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你是疼我的。”他心頭一暖,忍不住笑了。


    “知道就好,不過咱們先說好,以後你要有什麽事都不可以再瞞我。”


    項穹蒼見她俏臉生暈,又嗔又嬌,結實的手臂將她更攬入自己的懷抱,終於、終於是寬心了。


    明明越睡越累,他為什麽還要自討苦吃?


    明明他有絕對的權利可以索討、行使丈夫的權益,為什麽隻能幹耗著,吃不著,用不了?他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耶,居然讓自己心愛的女人就這麽睡了?


    身側溫暖,她睡得甜蜜,露出素骨凝冰的肌膚,看得頊穹蒼口幹舌燥,依偎而眠對他身邊的喜兒來說應該是最大的讓步了。


    他也不敢造次,將臉埋在她柔軟的青絲裏,他想念她的身體和兩人那些激烈的熱情。


    他喜歡撫摸喜兒柔滑似水的肌膚,喜歡她身體在他掌心下的曲線,那無可比擬的溫潤觸感……尤其喜歡她在他身下嬌喘呻吟的迷人模樣。


    又狠咬一口自己老是想往羅衫探去的手,唉,禁欲的生活好不人道,可是又管不住自己胡思亂想,明明他日思夜想的人兒就近在眼前。想起沒有喜兒在身邊的這幾年不也心如止水的過來了,為什麽一見到她就蠢蠢欲動?因為他愛她。


    那種愛是一層一層迭上去的,用歲月時間累積上來的,或者不是最熾熱的,卻持續燃燒。


    “唔?”


    貼著曲線的某個部位膨脹得實在太明顯,驚擾了已經很久沒跟男人同床的喜兒。


    “沒事。”他低哄。


    “天亮了嗎?”


    “還早,你多睡一會兒。”


    “嗯。”她重新埋回繡枕,清淺的剝滋聲卻在這吋候響起。


    “什麽事?”


    “爺,國舅爺來訪。”大慶在門外恭敬地回話。


    這麽早?“請他稍待,我馬上就出去。”


    “是。”


    來喜兒也醒了。


    項穹蒼輕啄了她粉嫩的頰。“別起來,我去應付就可以了。”


    “我得幫你更衣。”那是她的工作,一向都是。


    “可以嗎?”他喜出望外。


    她拍拍自己的頰好迅速清醒,下榻,趿鞋,攏上長發,項穹蒼也在銅鏡前坐定,一把齒梳已經由背後梳理起他的發絲了。


    “我說不急,瞧你眼還惺鬆著呢,要是摔跤了我會心疼的。”


    “國舅爺……可是大官呢。”


    “那不重要。”


    雖然話是這麽說的,來喜兒還是以最快的速度裏三層外三層地幫他穿戴妥當,把他送出房門。


    至於大廳的客人──


    麵如冠玉,劍盾星目,玄黑繡金衣袍,看門家丁一見到他下轎,便連滾帶爬地進來稟報管事,管事又火燒屁股地把項穹蒼請了出來。這位貴客已經人在大廳悠閑地撥起茶葉片兒,喝起茶來了。


    “國舅爺,什麽風把你吹來了?”


    由於已收到通報,項穹蒼從容應對,來的人權傾朝野,即便不想應付,表麵工夫仍是要做足。


    “話說的那麽見外,聽說王爺為了抓那隻天山雪豹受傷,我總得來瞧瞧,好給萬歲爺回話去。”他隨便拱了拱手,看不出一絲對皇上的敬意。


    “區區小傷早就不礙事了,驚擾了國舅爺,實在於心不安。”那隻雪豹顯然已經進宮了。


    不過,探病?他不會愚蠢地認為父子關係淡薄的皇帝會關心他的安危,但是一點一滴,他就是要讓萬歲知道他的存在,不管他會如芒刺在背還是有一點良心存在。


    他不是今天才認識這位國舅爺,這匹狼從來不是什麽好心腸的人。


    隔岸觀火還比較吻合他的胃口吧。


    “真的不安?”


