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他不知道白家小姐是誰,要不是爹多次出言強迫,他甚至不願意打開那卷畫像,對畫中之人意思意思地投以青睞,結果僅隻一眼就看得他滿眼火光,甚至有名為忿恨的情緒要將胸腔炸裂開來,失手把畫卷掐成粉末。


    這些年他太忙,忙到懶得再回憶當年那個可恨的丫頭長得是圓是扁,俗話說好男不與女鬥,比起段家商鋪賣出的金銀首飾換來的銀錢,她連路邊的一粒沙石都不是。


    偏偏在當年做出那樣人神共憤的事情以後,她居然還有臉說喜歡他、想要嫁給他?她臉上到底刷了多厚的粉才能像城牆一樣厚顏無恥?


    他本來無心娶妻,既然她自己送上門來,正好拿她堵住爹娘三天兩頭叨念他趕緊成家的連珠炮攻擊,況且他也想看看那女人費盡心機想要成為他段家大公子的妻,玩的到底是什麽把戲。


    「大公子打算用這樣的裝束前去迎親?」


    「有何不可?」


    「大大不可。」蒼嵐眸光閃爍了一下,「要裝樣子也要裝得像一些,才不至於失了體麵。」主子做事他無權置喙,隻是關係到兩家麵子和交情,更何況段毓華承諾在先,會將親事辦得風光體麵,青羽、百翎二城各拜一次高堂,然而他此時才出爾反爾,會不會太……


    「去跟白家說,此時正逢梅雨時節,避免路上多生枝節,能快一刻便是一刻,以防誤了五日後的吉時,百翎城這場交拜禮儀便省了吧。」


    青羽、百翎二城間的路程最快也得花上三日,更別提拖著長長的迎親隊伍。


    段毓華的說辭冠冕堂皇,卻掩飾不了心底隻想快快了事的焦躁、敷衍。


    「屬下馬上去辦。」


    房門謹慎閉闔,卻隔絕不了連日降雨所帶來的潮濕煩悶。


    深刻黑眸掉轉專注的視線,落在架上那件紅得足以刺傷雙目的吉服之上,涼薄的唇微微上揚,扯出參雜隱隱猙獰的冷冷嘲笑。


    「姊姊,你真的要嫁給那、那個人嗎?」


    「怎麽了?」


    銅鏡中一遠一近,映有幾乎完全相同的兩張臉,遠的那張有著些許蒼白,欲言又止,用雪白的齒極力咬止唇上的顫意;近的那張妝容精致,為原先白淨清秀的容顏添上奪目眩人的嬌美,雙頰兩朵淡淡撲描的粉雲,分不清到底是麵脂所致還是出自即將嫁與良人的喜悅。


    「我覺得『那個人』不適合姊姊。」其實她真正想說的是,姊姊值得更好的。


    「娘也覺得大公子與你性格不合。」替大女兒梳著一頭及腰長發的白夫人忍不住白了鏡中的小女兒一眼,糾正她的說辭,「當初你爹替你說的,與段家三公子那門親事不是很好嗎?」


    出於女人的小心眼,也出於為人娘親的直覺,不論今天一早段毓華有沒有派人來,藉故取消百翎城這場交拜儀禮,她怎麽也無法想像溫順乖巧的大女兒和冷酷陰鷙的段毓華能編織出幸福美滿的婚姻。


    反之,段家三公子溫文守禮的模樣向來在熟人之間提起,口碑甚好,白夫人起先也十分希望他能成為他們白家的女婿。


    「娘、雅薇,讓你們勞心了,但是我想嫁的、想要與其執手一生的人是段大公子,況且段大公子也親口承諾了這門親事,不是嗎?」鏡前一身紅衣嬌豔的少女,白水心靦腆一笑,出言表明心意,同時安撫娘親與妹妹。


    「你這孩子,無論何時總是優先為別人考慮,娘就是怕你嫁去段家以後會吃虧呀……」白夫人對鏡睨了大女兒一眼,語氣不含責備,隻有無盡的憐愛與擔憂。


    這門親事裏頭還另有隱情,關係著白家的存亡,隻是見白水心滿心歡喜,她和白老爺在最初沒有提及,現在也隻能堅持不說,「罷了,段大公子當初也應承得爽快,娘相信你的選擇是對的,娘出去看看他們準備得如何,雅薇,你再陪陪你姊姊吧。」


    白雅薇點點頭,在白夫人離去後躊躇片刻,隨即小心翼翼地問:「姊姊,為什麽你這麽執著於那個人呢?」


    「你還記得十二歲那年,我去廟裏上香回來,途中馬匹突然發狂亂闖,毀掉半條百翎城大街,又連車帶人險些害我墜崖身亡的事嗎?」


    得到妹妹的點頭肯定,白水心才緩緩道出柔柔摟抱在心湖底下許久的心事,「那時段大公子碰巧在百翎城,是他出手救了我。」隻是她還來不及從車裏出來親自向他道謝,他就轉身離去,那個遠走的背影卻被她偷偷藏匿,深深刻畫在心上好久好久。


    「英雄救美呀……」白雅薇終於知道姊姊對那個如同惡鬼、土匪般的男人的愛戀從何而來,「姊姊,你有沒有想過他根本沒有你想像中的高尚情操?別人對他的評價一直不太好欸。」


    段毓華經商手腕強悍,喜怒無常、陰狠狡詐,有多少經商多年的老狐狸都曾栽在他手裏過,特別是對付那些不怕死、敢冒出來跟他作對的家夥,下手更是不留半點情麵,非搞垮對方到家破人亡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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