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安靜的起身,當山洞裏值夜的人目光都望向她時,她神態自若的說:「內急。」


    一個值夜的漢子沒好氣的說:「外頭雪刮得呼拉呼拉的響,去外頭解決也不怕凍直了身子。」


    雪靜悅淡淡道:「尋個不遠的地方就行了,這山洞背風,忍忍一下就過了。」


    那名漢子不耐煩的擺了擺手,忍不住低聲噥道:「娘兒們就是麻煩,裏頭還有火,偏偏還得到外頭去……」


    她不理會他,然而就在她即將要踏出山洞的時候,林碧玦突然將她攔了下來,她心中一緊,臉色卻依舊平靜。「怎麽了,還有事?」


    林碧玦直接抓住她的手腕,似笑非笑的望著她。「外頭黑成一片,怕你不小心滾到山丘下去,還是讓我陪著你吧。」


    她控製著呼吸還有語氣,睨了一眼他抓著她的手。「不必,就在外頭幾步路的地方而已,況且不是都說男女授受不親嗎,這樣抓著可不好。」


    他別有深意的凝視著她,不說話也沒有鬆手的打算。


    雪靜悅咬咬牙,思緒轉了轉,若是再抵抗,反而容易顯得心裏有鬼,且山洞裏那幾個人高馬大的蠻人比較難解決,要對付眼前這個隻比竹竿好一點的男人,她還是沒問題的。


    於是她不再掙紮,乖乖讓他抓著手,率先走出山洞,一確認看守的人倒在一旁地上時,她立刻轉過身將他用力一扯,隨即捂住他的嘴,往旁邊退去,她語氣冷淡的低聲威脅,「外頭的人已經被解決了,我也不想弄出太大的動靜,你如果安安靜靜的我還能饒了你,要不然就別怪我扭斷你的脖子。」


    林碧玦原本隻是覺得她突然要離開山洞有些奇怪,沒想到局勢會有這般出乎意料的發展。


    雪靜悅看著地麵些微的痕跡,慢慢往後退,正要退第三步的時候,撞上一堵人牆,她的心頓時一窒,漫上一抹熟悉感。


    顧宗淮早已看見她手裏的人質,想也不想就直接將人打暈放倒在地,然後將她緊緊抱在懷中,直到這一刻,他才覺得一直緊繃的神經能夠稍微放鬆一些。


    她感到又驚又喜,畢竟他們這幾日都在冷戰,而且她被綁架的時候,他人甚至不在邊城,沒想到居然這麽快就趕來救她了,她有很多問題想問他,甚至想狠狠回抱著他,但是眼角餘光卻瞄到有人影在晃動並且逐漸靠近,似乎是那些蠻人察覺到不對勁追了出來,並發現了倒地的看守人跟林碧玦,她想提醒他快點躲起來,怎料還沒開口,他就拉著她退到一個雪窩處。


    「噱,等他們走了再說。」


    他們躲在雪窩裏,內凹的一個小洞空間並不大,她幾乎是整個人都蜷縮在他的懷抱裏,臉靠在他的頸窩處,感受著他有力的脈動。


    一時之間,天地好像隻剩下他們兩個人,那些人怒吼的聲音、尋找的動靜都與他們無關。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周遭隻聽得見風雪颯颯的聲響時,雪靜悅抬起頭,馬上跌進一雙炙熱的黑眸之中,她癡癡的看著他,仿佛兩人不需要言語就能心靈相通。


    顧宗淮俯下頭,深深吻上她的唇,抱著她的雙臂像是要將她揉進身體裏似的強而有力。


    此時此刻,他忘記了之前的爭吵,忘記了一路狂奔追來時的揪心,他心裏、眼裏都隻有她一個。


    雪層層迭迭的落下,但對現在的他們來說,隻要能和對方相依相偎,就再也不會寒冷。


    他們吻得斷斷續續,仿佛是在借由這樣的親密碰觸向對方表達深深的情感,不知道過了多久,兩人才慢慢平靜下來。


    雪靜悅賴在他懷裏,纖指不安分的在他胸前畫著圈圈。「你怎麽會來得這麽快?」


    「我希望我能夠來得更快。」顧宗淮抓住她頑皮的手指,拉到唇邊輕吻,再緊緊握住她的小手。「當我接到消息的時候,我就想著你果然是個不安分的,我才不在幾日你就又鬧出麻煩來。」


