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生,非常對不起,小杜它不是故意的,它平常很乖的。”楊純理一邊道歉,一邊幫他擦藥。


    “沒關係,小傷口而已,就算沒擦藥也不會怎樣。”白朗奇心情暢快地坐在楊純理家中的客廳沙發上,至於那隻咬人的狗,則被關入狗屋裏反省一天。


    哈哈哈,小杜咬得好呀!白朗奇心中暗喜。它這樣一咬,就把他送進小羊她家了,而且右腳還靠在她極富彈性的大腿上擦藥,太幸福了!讓一隻狗不輕不重的咬一下,就能換來這樣的享受,物超所值啊!


    “動物的牙齒與口水有很多細菌,一定要消毒擦藥。六個小時之後,請找我再換一次藥。”楊純理臉上寫滿愧疚。“小杜亂咬人,我也有責任,以後我會把它教得更好的。”


    噢,六個小時候還能再享受一次擦藥服務,他當然要來啦!“看那個翔翔跟小杜玩在一起的模樣,就知道小杜平常一定很乖,才會讓年紀這麽小的小孩子不怕它。可能是小杜今天不舒服,或者是它第一次看到外國來的陌生人,因此反應過度。你不用放在心上,等過了幾天,我跟它比較熟悉之後,就沒問題了。”白朗奇一臉善良青年的模樣。他心知肚明是自己踏進杜賓犬的最後警戒範圍,它才會撲上來咬他。


    聽到他體諒的話,楊純理更愧疚了,她低頭拿著棉花棒沾著碘酒,擦那四個深深的牙洞。


    “你不用擔心,幾個小傷口明天就會好了。”


    “小杜要得很深,而且有流血,可能要再多幾天才會痊愈。”她認真地消毒、擦藥、包紮、表達出她重視傷口的誠意。“傷口請不要碰水。洗完澡後,也要找我換藥。”


    “不用這麽麻煩,小傷口隨便照顧就好了。”噢,洗澡……當然要來啊,白朗奇腦海中自動自發地播放兩人鴛鴦戲水的情節……光溜溜的小羊……光是用想的,他就快喪失克製力了,好想盡情地揉捏她……


    “請務必要讓我為你擦藥,這是我應盡的責任。”正低著頭的楊純理沒看見他的表情,否則肯定能察覺他滿腦子十八禁的思想,也不會提出接下來割地賠款的條約了。


    楊純理包好傷口之後,把他卷起的褲管放下,摸著質料絕佳的褲子,再看看那是個顯眼的破洞。這條褲子很貴吧?“白先生,如果你不嫌棄的話,小店願意用三折的房價招待你入住,附早餐。”


    白朗奇立刻執起她的雙手,大喊:“我願意!”


    當天中午,白朗奇以最快的速度把行李打包好,遷入蓮花民宿。


    線條流暢簡單的裝潢,大片的雪白牆壁,米黃石材地板,有的轉角處放著一盆含苞待放的花或小盆栽,有的放著一座小巧書櫃,有的是用馬賽克磁磚在牆壁上貼成一幅抽象畫。沒有令人眼花繚亂的豪華家飾,溫馨雅致的布置,整體感覺很舒服,仿佛回到自己家中半輕鬆自在。


    楊純理領著他走了民宿一樓一遍。“廚房裏有茶包跟咖啡機,你要喝飲料可以自己動手衝泡。如果咖啡機旁邊寫的使用說明看不懂,可以叫我或晚一點會來的工讀生小佩幫你泡咖啡。冰箱裏有水果,要吃可以自己拿,記得要先洗過才可以吃。早餐供應的時間是六點半到九點半,不過現在隻有你一位客人,你可以在想吃早餐前打電話給我,隻要十五分鍾就會做好了。每個房間都有電話,分機是房門上貼的號碼,01是客廳的電話、02是廚房、03是我的房間,我在家裏時大多在這三個地方,如果撥我房間的電話沒有接,可以打廚房或客廳的分機。”


    小羊住在03房,好美的數字,他最喜歡山(3)上了,草地躺起來又軟又舒服,以天為被,一地為床,徜徉在自然裏,做著男女之間最自然的互動……小羊家的草地不知道躺起來是什麽感覺……白朗奇的大腦自動岔往歪道,春色綺麗的幻想連連。


    “白先生,這一間09房是最大,景觀最好的房間。”她領他走入二樓十五坪大的套房,一一介紹另附的三坪大衣物間、四坪的浴室、三坪半的陽台。四柱床上掛著輕柔紗幔,房內放置一組沙發,陽台置有一組原木桌椅。


