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沉沉的一天。


    聞冬醒來,望著窗外的天以為時間還早著。正打算繼續睡,就聽到碧禾與紅翹的聲音。


    她揉了揉眼睛,徹底醒了過來。


    昨晚,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回來的,隻記得坐在正廳的靠背椅上,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就著碧禾端來的熱水洗漱過,聞冬坐在梳妝台前的小杌凳上。


    她左思右想了會,還是忍不住開口詢問,“昨晚,是姐姐送我回來的嗎?”


    碧禾笑著解釋,“是大姑娘呢。他說姑娘你在正廳睡著,正好順路,就抱著姑娘回來了。”


    臉頰悄然爬上一抹薄紅,聞冬側首望向窗外,輕聲問說,“這天是不是越來越熱了。”


    “是呀。”毫不知情的碧禾附和著說,“感覺才入春不久,天就暖了起來,過幾日估計要開始裁夏衣了。”


    聞冬垂眸沉思,眼角餘光看到一旁站著的紅翹安安靜靜,一句話也不說。


    按理來說,此時的紅翹該嘰嘰喳喳談論著要剪裁什麽樣的夏衣。


    等碧禾幫她挽好發髻,出去忙別的時候時,聞冬把紅翹留了下來。


    “紅翹,你最近怎麽了?是家裏發生什麽事情嗎?”


    紅翹咬著唇,垂頭看著地麵,倔強的搖頭就是不肯開口。


    聞冬輕歎了歎氣,柔柔開口,“紅翹,你有什麽事情,都可以跟我說,我們一直都是無話不談的,不是嗎?”


    她直直的看著紅翹,等了好一會兒,就快要放棄之時,聽到紅翹的聲音。


    紅翹聲音不大,但她卻聽的清楚。


    “姑娘,大姑娘他不是個姑娘。”


    聞冬笑了笑,她還以為什麽事情。


    偽裝起來的東西遲早會一天被發現,誰發現都不奇怪,且已經陸陸續續都有人知道。


    她讓紅翹走近了一點,握著紅翹的手,軟聲說,“紅翹,你不用擔心,這件事情我是知道,你暫時先替我守著這個秘密。”


    說完還朝紅翹眨了眨眼睛。


    紅翹聽的一愣一愣,保守秘密嗎?她守了好多天,人都快憋瘋,結果自家姑娘原來是知道的。


    她轉念一想,抬頭看向聞冬,喃喃說道,“那姑娘有被欺負嗎?”


    聞冬搖了搖頭,笑容更甚,“我沒有被欺負,你可以放心。”


    她還想再說些什麽,但聽到外邊的丫鬟稟話,便站了起來,準備出門。


    宋元清與荀一誠在國公府聽學了最後一段時間,現在考上進士,都提了禮物來感謝。


    周媛便安排了一桌,也請了李學究,還有林崢與餘訶,讓大家痛痛快快喝一頓。


    聞冬到的時候,人已經齊了,就是比平日多了個顧公子。


    筵席上還剩兩個位置,一個在李學究與白竹之間,一個在赴寒與顧公子之間。


    聞冬想也沒有多想,直接走到學究與白竹之間的位置上坐下。


    她坐下的同時不經意間抬頭看見赴寒的臭臉,也當做看不到,自顧拿起酒杯給學究敬酒。


    腦子有病才會坐另外一個位置,聞冬如是想著。


    才給李學究敬完酒,她又恭喜了宋元清與荀一誠,猶豫片刻,順帶也對顧公子祝賀了一句。


    雖然不喜,該有的禮貌還是要有。


    隻是赴寒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


    李學究才喝了幾杯酒就說要回去陪夫人,先走了。


    李學究前腳剛走,葉白竹就盯著顧公子看,直接開口問聞冬,“這是母親給你找的夫婿?”


    “不是!”聞冬急忙否認。


    之前還在好奇的林崢與餘訶也對顧公子多瞧了幾眼。


    赴寒把手放在葉白竹腦袋上,單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又給她夾了一個大雞腿,冷聲吩咐,“吃你的菜,別說廢話。”


    而顧公子像是一點也沒有被影響到,他站了起來,笑著對大家說,“在下顧子言,欽慕薑姑娘的為人,欲與喜結連理,隻是不知姑娘是否願意。”


    “她不願意!”赴寒挑釁一般看著顧子言。


    顧子言卻如同沒有聽到赴寒的話一般,目光落在聞冬身上,充滿期待但也坦蕩磊落。


    聞冬起身,還未開口,便又聽到顧子言說,“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1”


    聞冬有些心虛的看了赴寒一眼,見他的笑容一冷,表情很認真的看著她。


    明明沒做錯什麽事情,但就是心虛。


    “多謝顧公子厚愛,聞冬已心有所屬。”聞冬麵帶淺笑,舉起自己的酒杯,又補了一句,“祝顧公子早日找到白首不相離的另一半。”


    她說完話,也不去看顧子言臉上的表情,直接一口喝完青玉酒杯裏的酒。


    顧子言有瞬間的愣神,回味過來,臉上依舊帶笑,但難免失落,“薑姑娘直爽又有俠義之心,是顧某唐突了。”


    他自罰了三杯酒後,以不勝酒力的借口離開。


    林崢看著顧子言虛浮的腳步,嘖了一聲,“顧子言的意思,是隻你一人,你還不滿意?”


