讓他沒事。他不能死……不能死……


    可能失去他的恐懼讓輕憐不知從何處生出勇氣,她使盡力氣抬起池邊傾倒的枯竹往潭裏探去,結果非但探不到什麽,最後連竹竿也撐不住,整根淹沒水潭中……


    她這才發現水潭表麵看似平緩,底下卻暗藏著凶險,或許武勁此刻正被困在底下,無助地掙紮…任她不敢再繼續想下去,隻知道不能任由他這麽無助地死去。


    無論如何都必須救他.即使隻有一線生機!


    輕憐開始脫下外衣和裙子,接著脫下繡鞋踩入水中。她慢慢往潭心走去,刺骨的潭水慢慢沒至她的腰際,接著是胸口。


    不要緊張……你一定可以……


    她不斷為自己打氣,接著深吸一口氣讓身子沒入水中,努力睜大雙眼試圖尋找武勁的身影,卻毫無所獲。於是她試著往前跨了一步,卻整個人踩空,在水裏失去平衡!


    “唔!”她慌亂地掙紮,手腳並用地想掙脫出水麵,卻感覺好像有人拉住她的腳,冰冷的潭水不斷灌進她的鼻口,嗆得她無法呼吸……


    難道她就要死在這兒?掙紮之際,輕憐腦海閃過這樣的念頭,接著發現這未嚐不是件壞事。


    反正她總是一個人,活在這世上也是多餘的,死了也沒人在意吧?於是她放棄了,緊閉著雙眼任由身子被往下拉,拉向不知名的深處。


    就在輕憐自我放棄的同時,一道身影如箭般射入水中,將她拉起。


    武勁以最快的速度衝出水麵,然後抱緊失去氣息的嬌軀往池邊奔去,一麵用力壓住她的胸口,並以口就口將氣息灌入她體內。


    “該死的你,快醒來!”本想試探她,所以他故意潛入水底,然後遊到瀑布後頭的石洞內,看她有何反應,沒想到這膽小鬼竟然潛入水中想救他……


    “快醒來!你如果敢死,我會要“馭奴館”所有人陪葬,聽到沒?”他一邊咒罵,想藉此驅走無比的恐慌。


    他不能讓她死……武勁不斷搓揉著輕憐冰冷的嬌軀,渡進她口中的氣息愈來愈多,直到懷中的人兒咳了一聲,大量的積水由她口中湧出。


    知道她被救活了,武勁鬆了一口氣,猛然將她抱入懷裏,身子仍因恐懼而顫抖著。


    輕憐不斷咳著,意識漸漸回複,然後就感覺到熟悉的擁抱。


    她掙脫箝製,想確定抱住自己的是他。一見到武勁著急的表情,她不由得鬆了口氣,接著便放聲大哭。


    武勁拭去她的淚,粗聲問著:“你這笨女人,哭什麽?”


    “我……你……還好……沒事……”她抽噎地說著,繼續邊哭邊咳嗽。方才陷入黑暗之際,最後閃入腦海的就是這張冷酷的臉,她心裏居然有些不舍。


    “笨女人!”武勁再次抱緊輕憐,為她拍背的手勁卻出奇地輕柔,“膽小如鼠還敢下水教人……”


    責備的語氣雖然一樣冷硬,但他冰封的心似乎破了一道缺口,一股暖流如狂潮般湧入,令他覺得好陌生,卻很溫暖。


    當晚輕憐怎麽也無法入睡,大眼盯著窗外的樹影,心思卻飛向對門那個她該懼怕的男人身上。


    奇怪的是,見他落水行蹤不明之時,她竟感到莫名惶恐,不會回來的恐慌!當時她一心隻想救他,不管自己會不會遊水,更甚之前以為他輕憐也不懂自己怎會這麽做,為了另一個人不顧自身的安危,這是前所未有的經驗,她感到十分迷惑。


    就像現在,突然覺得這張床好冰冷,房裏空蕩得令人感到寒冷……


    “唉……”她都搞不懂自己了。


    苦惱之際,房門忽然打開,輕憐起身一瞧,武勁正站在門口看著她,身上隻穿一條褲子。


    他也同樣地苦惱。本來想讓她休息幾天,但一個晚上他就受不了了,整夜輾轉反側,總覺得身邊空空的難以入眠,腦中不斷催促著他前來,不為別的,隻想抱著她入睡。


    但開門後他卻猶豫了,生怕見到她眼裏的恐懼。


    輕憐看出武勁的仿徨,此時的他像個迷途的孩子般無助,她不覺露出羞怯的微笑。


    這個笑容無疑是個鼓舞,武勁於是緩緩走近她,脫靴上了床,分享被窩裏的溫暖。


    她仍不敢太靠近他,生怕昨夜的狀況再度發生,他卻一把將她撈進懷裏,惹得她發出一聲驚呼。“啊……別……”


