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冬僵硬著身子,緩緩轉過腦袋。


    真的是周媛!她手裏捏著帕子,似乎有些微的顫抖,而一旁的荷煙扶著她,國公府的軟轎停在不遠處的樹下。


    電光石火間,聞冬覺得自己不能呼吸了。


    想笑也笑不出來,臉僵硬的扯不開一絲微笑。


    該怎麽辦?要怎麽解釋?完蛋了……


    此時,初夏往前走了一步,與聞冬平行,她朝周媛行了一禮。


    聞冬整個人徹底慌了,她不知道初夏會說什麽,搶先在初夏開口前,自己著急先開了口,“夫人,聽我解釋!”


    三生殿對麵客棧的包間外,荷煙與初夏候在外邊,初夏臉上有些焦急,荷煙麵上淡淡垂首立在門旁。


    包間裏,周媛坐在背靠椅上,她雙手交疊放在膝上。


    周媛想不明白,為什麽自家的姑娘會跟館子裏的妓子扯上關係,難道自家這姑娘以前也在館子裏待過?


    她越想越覺得心驚,交疊的雙手把帕子揉成了一團。


    站在周媛麵前的聞冬垂著頭,視線落在自己的腳麵上,她緩緩開口,“夫人,初夏姑娘是我在揚州時的好友。我那時病重,她為了給我買藥,自己賣身去館子裏當清倌。”


    “我後來病好了,尋不到她。是來了汴京後,偶然得知她在三生殿裏。今日便匆忙趕來為她贖身,她一直是賣藝不賣身的清倌。”


    聞冬說著話,聲音不大,語調裏帶了點哭腔。


    兩顆眼淚掉落在她月白色的鞋麵上,洇開淡淡的痕跡。


    聽完聞冬的話,周媛臉上的神情緩和許多,隨即又充滿愧疚,是她讓聞冬這些年受苦了。


    周媛拉著聞冬的衣袖,把她往自己身邊拉近了點。


    聞冬半蹲下身子,頭枕在周媛的膝上,眼裏的淚不受控製的簌簌往下淌。


    眼淚打濕周媛的裙子,滾燙的淚水經過裙子,浸到膚上變的冰涼一片。


    周媛猶豫了下,伸手輕輕撫上聞冬的臉,緩緩替她擦去臉頰上的淚珠。


    過了好一會兒,周媛才重新開口,聲音裏也有一點哽咽。


    “傻姑娘,你哪兒來的錢給人贖身,也不知道告訴我一聲?”


    依舊趴在周媛腿上的聞冬緩緩開口,聲音有些悶,“我把之前永嘉侯府紀夫人送的首飾全部拿去當掉了,換了幾百兩銀子剛好夠用。”


    “那些玩意不值錢,當了就當了。”周媛右手輕輕拍著聞冬的後背,又說,“孩子,我可以直接喊你冬兒嗎?”


    感受到聞冬的身子僵了僵,周媛剛想開口說不可以也沒有關係,隻是話還未說出口,就聽到聞冬悶聲應了一聲。


    周媛笑了,慈祥的神色撞進眸裏。


    “既然贖了身,也該有處落腳的地方。我給你一處別苑,你讓初夏姑娘給你守院子吧。”周媛說著話,就把聞冬拉了起來,她把門外的荷煙喊了進來。


    荷煙從衣袖裏掏出一張紙遞給周媛,那張泛黃的紙上蓋有官府的大方章。


    把紙平鋪在桌麵上,周媛輕輕拿起桌麵上的小毛筆,她一筆一劃的在那紙上寫下薑聞冬三個字。


    待墨跡幹透,周媛才把那張紙遞給聞冬,說,“今日我剛好去收回一處別苑,地方有點偏,但是也不小。現這地契在你名下,你去安頓初夏姑娘吧。”


    “謝謝夫人。”聞冬之前落淚的臉重展笑顏,她朝周媛笑彎了眉眼。


    周媛伸出想要撫上她臉的手頓在半空,勉強一笑,說,“我累了,先回去,你處理好事情也回吧。”


    “嗯,夫人路上小心。”