    隻有餘訶知道驪山小行宮裏發生的事情,他如同先機老人一般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吃完雞腿的葉白竹,用手帕擦了擦臉頰,一副小大人的模樣慢悠悠的說,“顧子言人還不錯,你錯過他,以後可別哭鼻子。”


    “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葉白竹躲過赴寒伸向她腦袋的右手,丟下一句就跑。


    赴寒自己找補,“小孩子的話最信不得。”


    宋元清與荀一誠全程沒有發表任何意見,一個笑的溫潤如玉,一個埋頭一杯又一杯的喝著酒。


    還是餘訶最先發現荀一誠的不對勁,他在荀一誠麵前晃了晃手,有些擔憂的開口,“荀兄差不多得了,喝太多要用上我手中的針可就不大妙了。”


    荀一誠紅著臉,笑的比哭還難看。


    林崢腦子轉的飛快,立馬知道他也是為情所困,便問他昨日怎麽回事?約定好了在酒樓慶祝,結果人被抓走,也不回酒樓給他們通個話。


    荀一誠又喝了一杯,大笑說道,“我要娶永嘉侯府千金,紀婉婉!”


    聞冬直接懵了,連赴寒什麽時候坐到她身邊都不知道。


    那什麽?荀一誠之前不是與紀真真有過一段,現在要娶紀婉婉,這樣真的好嗎?


    那倆姐妹感情還不錯來著。


    還有紀家應該跟二皇子林峪走的比較近,那荀一誠以後也要跟林崢避嫌……


    短時間裏,聞冬腦子想了很多事情。她看也沒看桌上的菜,隨意夾了一個東西,咬了一口才發現不對勁,遂低頭去看。


    荷花酥!


    不行,她最近在減肥,不能吃甜食。


    聞冬朝四周望了眼,看到身旁的赴寒時如看到救星一般,忙把自己咬過一口的荷花酥塞到他手裏。


    赴寒動作自然的拿起荷花酥咬了一口,甜味在嘴裏綻放時,他突然想起她剛剛咬荷花酥時的唇,心頓了一下。


    他們倆對麵的林崢愣住了,舉起的酒杯懸在半空中。這還是他認識的,不吃甜食,非常潔癖的赴寒嗎!?


    半響,他側首去問餘訶,“他們真的了?”


    餘訶笑而不語,終於有人一起被“殺”。


    林崢冷酒入喉,稍微冷靜了下來。他回憶起各種不同尋常的事兒,才有種恍然大悟。


    該死!明明他先出手,結果讓赴寒先捷足先登。


    這玩意還沒先來後到一說。


    林崢抓起酒杯與荀一誠碰杯,一連喝了好幾杯。


    場麵一時間有些混亂,林崢與荀一誠,兩人一杯又一杯喝個沒完。


    餘訶擔心又要他來收拾殘局,忍不住勸他倆別喝,但又如同拉不回吃草的牛一般拉不住。


    比較理智的聞冬跟宋元清碰碰杯子,又跟餘訶碰碰杯子。


    隻小口小口慢悠悠品著。


    聞冬握著手裏的青玉酒杯,她湊近赴寒,故意在他耳邊吹著氣,“不能喝酒會不會有點可惜。”


    原以為會見到他臉紅,卻沒想到,他臉上帶著笑,好看的桃花眼似要望進她心裏去。


    聞冬怔怔的看著赴寒伸手把自己的茶盞換出她手裏的酒杯,然後就著她的手,呷了口茶。


    她的心漏跳了一拍,本想調戲別人,卻反被將了一軍。


    聞冬一時間呆住,完全沒有聽到對麵撂下酒杯的餘訶在哀嚎。


    “殺狗也不是這麽殺的,小心遭雷劈。”


    席上六人,卻折騰出一打的效果,有人哭,有人笑。


    屋外的婢女頻頻回頭偷瞄一眼,又見個個都好好的,並沒有發生什麽事情才回過頭來。


    還是清醒的赴寒最先注意到屋外匆忙的腳步聲,他起身朝外邊走去,迎麵就是一人急忙忙往裏撞。


    還好他速度很快往旁邊閃躲了下,才不至於被撞翻在地。


    赴寒側首去看,是宮裏的內侍。


    那內侍從地上爬了起來,一臉的焦急與害怕。他的雙眼在席間轉了一圈,找到趴在桌麵上的林崢。


    “三皇子,你醒醒,太子爺出事兒了!”


    一句話,驚醒席上所有人。


    林崢從桌麵上抬起頭,他認真看著跪在他身旁的內侍,冷聲說,“你再說一遍,誰出事了?”


    “是太子爺,東宮現在全亂了套,今上讓我出來找你。”那內侍稟完林崢的話,又朝餘訶說道,“小餘大夫也在就好了,餘院判讓我一起找你進宮。”


    林崢起身,越過屏風,拿起三足架上的銅盆,把裏麵幹淨的水倒了自己一身。


    而後他頭也不回的跑了。


    餘訶與那內侍匆匆跟在他的身後。


    留下的四人麵麵相覷,太子爺出事,這怕是要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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