    “別動,我隻想抱著你……”他的聲音相當輕柔,手腳並用地將她的身子困住。


    她果真不再掙紮,臉頰貼著他結實的胸膛。


    第一次這麽近聽到他人的心跳,卻奇異地讓她不再驚慌,反而覺得沉穩平靜,心跳也慢慢恢複正常。


    漸漸地,頭頂傳來平穩的呼吸聲,猜想他睡著了,她的手悄悄撫上起伏的胸肌,好奇地以手指輕按著硬實的肌肉。


    正在訝異他的陽剛和自己有著極大差異,頭頂又傳來沙啞的聲音。“再亂動的話,爺兒會讓你整晚都不想睡!”不怕死的小老鼠!居然敢主動在他身上磨贈,分明想挑戰他的克製力嘛……


    武勁心想著,卻為她開始不懼怕自己的身體而感到欣慰。


    若非怕她受不住,他怎會忍得如此辛苦?


    輕憐以為武勁真會這麽做,嚇得趕緊縮手,緊閉著雙眼不敢喘息。耳畔的心跳聲猶如催眠的節奏,不一會兒便將她送入夢鄉。


    她果真不再掙紮,臉頰貼著他結實的胸膛。


    第一次這麽近聽到他人的心跳,卻奇異地讓她不再驚慌,反而覺得沉穩平靜,心跳也’匿慢恢複正常。


    漸漸地,頭頂傳來平穩的呼吸聲,猜想他睡著了,她的手悄悄撫上起伏的胸肌,好奇地以手指輕按著硬實的肌肉。


    正在訝異他的陽剛和自己有著極大差異,頭頂又傳來沙啞的聲音。“再亂動的話,爺兒會讓你整晚都不想睡!”不怕死的小老鼠!居然敢主動在他身上磨蹭,分明想挑戰他的克製力嘛……武勁心想著,卻為她開始不懼怕自己的身體而感到欣慰。


    若非怕她受不住,他怎會忍得如此辛苦?


    輕憐以為武勁真會這麽做,嚇得趕緊縮手,緊閉著雙眼不敢喘息。耳畔的心跳聲猶如催眠的節奏,不一會兒便將她送入夢鄉。


    均勻的呼吸不斷吹向胸膛,吹得武勁心頭癢癢的,緊摟著溫軟的嬌軀,他不覺迷惘了……


    這天醒來,輕憐發現簡陋的房間多出了一個妝台,上頭還放著一把雕刻精致的梳子。


    是他?他怎知道……


    欣喜地拿起梳子,她望著鏡子,細心梳理些許糾結的發絲,直到它們散發柔亮的光澤,再隨意係上原來所用的發帶。


    很久沒照鏡子了,她發現自己似乎變得不太一樣,但又說不出哪裏不同,臉蛋似乎圓潤了些,兩頰還泛著紅暈……輕憐仔細端詳著自己,忍不住揚起嘴角。


    當晚,武勁同樣天未黑便回家,輕憐早已備好晚膳。


    用膳時間他依舊不多話,卻不忘幫輕憐夾菜,然後淡淡丟出一句:“多吃一點,多點肉抱起來才舒服。”露骨的煽情讓輕憐頓時紅了雙頰,羞澀一笑後便垂下頭扒飯。


    那笑容幾乎讓武勁無法繼續用膳,因為他最想吞入腹中的不是眼前的菜肴,而是秀色可餐的她。


    接著她忽然抬頭,喃喃地說:“那個……台和發梳……謝謝。”她不知道他怎麽變出來的,但無言的用心讓她心頭一甜。


    武勁隻是淡淡地響應。“這沒什麽,打扮漂亮一點才不傷爺兒的眼。”事實上,這是他一大早飛了好幾裏上市集扛回來的。那天見她在池畔以手指梳理頭發,他便打算幫她弄回一些女人家的玩意兒。


    打扮漂亮?輕憐從未想過如何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但聽他這麽一說,她不禁看著自己,開始想著自己這樣是否叫作漂亮,會不會傷了他的眼?


    武勁像是能看透她的心思,不懷好意地看著她。“當然什麽都不穿最漂亮。”


    輕憐霎時全身通紅,再也不敢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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