    白朗奇春情勃發的想象在草原上,衣物半褪,激情的聲音在廣闊草地上回蕩,他們還可以……


    在前方走著的楊純理,渾然不知距離她一步遠的男人正拿她當性幻想中的對象。她打開落地窗,微風徐徐吹入。“陽台上有一組桌椅,很適合看書、看風景、喝下午茶,或是與知己好友一起聊天談心也很棒。住過這件房的客人,很多會再來住第二次呢。”她撿起原木桌上的幾片落葉,丟到陽台外的庭院,讓它們回歸大地。


    “你不要小看這些原木桌椅,它們是純柚木的質材,線條完全符合人體工學,坐在上麵比坐沙發還舒服,不信你可以試試看。”楊純理回頭,微笑地招呼他來試坐她最自豪的椅子。


    在她轉回頭的那一瞬間,白朗奇臉上淫靡的表情已收拾得幹幹淨淨,他揚了揚眉笑道:“小羊敢這樣自誇,坐起來一定很棒,我當然要試。”流暢地接話、陽光般的表情,讓人絕對不會發現他前一秒的激烈色狼念頭。


    白朗奇笑笑的坐上她拉開的椅子——


    “好棒!”他忍不住睜圓眼睛。


    “很好的椅子吧。”楊純理拉開另一把椅子坐下。“而且不用調整坐姿,隻要一坐下去,就是最舒服的姿勢,靠枕,椅墊都是多餘的,隻是單單坐椅子就非常完美了。我從答裏島回來,就一直想在家裏蓋一座‘發呆亭’,那種吹著峰、喝杯茶、看本書、襯著綠景,還有那種讓人一坐下來就不想起來的椅子。”


    楊純理感受風中帶來的自然香味,舒服的半眯著眼,輕輕一歎:“人生就該這樣簡單而美好。”


    白朗奇坐下又站起來,站起來又坐下,來來回回變換姿勢,他不解地研究著木椅看似平凡的外觀、微微波浪型的椅背線條。他一坐下,背往後一靠,手往旁一放,放鬆且舒適,所有動作皆自然,一切恰到好處。太神奇了!


    “小羊,你的椅子在哪裏買的?我也想訂幾組。”他覺得自己以前坐的皮椅、沙發椅、彈性椅、造型椅,跟眼前這把橘橙色的原木椅比起來,全都是垃圾。


    楊純理饒有興味地解說椅子的來曆:“我從峇裏島回來之後,就在全台灣到處跑,想找心目中的舒服椅子。找了一年多,坐過幾百張椅子,終於在一次家具展裏找到它們。可能是運氣吧,陳學長他們家的家具第一次參展,就被我遇到了。雖然不便宜,但是它的用料實在,線條無可取代,即使超出預算很多,我還是一口氣訂了三組。原本我是想買五組,可惜錢不夠。這些桌椅剛運回來的時候,我爸媽嚇得瞪凸了眼睛,差點要把它們退回去;三張桌子、十二張椅子竟然花了十萬,而且還是打了折扣唷。”她掩嘴一笑。“剛開始,他們還認為我是敗家子,吃米不知道米價,被人給騙了,幾把木頭椅子怎麽值得花怎麽多錢去買。半年後,每個來家裏的客人都稱讚這些椅子好坐,爸媽才發現他們的女兒真是有眼光。”她神情驕傲地道。


    “這些椅子一坐就知道與眾不同,令尊令堂沒坐過嗎?”


    “坐過啊!就像你剛才那樣又坐又站,又看又坐,他們一直搞不懂看起來普通不過的椅子,也不是名牌家具,為什麽這麽好坐。人體工學的設計原理跟他們解釋了老半天,他們也聽得半懂不懂。隻是親戚朋友客人來時,他們常常帶他們坐這些椅子,倒不是因為好坐的關係,而是我爸媽覺得椅子太貴,要多多使用才劃算。”


    說到這裏,二人都笑了出來。一個是因為往事而笑,另一個人是因為鄉下人的樸實可愛而笑。


    “說到這些,令尊令堂呢?出國了嗎?”白朗奇若無其事的問。


    “沒有。他們跟我大姐、姐夫一起住在清境。孫子在那邊,他們當然跟著孫子跑,所以老家這邊剩我看家,等到荷花開了,他們就會回來了。”


    荷花大約是六月底開,距離電燈泡回來時間還有三個月,足夠了。


    “你大姐已經結婚了?還有其他的兄弟姐妹嗎?”