    “真的。”說謊麵不改色。


    國舅爺顯然有些失望,臉色陰沉了幾分。


    說是甥舅關係,卻也是從前幾年才有那麽一點往來。


    按理該是項穹蒼這身份低下的人去與他結交、攀關係,事實卻是厲勍曉自己找上門的。


    別說那些霧裏看花的人不明究竟,項穹蒼自己也不明白。


    人往高處爬,水往低處流,有個更容易的跳板,如此結盟,如虎添冀,項穹蒼何樂而不為?


    這位國舅爺從來都不是好相處的人,負麵評價隻有多沒有少,得罪同殿大臣是家常便飯,脾氣一上來連皇帝老子也敢不買賬。


    這不能怪他,本錢豐足自然做人囂張。


    厲國舅有個備受皇帝寵愛的皇後姐姐,後宮權力鞏固,家族後盾雄厚,他也不是空殼子,十一歲掄武魁,十五歲帶兵平夷,十八定蠻邦,二十二殺海寇,一個戰功輝煌的國舅爺,加諸在他身上的榮耀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我看你也不像身負重傷的樣子,那麽這空穴來風的人可該死了。”


    “國舅爺消息真是靈通。”


    “你也不差。”他一直以為這個外甥會是比較幹淨的那一個。別以為他存什麽好心眼,他隻是想玷汙他。把一疋白布染成黑的那多有趣。


    “如果你隻想聽好話就應該去別的地方,你想聽多少有多少,不用來這裏找晦氣。”


    說是甥舅,項穹蒼卻不曾給過他好臉色,同穿一件褲子長大的朋友都可以為了利益出賣他,父親當他是汙點,這世間還有什麽是可以信任的?


    “哈哈,我就喜歡你這個性。”挨了諷的厲勍曉卻笑得像撿到錢。


    “我這王府又小又舊,國舅爺你轉個兩圈也就看完了,真納悶你一次又一次驅車前來有什麽好玩的?”


    這樣還趕不走?


    他茶葉也不撥了。“這裏有人味,我聞著舒坦。”比起他那寬大華美的宅子,這裏雖然又小又破,但他就是喜歡往這兒來。


    項穹蒼差點想拂袖而去了。


    厲勍曉不愧是老謀深算的人物,眼看廢話太多,有人已經要翻臉,趕緊言歸正傳。“兩個消息,你要先聽那一樣?”


    “隨便。”傳遞消息這神事隨便派個手下人來就成了,這位天之驕子老愛隨便出門,搞得大家人仰馬翻。


    “哎呀!好不可愛,不過說也奇怪,我就是喜歡你一直是那副不冷不熱的冷清樣子。”才說要談正事的人又扯到無關緊要的事去了。“我對龍陽斷袖沒有癖好。”


    一聽他的悍然拒絕,厲勍曉笑得樂不可支。


    “好啦,不逗你了,好消息是皇帝老爺收到你的天山雪豹很樂,頒旨要賜你府邸為你正號,你這位皇子要揚眉吐氣的日子不遠了,我在這先跟你說恭喜。”


    “多謝。”項穹蒼還是不冷不熱。


    “壞消息是你的安穩日子快過完了,咱們的東宮太子很把你當回事。”他一雙壞眼盯著項穹蒼瞧,他真的很想看看像他這樣被折斷翅膀的老鷹能飛多高、多遠、多麽的不擇手段。


    “我有你這麽個堅強如堡壘的靠山有什麽好怕的,鏟除敵手你向來做的比我得心應手不是嗎?”


    “想拖我下水?”厲勍曉眼裏的殺氣算計倏然轉濃。


    “認識我你本來就在水裏了。”


    “唉。”厲勍曉居然長長地歎了口氣,眼底的殺意被無奈取代。“認識你幾年我就有幾年想殺你的衝動,把你這種人留在身邊我真是吃飽了撐著啊。”


    從來不掩飾要往上爬的野心,也從來不矯飾會跟他這位國舅爺走在一塊是為了他很好利用。


    要不是這些年無聊至極的生活,厲勍曉絕對不會來攬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一個不小心不隻會玩掉自己的腦袋,也會玩掉他姐姐的大好前程。


    不過……他要是在意那些雞毛蒜皮的事情就不是厲國舅了。


    “我還怕他不成?”那些嫡親的皇子與他壓根沒有情分,不能所用遲早是要翻臉的。“多謝國舅爺跑這一趟,要是沒有其他的事,大門在那邊,請便。”


    意思就是……要沒別的事,少陪了。


    “你還真是沒把我放在眼裏。”


    “有嗎?”


