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羞人的事情她居然說出來了!天呀,她到底怎麽了?


    羅桂傑愣住了,他原先以為的答案會是大哭或自殘,才會不斷逼問她答案,豈料劇情急轉直下讓他完全跟不上。


    平時清心靜逸、情緒少有起伏的她,居然會做出這種事來?


    「嗬……」羅桂傑托住她後腦,下顎擱在她的香肩上,越想越有趣,終究還是笑出聲來。「嗬嗬嗬嗬嗬——哈哈哈哈哈——」


    他得到了個什麽樣的寶貝呀?哎喲,笑死他了。


    「你還笑!」她又氣又惱地槌他。


    「我說二丫,你平常過得是有多壓抑啊?」他都笑出眼淚來了,可見這丫頭吃了多


    少苦。「真沒想到你姐姐會變成這麽現實的人,你以前有多少機會告訴我,為什麽都沒有跟我說?」


    韓映竹身子倏僵,隨即在他的拍拂及薰香陶染裏,放鬆下來。


    「你喜歡她,我看得出來你的期待與雀躍,這時候我去跟你說她不好,不是惹得一身腥嗎?說不定你因為喜歡她,包容得了她的個性,這樣豈不顯得我的舉動更多餘?」她那時候隻當旁觀者,誰知道會慢慢走進這漩渦中,隻能說人生難測。


    「確實。」羅桂傑歎了口氣,她總是想多,又不能說她想得不對,隻是這種戰戰兢兢的生活態度,像是日夜如履薄冰,每下一步都得仔細思考,得多累啊?


    「那在巷子中你為何不提呢?聽我說著那些回憶,你不會在心裏偷笑吧?」


    韓映竹搖搖頭。「我不想破壞她在你心中的形象,而且那也不會讓你更好過,畢竟你是為了她才一路努力過來的。」


    「二丫真是個善良的姑娘啊。」他閉眼感歎,摟緊了懷中人。


    「我隻是覺得沒必要做這種所謂的正義,你們以後又不會有交集,隻是……」她抬起頭來看他,神色無奈。「命運居然讓我們成了夫妻。」


    他捏了捏她的臉,磨牙道:「不好嗎?」


    「我可沒說。」她靠回他肩上,語氣幽幽。「是怕你覺得不好。」


    「怎麽會?你不知道我有多慶幸遇上你,是你讓我覺得我賣命揣起來的家底不是場笑話。」他欲以山河換紅妝,紅妝卻非當年模樣,試問知道真相後的他,又該如何自處?「二丫,你是寶。」


    韓映竹噎了下,險些落淚。


    「我一直想問……你到底是怎麽發跡的?!」


    「怕自己嫁了個大盜頭子?」他輕笑。「隻可惜你已經是我的押寨夫人了,跑不掉。」


    「誰說我要跑了?」她咕噥了句,全進他耳裏,引他笑聲不斷。


    「我先是跟個赤腳大夫學認藥、認字及簡單的醫術,要不是他餓倒在路邊,我也不能拿顆饅頭要脅他教我,之後我就進了他師兄的藥鋪裏當學徒,其實我那年紀當學徒不適合,太大了,被孤立得很嚴重,什麽都沒學到,打雜倒是一把能手,後來是聽藥鋪裏有人說了幾項野生的藥材進項貴,可以說是一本萬利的生意,我就傻乎乎去問師伯如何分辨藥材好壞,然後傻乎乎地扛了鋤頭就出門了,果然無知亦無懼啊,我臉上的傷就是為了摘藥,跌下來讓石頭劃傷的。」


    回想起那段上山下海的日子,起早貪黑,一天能睡兩個時辰就是天大的恩賜,挖到株上好藥材,就開心到眼淚鼻涕齊流,一路哭著下山,空手而歸就會沮喪到吃不下飯,活像個瘋子似的,更別提一開始不懂,被坑被詐被訛的經驗多如牛毛。


    韓映竹輕撫著他眼角的疤。「差點就傷到眼睛了,多虧老天保佑。」


    「這途也算靠天吃飯,後來我存了筆錢,自己做起買寶,上海的次數就少了,尤其是這一、兩年,根本就是在幕後管事,讓下麵的人跑腿了。」草創期最辛苦,有時候為了籌措現銀,隻能把拿命摘回來的藥材賤賣,撐過後,能拿錢解決的都不是問題了。他笑。


    「以前為了收藥方便,就在各地租了間民宅,現在都成了明桂藥坊的分支,在別人眼裏看來,我就像是個不知道從哪竄出來的怪人,像會妖法似的一夕致富,其實我不過是把藥坊的匾額掛上去而已。」