    “我隻有一個姐姐,她結婚好幾年了,小孩一個四歲、一個二歲,都很活潑,整天都要大人追在後麵才行。有一次,安安在沙發上跳來跳去,跳到最後摔下來,手指骨折,嚇死我爸了。當時他跟我媽坐在回廊泡茶,聽到震天哭聲才知道出事了,趕緊開車把安安送到醫院,那時候安安才三歲……  ”


    微風吹呀吹,二人一句接一句的聊著天:聊著她親愛的家人、調皮的外孫和外孫女、自家庭院設計的理念、花與樹種植的心得、以前她讀農學院的趣事。


    白朗奇實在是一個很好的聊天對象,總是能挑起話頭,引發別人的說話欲望,又恰到好處的讚美與附和。聊呀聊,楊純理的相關情報就被某位有心人士細細收集了,以便日後追求時使用。


    隔天早上,白朗奇是被香味誘醒的。


    隻是他仍閉著雙眼,舍不得離開肢體糾纏、汗水淋漓的夢境。


    這兩三天裏,認知到楊純理律己甚嚴的個性之後,他隻好摸摸鼻子,把欲火燒向百無禁忌的夢境了。不想被佳人秒殺出局,他隻好作一作春夢,聊勝於無的解解饞。


    白朗奇額頭冒著薄汗的在夢中與佳人大戰三百回合,堅持著不到最後一刻,決不輕易投降,隻是現實中的香味頻傳,勾引他肚子咕嚕咕嚕的直叫。


    最後,食物香味的持續勾誘,讓他在夢中完成狂野一擊,瞬間,睜大雙眼,眸中閃著熾熱光芒,矯健地自床上躍起。


    他一氣嗬成的下床,打開房門,衝到廚房。


    “小羊!”


    楊純理手上正拿著鍋鏟,鍋裏正煎著醬汁肉片。


    “你起得真早,現在才六點多。”她微訝,很少有客房這麽早起。


    “你煮的早餐太香了,我在夢裏也忍不住流口水,所以就趕緊起床,準備一飽口福。”白朗奇嘴甜的說道。


    雖然他的話聽起來頗為諂媚,但是楊純理仍被逗得綻開一抹微笑。“我沒想到你現在就起床了,我隻有先做我的早餐,你要吃東西還要再等十分鍾。”


    “等多久我都願意。”小羊煮的早餐肯定是人間美味,如果一旁的小羊也能讓他吞吃入腹,那就更好了。看著她令人垂涎三尺的背影,白朗奇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你先喝碗熱湯墊肚子。”她舀了一碗味噌豆腐湯,撒了一撮柴魚片之後遞給他。


    “謝謝小羊。”他眉開眼笑的接過碗,自行拿了湯匙,迫不及待地喝起熱湯。


    “不客氣。”她把肉片翻麵煎,瞧見他喝湯的模樣,她邊打開冰箱邊思考,他的食量似乎頗大,應該要煮多一些才夠他吃。


    楊純理利落的拿出食材,快速地料理早餐。十分鍾內,她蒸了饅頭、烤了吐司、做了豬肉三明治、調了生菜沙拉、炒了二樣小菜,還在味噌湯裏添了些新鮮魚肉。


    “小羊你太厲害了。”白朗奇目瞪口呆的看著她像變魔法一般,一道又一道的菜端上桌,動作迅速到上一道菜還冒著煙,下一道菜就完成了。


    最後把蒸得鬆軟的黑糖饅頭自電鍋拿出擺上桌,楊純理才發現他隻喝完她先前給的味噌湯,其它的菜都沒動。


    “你可以先吃啊,不是很餓嗎?”


    “我想等你一起吃。”


    “不用等我,你肚子餓可以先吃,沒關係。”她笑一笑。民宿是服務業,房客優先。


    “我就是想等你一起吃。”他一臉深情的望著她。


    她表情古怪地看了他一樣,然後撇開頭望了窗外一下,等到又看向他時,表情又回複成平常的模樣。“開動吧。”


    白朗奇歡呼一聲,拿起豬肉三明治大快朵頤。


    瞅著他心滿意足的吃相,她含笑的撥開褐色的黑糖饅頭,夾了肉片、蛋、小黃瓜、番茄片。弄好之後,他正巧吃完三明治,她遞過去夾滿餡料的饅頭,才再拿了一顆饅頭夾了些餡料自己吃著。


    “太棒了……小羊,你真厲害……好吃……好吃……”


