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雪居主人葉赴寒從膳廳離開去了花園,她尋了一處最高的小涼亭——望月亭。


    葉赴寒在望月亭裏煮茶品茗,另外囑咐跟在身後的丫鬟小廝把整個國公府花園裏的假山石洞全部檢查一遍。


    望月亭因為地勢比較高,站在望月亭,一眼就能把整個國公府盡收眼底。


    風裹挾著熱意陣陣吹來,葉赴寒煮茶的手頓了下,隨即將煮茶的整套茶具往外推遠。


    她一手托著下巴,另一隻手隨意擱在漢白玉圓桌上,幾個指節修長的手指毫無規律的在桌麵上輕叩。


    出去搜尋的丫鬟小廝陸續回來,每個人回來均朝葉赴寒輕輕搖了搖頭,又安靜的站到一旁。


    葉赴寒輕叩桌麵的手指越來越用力。


    還差月韻未回。


    最後回來的月韻腳步有些淩亂,她匆匆忙一路小跑,最後在葉赴寒一尺外的地方站定後,才悄聲說了一句話。


    聽完月韻的稟話,原本慵懶坐著的葉赴寒站了起來,走出望月亭外,她蹙著眉,逆光望著遠處眯了眯眼睛,說,“走。”


    空中濃雲大片大片相疊,擋住光線。


    葉赴寒彎腰走進假山石洞裏,陽光被浮雲擋住後,石洞裏有些昏暗,他在洞內石壁上找了許久,才發現月韻說的那道血跡。


    他探著腦袋,往石壁又湊近了點,左手手背遮掩口鼻,伸出想要探查的右手頓在半空。


    石壁上的血跡已經幹涸,呈現一種不新鮮的暗褐色。血跡在石壁凸出來的地方比較大塊,而後就是有幾滴順著石壁往下淌的趨勢。


    葉赴寒走出假山石洞,瞧了眼天上翻湧越來越多的濃雲。


    怕是又要下雨。


    “姑娘,要回去告訴夫人嗎?”月韻在一旁低低的詢問。


    葉赴寒微微側首,並沒有回話。


    月韻低垂著頭退到一旁,等著自家小姐發話。


    “姑娘,餘訶餘大夫來了,現正在枕雪居呢。”


    小廝成樂匆匆來報。


    葉赴寒微眯著眼睛,轉頭望向枕雪居的方向若有所思。他記得自己是讓餘訶直接去西院的平房給陳嬤嬤診治,好好的跑去枕雪居做什麽?


    “回枕雪居。”


    葉赴寒二話沒說,上了轎攆歪歪扭扭的坐著。


    “姑娘,那夫人那邊怎麽辦?”


    “涼拌。”


    聽到自家姑娘又不靠譜的回答,月韻都快哭了,等會兒她可怎麽去夫人那邊回稟呀?


    濃雲鋪了漫天,黑暗襲來,府中各處都點上了燈。


    閃電撕碎空中厚重的濃雲,撕碎的烏雲隨即又聚攏起來。雷聲在雲層中滾過,滂沱大雨鋪天蓋地的壓了下來。


    枕雪居裏,餘訶把人放在偏房的屋裏。


    把人在床上放平後,餘訶才發現聞冬額頭上的傷口。剛好丫鬟月蘭過來點燈,他拜托月蘭去打一盆清水回來。


    打完清水回來的月蘭也沒能走開,餘訶好像一直帶著笑意的臉看她一眼,她就沒有辦法拒絕。


    隻是床上那姑娘究竟是誰呢?為何餘大夫會抱著她來姑娘的偏房?


    帶著疑惑的月蘭輕柔的清洗了下聞冬的傷口。


    “多謝月蘭姑娘。”餘訶看著聞冬的傷口清理的差不多了,一邊道謝,一邊打開自己的藥箱,從裏麵取出一個細長白瓷瓶。


    餘訶拇指中指捏著白瓷瓶,食指在白瓷瓶上輕輕點了點,白瓷瓶裏倒出白色粉末均勻的灑在聞冬的傷口上,白色粉末遇見傷口上的鮮血,漸漸融化不見。


    見那藥粉融化的差不多,餘訶在聞冬的傷口上又重新倒灑了些。做完這些,他仔細清洗完雙手,擦幹手上的水漬後,才從藥箱裏拿出一卷白淨的紗布。


    “餘大夫,需要幫忙嗎?”月蘭關切的詢問。


    餘訶側頭朝月蘭輕輕一笑,說,“那月蘭姑娘過來幫我把這姑娘的頭抬起一些?”