    她不滿的回道:「我也不是故意的,誰知道他們早就盯上了方凱,要不然怎麽我們才說了幾句話人就包圍過來了?」


    這也是她後來才想明白的,傳言傳得凶了,必然會有幾個明白真相的可以讓他們縮小範圍去找人,顯然方凱就是其中一個。


    如果她沒出門,方凱被對方盯個幾天也就算了,但偏偏她剛好出了門,又說到這個話題,算是間接曝露了自己的身分。


    「還狡辯?你若是不出門就不會招來這些事了。」顧宗淮皺著眉,輕咬了她的粉唇一下當做懲罰。「之前老白不就說了讓你注意一些,你怎麽不放在心上。」


    雪靜悅無辜的眨了眨眼,呐呐的說:「其實我也不想出門的,但是家裏沒東西吃了。」


    「怎麽會沒東西吃了,不是還放了一些米?我還有讓人送東西過去給你……」


    說到這兒,他突然一頓,忽然想起來這些事之前他是交派給老白去做,不過這幾天老白跟著他離開邊城了。


    「嗯哼,你終於想起來了?所以說這真的不能怪我,對吧?」她戳了戳他的胸口,丟了一個白眼給他。


    「是我忘了。」顧宗淮老實承認,隨即想到老白做事向來細心,怎麽沒有提醒他?看來回去之後他要好好問問才行。


    雪靜悅並不是真的想要追究,比較像是在跟他撒嬌,他這麽幹脆認錯反倒讓她突然憶起兩人吵架的原因,心中莫名忐忑了起來。


    兩個人會爭吵,絕大部分都是前身惹出來的禍頭,她自己清楚她不是他以為的那個人,所以之前他說了再多不好聽的話,她都可以當做沒聽過,但是對他來說,不管是原身還是她,都是雪靜悅,原主曾說過的那些傷人的話,如今全都轉嫁到她身上,成了她的包袱。


    唉,當初那個老人到底是怎麽想的,怎麽讓她穿到這個好處沒幾樣,麻煩卻惹了一大堆的身體上?


    「怎麽不說話,是不是還氣著?」


    他的呢喃低語吹拂在她的耳畔,讓她的身子無法克製的輕輕顫栗。


    「不是,倒是你,還在生我的氣嗎?」雪靜悅很有誠意想要解決問題,也學不來扭捏矜持那一套,很直接的問了。


    即使最後沒有好的結果,她還是想在最後這段日子和他好好相處。


    聞言,顧宗淮的臉色微微一沉,他知道那日是他太衝動了,但是有些事情的確是紮在他心中的一根刺,不時會讓他的心泛著疼,不過沉默了半晌,他卻幽幽地道:「現在別說這些,好嗎?」


    他不想在這麽好的氣氛下談這些煩心事,免得破壞兩人之間好不容易得來的寧靜,說他自欺欺人也罷,但是他明白他的心已經掛在這個女人身上,若是不再提起過去,他們就像現在這樣好好相處,說不定感情可以跟著越來越好。


    雪靜悅知道他不是不追究,而是打算瞞混過去,她有些動容,因為這樣就代表高傲的他為了能維持兩人的關係,選擇妥協。


    她眼睛微酸,啞著聲音慢慢說:「好,那我們就不說這個了,不過我還是想讓你知道,現在的雪靜悅和生病前的雪靜悅已經不同了,不是有句話說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我也是這樣,以前蠻橫跋扈的我已經死了,如果我曾經說過什麽傷人的話,你就當做是個死人說的,也別和我計較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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