    聽見他嘴裏塞滿食物,仍連聲稱讚著好吃好吃,即使聲音模糊不清,也讓她唇角的笑花久久不散。


    吃完早餐後,白朗奇纏著楊純理討工作做,由於他是房客,她一直推說不行、沒有事要做、要他多休息。他則是鍥而不舍的繞在她身邊打轉,說著自己多麽認真耐苦肯實做,絕對是好操好用的好男人。吵到她受不了,於是他被分配到去喂南邊蓮花池裏的魚,以及除東麵草地的草。


    楊純理拿著菜刀把做早餐剩下的吐司邊切成一小塊一小塊,好讓他等一下等夠喂魚。


    “你午餐要吃什麽?”她邊切邊問。


    “午餐?隨便找餐廳吃吧。小羊有推薦的餐廳嗎?”他癡迷地望著她賢惠的模樣。


    “白河晨會附近有幾間餐廳不錯,你有興趣可以去吃吃看。”


    “晨會?”


    “大門口一進來有一個書架,最上麵那一排都是白河相關景點的簡介和餐廳名片,你拿第一份簡介,上麵有景點介紹跟地圖。”


    “謝謝。”他仍然坐著看她切吐司邊。


    低低的菜刀聲響著,切了一會兒吐司邊後,她又若無其事地問“午餐你要出去吃,還是在這裏吃?”


    聞言,白朗奇雙眼一亮,“可以在這裏吃?民宿有提供午餐?”


    “沒有,一般隻提供早餐。”


    白朗奇泄氣。


    “不過,你幫我除草,省下請人除草的費用,我當然不能占你便宜,而且我也要做自己的午餐,所以打算附贈午餐,還是你比較希望給你除草工資?”


    白朗奇立刻決定,“午餐!我要附贈午餐。”


    “好,那你午餐要吃什麽?”楊純理仍然態度自若的切著吐司邊。


    “小羊煮的飯很好吃,你原本要煮什麽就煮什麽,我跟你吃一樣的。”


    “雞鴨魚肉菜,有什麽偏好或是不吃的嗎?”


    “都吃。”


    “今天的生菜沙拉吃得習慣嗎?你的飲食習慣應該跟台灣人不太一樣吧,西方人似乎熟食的比例不高,有什麽飲食喜好你可以直說,如果有我煮不出來的菜色,我也會跟你說的。”他雖然黑發黑眼,但是立體的五官看得出來帶則和西方人的血流。


    “我在東方國家住的時間比在西方國家多,食物好吃是唯一的原則,最近十年我常在香港,不一定隻吃沙拉、潛艇堡、意大利麵,熱騰騰的十五更合我的胃口。”


    聽到香港,楊純理點點頭,她大概知道他的飲食習慣了。


    “為什麽常在香港?”


    “公司在香港,雖然經常要到各地出差,不過還是會在公司待一陣子。”刁氏事務所總部在香港,而他負責收集資料常要四處跑。


    “出差?”


    “公司的合作對象多,所以經常要到各地去巡察。”委托人來自世界各地,他這樣也不算說謊,隻是避重就輕而已。


    “現在呢?今天是星期一,你請假?”她的菜刀仍不停地切著吐司,視線專注地看著砧板。


    “休假。”白朗奇露出大大的笑容,“我的年假有一個月,我喜歡一次休完。”


    “公司可以讓你一次休一個月?這麽久?一般是分成好幾次休完吧。”


    “我離開前有交派號工作代理人,他的能力很好,絕對能夠勝任愉快。”他相信榖雨能把事情搞定,不需要他擔心。


    可憐的榖雨此時正坐在刁氏事務所的監控室中,哀怨地咬著牛肉幹,等待由異性沒有人性的表哥收假回來。


    “聽起來你似乎很信任那一位工作代理人。”


    “是啊,他的能力隻差我一點點,如果說我是第一把交椅,那他就是穩坐第二把交椅的人。”白朗奇順便吹捧一下自己。


    “哦,那你是做什麽的?”


    “我的性質類似企業公關,常要去跟別人套交情,在談話中得到有效的資訊,還要觀察對方的言行舉止,整理、分析完之後,公司內部會有人決定下一步該怎麽走。”


    “好像很辛苦。”這時,楊純理剛好切完最後一條吐司邊。


    “還好啦,這是我的專長。”白朗奇笑眯眯的回答。


    楊純理把小塊的吐司放入小鐵鍋內,她想池塘裏的魚應該不會介意今天的吐司特別細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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