    “嗯。”


    兩人合力幫聞冬頭上的傷口做了包紮,白淨的紗布漸漸洇出淡淡的紅。


    餘訶看著包紮完美的紗布,滿意的微微頜首。


    “餘大夫,這姑娘是誰呀?”月蘭糾結了會,還是開口詢問。


    “啊?”餘訶輕輕啊了一聲,側首看著月蘭,原本帶笑的臉上也有一絲疑惑,“月蘭姑娘也不知嗎?這姑娘暈倒在府中花園,我就順路帶她回來。”


    “糟糕,忘記正事。”


    餘訶右手輕輕一敲自己的腦袋,忙從藥箱拿出一塊素帕子與一卷銀針。


    他把素帕子搭在聞冬的腕上開始把脈,半響,才稍稍鬆了口氣。


    “月蘭姑娘,可以幫我拿些冰塊嗎?”


    月蘭也不問緣由,點了點頭去取冰塊。


    雨勢漸小,餘訶給聞冬施完針,走了幾步,過去把窗戶打開。


    才剛打開窗戶,就聽到葉赴寒慍怒的聲音由小變大從窗戶外傳來。


    還未等他有所動作,房門被人一腳踹開。


    渾身濕漉漉的葉赴寒雙手提著裙子,踹門的一腳依舊懸在半空。


    餘訶嚇了一跳,忙抓起窗邊長榻上的薄毯從頭給葉赴寒蓋了下去。


    “你這身體還淋雨,是不要命了是吧?”


    葉赴寒雙手胡亂扯了下,把頭上的薄毯取了下來,他斜睨了餘訶一眼,說,“我讓你來給陳嬤嬤看診,你居然抱了個女人來我院裏?”


    餘訶把食指豎在唇上,示意葉赴寒禁聲。


    “在你們府裏撿的,總歸是你們府裏自己的人。”


    葉赴寒不理會餘訶,他把毯子披在身上,往前走了幾步。


    床上的人他認識,以及那頭上白色的紗布他也猜到了是怎麽一回事。


    “你快點去給陳嬤嬤看看。”葉赴寒的話裏已經沒有任何一絲情緒。


    餘訶搖頭歎息,“我先替你診個脈吧。明知道自己什麽情況,還胡來?”


    “陳嬤嬤那邊在你還未回來前,我基本日日都來看,隻是真的回天乏力,強行用藥吊著,也挺難為她老人家。”


    “想跟嬤嬤再說最後一句話。”


    葉赴寒突然低沉的聲音讓餘訶嚇了一跳,他抬腳輕輕踹了下葉赴寒的小腿。


    餘訶輕咳一聲,收起銀針卷好,“你在金陵的幾個月倒是把身體養的還成,再調養個一年半載,以後你想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


    “餘大夫,冰塊拿來了。”


    月蘭捧著放了好些冰塊的青銅冰鑒匆匆趕來,她見葉赴寒也在,又忙著行禮,“姑娘也回來了。”


    葉赴寒看著月蘭手裏的冰鑒,有些不耐煩,說,“你還不去給陳嬤嬤看診麽?”


    “等我再處理下就走。”餘訶也不惱,依舊好聲好氣。他取了兩個個厚厚的棉布袋子,裝好冰塊放在聞冬張開的手心裏。


    “還有完沒完了?”


    “莫催,就走。”餘訶笑著朝月蘭說,“還麻煩月蘭姑娘一盞茶後把這位姑娘手心裏的冰塊拿起來歇息半盞茶後再放一盞茶時間。”


    “一盞茶,半盞茶……”月蘭掰著手指記著餘訶叮囑她的要點。


    葉赴寒最後一絲耐心耗盡,他手指著門外的方向,吩咐月蘭,“月蘭,你帶著餘大夫趕緊去西院,越快消失越好。”


    餘訶與月蘭不敢再言語,兩人匆忙收拾了下東西,就往西院走去。


    路上,月蘭有些擔憂,說,“餘大夫,那姑娘手上的冰塊可怎麽辦?”