    「那你外頭那些名聲是怎麽回事?」她萬分不解。


    一個人能做到所有人都喜歡他,那個人一定有問題;一個人能做到所有傳言都沒有一件好的,那個人也有問題。


    「唔……具體原因我忘了,可能是抬價、喊價、殺價的時候太狠吧。我記得滿多人指過我的鼻子大罵搶匪、強盜,不過同業裏就數我的藥材量多質好,他們也隻能讓我搶了。」他一早就明白做大才有說話的權力,為了登峰,他累到都快成仙了。


    「至於盜鬥,也算啦,我們摘這些野生的藥材,不就是掘天地間的寶物嗎?」


    「你就沒想過要解釋嗎?頂著這些惡名你不難受?」明明就不是這樣的人。


    「你也知道傳言這種東西,隻要經過第三人,就會開始放大,我才一張嘴,如何封得了天下悠悠之口?而且頂著這些惡名也不見得都是壞事,當你需要利用某些東西的時候,就要接受它的反噬。」他側頭,輕吻她耳珠。「隻要你懂我便成。」


    「我去倒茶給你喝。」她整個人快燒起來了,跳下他的大腿疾走到香幾前,先拍了拍自己熱脹的臉頰,才為他添了杯熱茶,倒出淡淡桂花香。


    「你這間香室不錯。」羅桂傑接過茶盞,喝了一口才笑著說。「不如在家裏也設一間,省得你來回跑。」


    「你就這麽想看我不開心?」她是因為有韓映梅,才設了這間香室的。


    羅桂傑朝她勾勾手,要她附耳過來。


    「我比較想看你一絲不掛。」


    「討厭!」韓映竹氣得褪他,怨怪卻含春色。


    「嗬嗬嗬嗬嗬。」羅桂傑笑得可開心了,這種夫妻間的調情他是一試就上手,還玩上了癮。


    他一口氣把餘下的茶水飮盡,杯盞擱上窗前,扶著她的腰要她坐回原來的位置,甫一落定,他便動情吻上了她,唇齒之間流轉著桂花香。


    從沒有感受過這般衝擊的韓映竹一下子嚇傻了,雙手抵在他胸前,本來想推開他,卻緩緩成拳,緊緊地捉住他的衣袍,任他掠奪,最後服軟奉上,帶著顫意回應。


    「二丫,我的二丫……」他退了些許,隻呢喃了這幾個字,又覆唇而上,吸吮她的唇舌。


    這麽好的姑娘,喜歡上她根本不是件難事,也因為她如涓涓細水般流淌過他心靈,更讓他明白他對韓映梅的感情不過是幼年對溫暖的憧憬。


    叩——


    「小姐,打擾一下,七峰來找姑爺,有急事。」


    「好。」韓映竹推開他,嫣紅著一張臉,卻淡然地回應,看得羅桂傑是雙眼都笑成彎月了。「你讓他等一會兒,我和姑爺馬上出去。」


    她拍了拍羅桂傑擱在她腰間的手,才剛站起來,又被他一把拉了回去,差點嚇得叫出聲來。


    「你做什——」


    羅桂傑側頭吻上她,纏綿至極,事後再替她攏好頰邊散落的發絲,輕輕地拍了拍她呆住的臉蛋。「好了,走吧。」


    她這時才反應過來,搗著唇,抿得死緊,雙眼水汪汪,不曉得是氣的還是羞的。


    夥計讓七峰坐著等,七峰不讓,規矩地站在門邊,一見到羅桂傑,便恭敬迎上。


    「主子、夫人。」七峰低首,拱手問安。


    羅桂傑點點頭。「有什麽事急忙到這裏找我?」


    「溫嶺縣的吳老板過來拜訪,想跟您談談下季藥材的價格;仙居縣的張地主因為這期藥田蟲害欠收,也帶契約過來想跟您商量。」這些不是他們能作主的事。


    「吳老板這回又找到哪家低價的藥商,想來跟我殺價了?」羅桂傑搖頭低笑,三天兩頭就來砍他價格,當他是月亮上的那棵桂樹嗎?「二……夫人,看這陣仗,中午是不能找你用飯了。」


    他回頭看著韓映竹,語氣惋惜。


    「你去忙吧,晚膳一塊兒用便是。」她從櫃子裏挑了兩盒香出來。「送給吳老板與張地主,讓他們試用看看。」


    「夫人的香這麽好,是該走出這座城了。」羅桂傑笑著接下,又像想到什麽似的,凝眉問她。「方才香室裏燃的香叫什麽名字?」


    韓映竹一怔,老實回答。「月下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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