    走到門口的周媛腳步微頓,她朝初夏微微頜首,就往樓下的方向走去。


    每次聽到聞冬喊她夫人,周媛的心口就揪著疼。


    初夏見周媛與荷煙走遠了後,才往屋裏走,進屋後她轉身把門拴上。


    她見聞冬坐在窗戶邊的椅子上,又把臨街的窗關了,留了一扇高處無人能看見的窗。


    聞冬看她神神秘秘的模樣,有些害怕的吞了吞口水。


    初夏站在聞冬麵前,抬起纖纖素手,去解藕荷色斜領長裙的扣子。


    “初、初夏姑娘,你別這樣,我不好這口。”聞冬說著話,慌忙捂住自己的眼睛。


    初夏解扣子的手頓了頓,而後又接著解了兩個扣子。


    沒有聽見脫衣服的聲響,聞冬從指縫中偷偷望外瞧了眼,隻見初夏身上的衣服還穿的好好的,就是最高的兩處扣子還沒係上。


    “姑娘,你別想多了,初夏賣藝不賣身。”初夏白了聞冬一眼,又說,“這是三百兩銀票,還欠姑娘兩百日後再還。”


    秦媽媽從來不讓她們自己攢錢,即使是三生殿的頭牌,一樣不準自個攢錢。要是被發現,不僅全部沒收,還要再遭一頓毒打。


    這些年,她得到的所有金子,銀子全部上繳,就為了讓秦媽媽放鬆警惕,而後偷偷在心衣裏縫了個口子放那三百兩銀票。


    聞冬這時才放下緊緊捂住雙眼的手,她接過初夏遞來的銀票訕訕一笑,有些不好意思。


    初夏坐在另一側椅子上,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才歎息一聲,“我終於賭對了一次。”


    “姑娘為何會來救我?”初夏歪著腦袋看著聞冬。


    聞冬搖了搖頭,說,“我也不知道,我是個特別愛財的人。我昨晚一開始是不想來的,但一直睡不著。然後我就告訴自己,打算花多少錢,超過數額就算了。”


    初夏驚訝於聞冬的坦誠。


    聞冬收拾好銀票,問初夏有沒有落腳的地方。聽到她確實孑然一身,聞冬笑的一臉開懷。


    “……”


    初夏像看神經病一般望了聞冬一眼,而後她才聽到聞冬笑著對她說,“既然初夏姑娘無落腳的地方,那幫我守護宅子吧,剩下的兩百銀票也不用還了,就當是請你的月錢,你看怎麽樣?”


    國公府裏,荷煙這種級別的大丫鬟月錢是五兩銀子,管家是八兩銀子。


    給初夏按照十兩一個月算的話,兩百銀票也有一年多的月錢。


    初夏眨了眨自己的眼睛,顯然不大相信自己聽到的,即使她是清倌,但她終究是從三生殿出來的,一般人都會避恐不及。


    她本想離開汴京……


    聞冬算好了賬又說,“你的月錢按照十兩一月來算,我這已經給很多了哦,不可以提加月錢的事。另外我再給你一百兩,你先拿去做宅子的日常開銷,但是一定要記好賬,我會不定期檢查的。”


    初夏站了起來,她扣起之前未扣上的扣子,鄭重的朝聞冬行了一禮。


    兩人又閑聊了一番,才出客棧。走的時候,聞冬發現,周媛已經把客棧的房費結清。


    聞冬給初夏叫了抬軟轎,兩人一起去周媛給她的宅子看了看。


    別苑在西街最末尾一棟,出了大門,不遠處就是城門。


    宅子大門上方空空蕩蕩的,沒有牌匾,聞冬叮囑初夏,給弄塊牌匾,寫“薑府”就好。


    開了鎖,推開朱紅大門,宅子比不上國公府的氣派,但卻有另外一番精致的風情。


    才往裏走了會,滿目都是各種綠植以及流水,假山什麽的基本沒有。


    聞冬不經好奇這個宅子的上一個主人是誰,裝修的風格完全符合她想象中的調調。


    非常滿意。


    與初夏把整個宅子逛了個遍,細細叮囑過每一個事項,聞冬最後與初夏說,可以去買幾個丫鬟奴仆回來。


    挺大的宅子,初夏一個人肯定忙不過來。


    出了薑府大門,聞冬把薑府的鑰匙給初夏。她這才想起來,在遇到周媛前,就有一個好奇的問題還沒問。


    “初夏,你為什麽一開口就喊姑娘,難道真的那麽明顯嗎?”


    初夏以為聞冬說什麽要緊的事,認真記著,卻不想聞冬問了這麽個傻問題,忍不住又輕輕翻了個白眼。


    “姑娘,你除了穿了一身男裝以外,其餘地方沒有一點像個公子。”


    聞冬:這麽明顯的嗎?


    天色漸黑,聞冬把初夏送到這條街上的客棧入住後,才回國公府。


    回了國公府,她立馬讓碧禾去跟周媛報了平安。


    走了一天,在泡腳的聞冬直接橫躺在床上睡了過去,來稟話的紅翹瞧見,幫她收拾了下,蓋上厚實的寢被。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穿成真千金後與假千金HE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聞稚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聞稚並收藏穿成真千金後與假千金HE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