    “無礙,你家姑娘會處理好的。”餘訶笑著回答。


    葉赴寒如餘訶所言,一盞茶後,他一臉嫌棄的揪住棉布上的小揪揪把兩個冰袋取了下來。


    半盞茶後,那兩塊冰袋又被放了上去。


    聞冬在經過餘訶施針與冰塊的冷敷,因為中暑導致潮紅的臉頰漸漸恢複成以往的顏色。


    取冰塊,放冰塊,取冰塊,放冰塊。


    冰袋裏的冰都快融化完了,但是因為餘訶並沒有交代具體要弄幾次,葉赴寒依舊在循環操作。


    聞冬手指微微蜷縮了下,似乎被冰塊凍到有些麻木,想掙脫但又掙脫不開。


    葉赴寒兩指捏著冰袋小揪揪的手頓了頓,他眼睛盯著聞冬的手看了好一會兒,確認過她的手指確實動了,才把那兩個冰袋往那紅木大圓桌上隨手一扔。


    醒來的聞冬坐直身子,一臉茫然的望著屋裏不熟悉的擺設皺了皺眉。


    還不知聞冬醒來的葉赴寒轉頭看見聞冬,兩人四目相對。葉赴寒嫌棄的側首,還輕輕哼了一聲。


    聞冬愣怔了下,臉上閃過一絲疑惑,張了張嘴,開口問說,“是大姐姐救我回來的嗎?”


    “不是,既然醒來就回自己的院子。”


    葉赴寒沒好氣的哼哼,他轉過身並不看聞冬。


    聞冬下意識的點了點頭,隻是後知後覺發現葉赴寒看不到,才輕輕“嗯”了一聲。


    聞冬把腳移到床邊,隻是這張床比她之前睡的高了許多,她沒有注意到,一腳踩空。


    踩空摔倒的瞬間,聞冬伸出雙手,慌忙的想要抓住些什麽來支撐自己麵朝地摔倒的身體。


    葉赴寒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聞冬雙手緊緊抱著他的小腿。


    他僵在原地,一臉見鬼的表情,說話都有些磕絆,“起,起開!”


    聞冬人也傻了,她隻是想正常站起來的,怎麽就抱了人大腿呢?不對,隻是小腿——


    掙紮了半響,聞冬也沒能從地上順利站起來。而一旁站在原地的葉赴寒也沒有想過要過來扶她一把,隻顧使勁拽自己的裙角。


    “對不起……”


    去完西院回來的餘訶推門看到的就是這詭異的畫麵,他愣了下,還是快速走到床邊,把地上的聞冬扶起來。


    小腿得到解放的葉赴寒閃了個身子,躲在一旁高大的寶瓶旁邊。


    餘訶把人扶起來,彎曲著手臂讓聞冬扶著他可以站好。


    “姑娘,你太虛弱,要回去的話,最好叫個轎攆。”


    聞冬垂眸微微頜首,聲音小小的說,“謝謝。”


    “月韻,叫李大娘她們來送表小姐回飛雪院!”


    葉赴寒搶在聞冬開口前,先大聲吩咐屋外的月韻叫抬轎攆的婆子來把人送走。


    前頭還在發愁如何跟夫人回稟的月韻聽到葉赴寒的吩咐,立馬去把抬轎攆的婆子們喊來。


    婆子們抬著轎攆來了,月韻扶著聞冬坐上去,跟著送她回飛雪院。


    聞冬走後,葉赴寒才從寶瓶旁走出來,坐在小杌凳上,給自己倒了杯水。


    他摸了下茶盞,冰冰涼沒有一點溫度,又十分嫌棄的把茶盞重重放下。


    餘訶笑著看他,“府中什麽時候來了個表姑娘了?”


    葉赴寒輕輕哼了一聲,“也不知道我娘從哪裏撿回來的野丫頭,就像個小瘟神一般,見到她準沒好事。”


    “那姑娘額頭上的傷口可不像是她自己造成的。”餘訶低著頭專心的收拾自己的藥箱。


    “葉白竹幹的唄,還能是誰?”


    餘訶蓋上藥箱的蓋子,輕聲歎息,“白竹那孩子是任性了點,隻是她也是有樣學樣而已……”


    “看好病,你自己滾吧,爺去沐浴更衣。”葉赴寒說著話,把身上的薄毯扯下來丟在圓桌上。


    “穿裙子的時候多少注意點。”


    餘訶背著藥箱,跟在葉赴寒身後輕聲叮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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