穩重些的門派認為練功講究穩紮穩打,循序漸進,本就不應存著求靈丹妙藥的心理,於是禁止門人再上山尋寶;但有些不那麽正派的門派就不這麽認為了。


    和仙族人的武力越強,隻代表一件事:秘境奇花的效力遠起過眾人預期。


    和仙族終生住在山上,自然有進入秘境的方法,這顯然是他們長年服用和仙花的結果。


    於是二十年前,一堆小門小派集結起來,想一舉攻山。


    那一役,攻上去的門派幾乎全軍覆沒,有一半是死在險崚的山裏,有一半是料理在和仙族手中。


    活下來的人,甚至連和仙族人到底有多少人、什麽門路武功都說不上來。


    此後,再敢上玉雪峰找死的人越來越少,跟秘境有關的傳聞也越來越千奇百怪。


    五年前,神秘的和仙族再度引起江湖中人的矚目。


    原來,和仙族的先人將進入秘境的路線圖,和仙花藥方,以及一套絕頂內功心法寫在薄紙上,封在一柄匕首之中。這柄匕首依照血鳥長長的尾羽形狀打造,名之為「血羽有一名武林人士苦心孤詣,在玉雪峰下的村莊裏隱姓埋名多時,化身為尋常的樵夫,終於取得族人的信任,成功的琨進了和仙族。他偷走了「血羽翎」之後,至此消失無這個消息一傳出來,整個武林頓時佛騰。


    得到血羽翎者,等於得到秘境之鑰,不死之方,與一身的絕世武功,教人怎能不心動?


    雲仰萬萬想不到,在路邊隨手救下的一名姑娘,竟然握有武林至寶。


    莫怪乎鐵血門、古怪幫的人對她苦苦相逼。若是這個消息傳揚出去,豈隻這兩大幫派?整個江湖中人都不會放過她。


    和她纏上,就等於攬了整個江湖的麻煩上身,此生再無寧日!


    「血羽翎隻是傳說而已,沒有人真正見過那柄匕首……」他的腦中一片紛亂。


    「哼。」柳沁抿了抿唇輕哼。


    「血羽翎現下在何處?」


    「你知道這個做什麽?」


    「為什麽血羽翎會在你的手中?」雲仰的語音漸漸嚴厲。


    「這也跟你無關。」她小巧的下顎微揚。


    「我們武林中人最講究的就是誠信。我自認對姑娘有誠有信,姑娘卻從頭到尾不曽坦誠相待,以至於我們兩人都置於大險之中,你現在還不說實話嗎?」他神色森寒地怒斥。


    柳泌怫然不悅:「即使我一開始就說我手中有血羽翎,那又如何?你想將我綁起來先下手為強,還是轉頭不理以免惹上麻煩?雲少俠真是好英雄好氣慨!」


    雲仰為她幾次出生入死,竟然換來這等猜疑,他心頭更怒。


    「我並不希罕什麽血羽翎!隻是姑娘若一開始據實相告,就不會將這麽多人置之於險境!」


    因為心性光明磊落,他從沒想過要隱藏自己的身分,之前和人交手時一律報出真名。如今那些人知道了他是清虛派雲仰,如果找不到他和柳沁,轉而找上清虛派怎麽辦?


    以師父的功夫自然不需要擔心,可是兩個師妹呢?


    想到雲詠和雲巧兒兩人正獨自往北山幫而去,她們江湖經驗不足,鐵血門、古怪幫兩路人馬都往那個方向,若是被他們發現她們是清虛派門人,是他雲仰的師妹,想擒了她們來要挾他,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雲仰越想越急,真恨自己為什麽就把兩個師妹拋下了?他更恨的是柳泌不隻賠上自己的身家性命,還拖上一個清虛派!


    不行!他得回頭去找師妹才行!


    「我們走!」他霍然起立。


    「去哪裏?」


    「回去找我師妹!鐵血門的人隻需要在那個鎮子盤問一下,就會得知我還帶著兩個同伴,古怪幫的人又追在他們身後,我的兩個師妹會有危險。」


    「不行,那是我要去的反方向,我不回頭!」搶在他發話之前,她又加了一句:「你要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荒山野嶺也由得你。現下你已經知道有人在追殺我了,若是你良心過得去,隻管自己走吧!」


    雲仰心一橫。


    「好,既然姑娘自己說由得我,那我先回頭找師妹。等我找到了她們,再一起回來和姑娘碰頭。你自己會獵野兔,這兩天生活不成問題。我短則一日、長則兩日便回,姑娘自己在這兒等著吧!」


