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夢中的赴寒轉了個身,收手不及時的聞冬長長的衣袖裹進寢被與赴寒的脖頸之間。


    “……”


    糟糕。


    聞冬試著輕輕扯了扯,沒掙脫開來,還引的赴寒輕輕哼了一聲。


    用勁點扯,會不會把姐姐勒死……


    但是要盡快把衣袖拿出來,不能逗留太久,不然姐姐醒來估計又要不開心。


    聞冬站在床沿邊,向裏探出半個身子,左手輕輕拉扯右手的衣袖,盡量往赴寒脖頸相反方向拉出。


    還差一點,加油。


    成功把衣袖拽了出來,聞冬有些開心。


    得意忘形之際,金雞獨立站立的聞冬沒有及時收回另一隻腳,重心偏向探出的上半身。


    啪嘰一聲,聞冬整個人砸在赴寒身上。


    她懵了。


    赴寒悶哼一聲,眉頭皺出一道化不開的結。


    他緩緩睜開雙眼,見聞冬整個人橫趴在他胸口,兩人四目相對。


    稍稍掙紮了下,雙手也被狠狠壓住,完全使不上勁。


    赴寒臉色陰沉的可怕,他深吸一口氣,咬牙切齒的說,“想謀殺找個聰明點的方式。”


    “姐姐,對不起!”


    躺著的赴寒都快呼吸不過來了,俊臉漲的通紅。


    聞冬又撲騰了好久,才站了起來。


    她害怕赴寒會直接撲過來掐住她的脖子,起身後就往門外邊衝,連靴子也忘記拿。


    在門外輕聲閑聊的紅翹與月韻都嚇了一跳。


    月韻忙往屋裏探了下,問說,“是姑娘醒了嗎?”


    沒有聽到回應。


    聞冬拉著紅翹跑了幾步又回過頭對月韻說,“月韻,我先回去了,姐姐應該是醒了,你進去看看?”


    匆忙跑出枕雪居,坐上軟轎,她才發現自己忘記拿鞋,雪白的棉襪已經變得髒兮兮的,雙腳也是又凍又冰。


    大年初三,林崢寫了奏折請今上收回聖旨,說自己並不喜歡聞冬。


    今上尊重自家孩子的意見,同意了。


    隻是兩孩子是都滿意了,但是宮裏的一後一妃兩人這個年完全過不好。


    鬱悶又生氣,原因相似又不同。


    消息傳的很快,不到幾個時辰,汴京裏傳開聞冬被三皇子退婚的消息。


    並且有人腦洞發散,說是因為上次聞冬跳水救人不知檢點,才導致三皇子退婚。


    至於為什麽三皇子沒有第一時間去退婚,當然是因為周媛是三皇子的姨母。


    國公府裏,周媛頭都大了。


    倆孩子這都及笄了,寒兒與餘訶無可爭議,但是這聞冬可怎麽辦呀?


    今日,憂愁的母親中又多了一人。


    每月初五,是郊外娘娘廟開大門的日子。


    眾多善男信女都會前往祈福,周媛更是每月都去,隻是不一定都會帶孩子們,有時候帶,有時候她自己一個人。


    現眼下,聞冬又是在被議論的風口上,她本不想帶孩子去,但是郎主的話又不是沒有道理。


    堂堂正正做人,並不懼那些瘋言瘋語。


    最終周媛帶了幾個孩子前往娘娘廟拜拜。


    其他月份的初五,周媛一般就隻是燒燒香,下午就回來。但是正月初五是個比較大的日子,按照慣例,是要在娘娘廟住上一晚。


    正月初五的娘娘廟人比平日多了許多,到處都是手裏拿著香的善男信女。


    聞冬盡量縮成一團,就怕被不長眼的人拿手中的香給自己身體戳出一個戒疤。


    赴寒皺著眉,一臉鬱色。


    他斂眉微微垂首,在聞冬耳邊輕聲說,“你再靠近一點,我就把你扔出廟外。”


    “……”


    聞冬欲哭無淚,她真不是故意的。


    說的她好像在吃美人豆腐一般,她沒有!


    在蒲團上跪了許久,聞冬的腳有點受不了,她抬起頭,動了動腿。


    她朝四周東張西望了下,看見紀家兩姐妹與她們的母親。


    聞冬一愣,見紀真真與紀婉婉朝她微微一笑,她也回以一個溫柔的笑。


    隻是祭拜完的紀夫人,順著自家孩子的目光看到聞冬後一臉嫌棄。


    紀夫人傲慢的白了聞冬一眼,拉著兩個女兒的手就往偏門而去。


    與聞冬一起跪在後排的葉白竹看見了,冷哼一聲,“以為女兒飛上枝頭了,自己也能當上鳳凰,簡直笑話。”


    “竹兒,不得無禮。”


    “是,母親。”