    “好歹我們可也有那麽點牽絲攀藤的關係,東宮要是跟三皇子、十皇子連手,你這點根底隨便就會被人拔掉了。”


    講得那麽好聽,也不過就是互相利用罷了,這世界就是這樣,不是被利用,就是利用人。


    “殺掉錫之瀾終於讓他們感到肉痛了嗎?”


    在絲墨這樣的城都裏,每個人都想找棵大樹來庇蔭,皇宮裏以東宮太子和三、十皇子走的近,是一派,絲墨城當年卻隻有他單純地不知道人心險惡,不懂要找棵樹來乘涼,所以被當做無謂的雜草給拔除。血淋淋的教訓讓他懂得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會咬人的狗不會叫,你真是印證了這句話。”是他把人教得太出色嗎?真是不好意思。


    “人踐踏我一腳,我自然要還他十倍的。”他眼中的狠光一現,竟然使得厲勍曉縮起了脖子。


    “我就是欣賞你這大將風度,哈哈,不說這些煩人的事情了,陪我去找點樂子,射箭?蹴鞠、賽馬、武技挑一樣。”


    “我們的交情有好到那個程度嗎?”


    “要不上酒褸去吃吃茶?我聽說聚隆號的廚子開發了新菜色。”


    “沒興趣。”誰要跟他耗一天,他比較想回房去陪喜兒。


    厲勍曉火了,這目無長上的東西,一點也沒拿他當長輩的意思。他完全沒自覺自己又哪點像人家的長輩了。


    項穹蒼把管事喚來。“國舅爺要回府了,送客。”


    “慢。”厲勍曉伸出一掌。


    他厲勍曉可不是呼之即來揮之可去的人物,項穹蒼越想趕他走,他越不如他的意。匆匆忙忙地想趕他走?這其中很有古怪。


    “眼看要過午了,不管怎樣我都是客人,請我吃頓飯可以吧?”


    這簡直是趕鴨子上架,還臉皮厚到極點。


    項穹蒼實在忍無可忍,總而言之,這個為老不尊的舅舅就是要纏著他就是了。


    “用膳,可以,不過你要有心理準備,正靖王府可沒什麽好招待國舅爺的。”


    “不妨、不妨,你吃的我也能吃。”


    “那就請國舅爺稍待,我讓人去準備準備。”


    “應該應該。”


    不過,厲勍曉一看項穹蒼健步如飛地往內室裏鑽,嗯嗯嗯,雖然於禮不合,及正都是一家人,他倒要看看屋子裏頭讓項穹蒼給藏了什麽?


    “國舅爺?”鳳棲一手擋住厲勍曉的去路。


    “你是哪根蔥,敢擋我的路?”


    “國舅爺,小人不是蔥,小人是替王爺獻策拿主意的師爺。”


    “我知道你,本國舅又不是今天才認識你家王爺。”


    “這就是了,國舅爺往這邊請。”


    “我比較喜歡這個門。”他執意要往內室去,誰能耐他何?


    鳳棲笑容可掬。“內室都是眷屬,許多大人送來的美人也都住在內院,女人家吵吵鬧鬧怕擾了國舅爺,還是請您移往宴客廳的好。”


    “看起來想巴結靖王爺的牆頭草也不少嘛。”厲勍曉笑得叫人起雞皮。


    皇城的角力競爭真是無一刻休止啊,每一著棋都要小心地下,幾大豪門早就使出渾身解數安插自家的眼線,能多一分勝算也是贏麵。


    他會在這勾心鬥角的政治圈圈裏攪和多久?


    厲勍曉挑起了眉,“我如果堅持要走運道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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