    他轉頭飛身而去。


    柳沁跳了起來:「雲仰!雲仰!你……你……你竟然丟下我,你這個溫蛋!」


    雲仰心急如焚。


    他跑出數裏,便發現此處離他們落下陷阱的地方其實不遠,隻是山路的落差很大。


    他施展輕功,堪堪在入夜前回到他和兩個師妹投宿的那個鎮子。連飯都來不及吃,敲開一間已經關門的馬店,買了一匹馬繼續趕路。


    翌日未過午時,他已趕到下一個預定歇腳的鎮子。


    他在鎮上的一間旅店牆角看見雲詠留下來的清虛派記號,心中稍稍一寬。走進去打聽了一下,確定雲詠和巧兒確實前一夜是在這裏留宿,隻是今天天剛亮她們就起程了。


    終於有了師妹的下落,他稍微安心了一些,在那間店裏吃了碗麵。


    他內傷未愈,內息有些接續不上。可是師妹離他隻有半天的腳程,他再追一下就能趕上,雲仰不敢拖延,吃完麵,騎著馬繼續上路。


    傍晚時分,他進了一個比較小的村子,裏頭隻有不足百戶的人家和一條長街,兩個師妹理應在這裏休息。


    可是他在村子裏繞了一圈,怎麽也找不到雲詠應該留下來的記號。


    他問了僅有的兩家飯館,沒有人見過他描述的這兩位姑娘。


    雲仰抑下心頭焦躁,向在地的居民打聽一下,也沒有人見過這樣的年輕姑娘。


    他騎出村子往前走,一路上都不見師妹留下來的記號。再往回馳了一段,也找不到。


    這兩人彷佛一出了前一個鎮子就消失無蹤了。


    怎麽會呢?


    照理說,她們走的路一定會經過這個村子,這種小村子對陌生人最是警醒,怎麽會沒人見過她們?


    他來來回回奔馳尋找數遍,再沒有見到任何蛛絲馬跡。他的兩個師妹彷佛就這樣隱沒人間。


    他勒停了馬,站在莽莽天地間,腦中一片空白。


    師妹們究竟在哪裏?就算她們沒有在小村子裏歇腳,也一定會在左近留下記號,為什麽到處都看不到清虛派的印記?


    第一次帶師妹出門,就把兩人弄丟了,他該怎麽向師父交代?


    他呆了半晌,策馬再回那個小村子去。


    「老丈,打擾一下。」他找上稍早曽詢問過的一位老翁。「請問今天村子裏可有什麽陌生人經過或勾留?」


    老翁看他眉清目朗,口氣有禮,心中已先生出好感,卻見他臉色青白中透著疲憊,連忙從屋裏倒了碗水出來紿他。


    「今兒是真沒見到你說的那兩個小姑娘。我的屋子就在街口,如果有生人進村子裏,我第一個就會看見!」


    雲仰感激地將水一飲而盡。


    「我明白,老丈。請問除了那兩個小姑娘,你今日有沒有見過其它生人?」


    「這個有,這個有。」老翁連連點頭。「過午之前有兩個……不,三個人,騎著馬進來晃了一圈就走了,也不知是要做什麽。」


    「他們長得什麽樣子?」他連忙問。


    「有一個是年輕公子,看著比你還小幾歲,麵目也算英俊,就是一張臉白慘慘的,好嚇人!他旁邊跟著一個好肥的大胖子,還有個跟白無常一樣陰森的男人。」


    雲仰一聽就知道是陰無陽、陳銅和白常,孟珀卻不知到了何處。


    沒想到他們竟一路追來了,可是他們顯然也沒找到他們要找的人。難道,師妹是先被鐵血門的人挾持了嗎?


    他謝過了老翁,翻身上馬,往回騎去。


    唯今之計,隻有先去接了柳泌再做打算。倘若兩個師妹真的落在鐵血門手中,他終究還是得將柳泌帶在身邊,到時再與鐵血門的人計較。


    他趕了半日回到鎮子上,再買了另一匹馬,然後一人二馬往三十裏山馳去。


    待他回到破廟附近時,已經又接近黎明時分。


    至此他已急奔了兩天兩夜未曽合眼,內傷未愈,兼之不能好好休息,他的內息紊亂不堪,心脈血流亂竄,整個人難受之至。


    他勉強調勻內息,翻身下馬,將兩匹馬係在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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