    亂七八糟的拜拜程序走完,接著吃齋飯。下午沒有午休,周媛帶著孩子們一起去上了廟裏的午課。


    廟裏一天隻吃兩餐,沒有晚膳。


    上完晚課,廟裏的師父們就都去歇息。


    聞冬揉著自己咕嚕嚕叫的肚子睡不著,且她又是與大姐姐一個房間。


    雖然與美人相伴是件好事吧,但是姐姐臉上的表情太可怕了。


    冷冷的,像是真的會把她丟到廟外。


    炕上的炕桌已經搬了下來,赴寒背靠牆壁,筆直的雙腿,一腿微微曲起,一腿伸直。


    他指節分明的手指隨意搭在微曲的腿上,毫無節奏的點著,


    赴寒垂眸沉思,鴉羽般的長睫在精致的臉上投下一絲陰影。


    今日一定要看看聞冬蝴蝶骨上到底有沒有胎記。


    早晨出門前,母親對他千叮嚀萬交代的事情,又是查看胎記。


    許久不曾過問,赴寒差點都以為自己母親把這件事情忘記了,沒想到今日又提起來。


    赴寒眼睫往上抬了點,看了聞冬一眼。


    本想走上坑的聞冬,動作一頓,僵在原地。


    她大大的杏眼眨了下,有點可憐兮兮的說,“姐姐,冬天地板太冷了……”


    赴寒收回伸直的長腿,一臉無語,“讓你睡地板了嗎?”


    “地板?唉……不是啊。”


    聞冬笑的眼睛都眯了起來,她手腳麻利的上了炕。


    嗯,炕上不暖,一片冰冷。


    她皺了皺眉,有些難過,“姐姐,廟裏不燒炭,炕下也沒有火嗎?”


    赴寒瞥了她一眼,沒有搭腔。


    那不是廢話嗎?


    聞冬欲哭無淚,這廟裏的師父們都是鐵打的嗎?寢被又薄,其他取暖方式又沒有。


    外加一天兩頓沒有油水的素食,太清苦了。


    聞冬無聲無息的往赴寒身邊靠了過去,赴寒斜睨了她一眼,她立馬停下自己的動作。


    等赴寒不再看她,她又一點一點挪過去。


    聞冬剛要靠近過去,赴寒站了起來,他吹滅油燈,冷冷丟來一句,“睡覺!”


    “唉。”


    萬籟俱靜,隻有窗外輕輕的落雪聲。


    聞冬凍到手腳都僵硬了,她直挺挺的躺著,睜著大大的眼睛望著天花板。


    耳邊傳來姐姐清淺又平穩的呼吸聲。


    聞冬輕聲喚了聲,“姐姐……”


    沒有聽到回應。


    聞冬歎息一聲,也閉上眼睛。


    “真的好冷……”


    臨睡前,她迷迷糊糊中還碎碎念了一句。


    冷冷的月光透過紙糊的窗戶撒進屋裏,赴寒長長的眼睫微微動了下,他睜開眼睛。


    其實,他一直就沒有睡著,身邊莫名其妙躺了一個人,完全睡不著。


    窗外簌簌的落雪聲與身旁輕輕的呼吸聲交疊在一起,赴寒更睡不著了。


    身上的被子因為睡在裏側的人蜷縮了下身子,被卷走大半。


    赴寒一臉鬱悶的扯過被子。


    裏側的人哼哼唧唧了一句,順著被子朝他移了點過來。


    聞冬如冰塊般的小腳觸碰到赴寒的腿上時,他差點把人一腳踹開,冷靜下來知道是裏側的人,才作罷。


    裏側聞冬移到他身旁安靜沒有多久,啪嘰一聲,她側著一手打在他的小腹上,一隻腳勾上他的大腿。


    赴寒抿了抿唇,原本放的端端正正的手,在被窩裏開始移動。


    他的右手緩緩移到小腹處,食指與拇指捏住聞冬的衣袖一角,就要把她的手臂抬起扔掉。


    隻是才把人手臂抬高一點,還未來得及扔走,聞冬的手再次打在他的腹上,且臉還在他脖頸處蹭了蹭,抱的更緊了。


    “……”


    睡著的聞冬哼哼唧唧,尋找著最佳的睡覺姿勢,她的腦袋蹭了蹭,隨即窩進一個暖和的豁口。


    赴寒肩膀上傳來一道重量,身旁的人越來越無法無天,哼哼唧唧不說,還跟隻小貓似的對著他的脖頸處使勁蹭了蹭。


    溫熱的鼻息輕輕撫上脖頸,暖暖的又潮濕。


    赴寒莫名其妙覺得有些燥熱,他把床邊的被子掀開一角。


    冰涼的觸感頓時席卷右側半邊身子,而左側半年卻似在火爐旁一般滾燙。


    一夜無眠,赴寒睜眼盯著天花板看了一夜。


    當天邊露出魚肚白時,他才閉上眼睛小憩了會。


    清晨,聞冬是被自己肚子疼醒的,小腹不斷的下墜,外加時不時的絞痛感讓她兩鬢冒出細細密密的汗珠。


    她哼哼了一聲,隨即小聲的嗚咽哭出聲來。


    十一月初潮那次,上個月沒來,這個月卻提前了好多天。


    她完全沒有做好準備。


    被嗚咽聲吵醒的赴寒盯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他一臉鬱悶的轉頭去看聞冬,隻看到聞冬的後腦勺。


    她整個人蜷縮成一個蝦球。


    赴寒不明所以的掀開被子,然後他人傻了。


    聞冬雙手捂著肚子,她的一隻腳還掛在自己腿上。這都還好,隻是兩人雪白的寢衣都沾染殷紅色血跡。


    “……”


    去查過醫書,知道葵水是什麽東西的赴寒愣住了。


    寢被被掀開後,聞冬先是聞到空氣裏淡淡的血腥味,隨即她勉強自己睜開雙眼。


    然後她也被嚇到了,姐姐的衣服上都是她的血跡。


    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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