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為何就是放不下?也不甘心就這麽放棄這未成形的感情。


    驚詫於眼前那令人心痛的蒼白淚顏,冉梓雋開始有些後悔對邯於熙說出這麽無情的話語,但他就是太了解邯於熙是個倔強且死心眼的人,所以更不想讓他受到任何傷害。


    他必須狠下心讓邯於熙別再對他有任何依戀,因為待在他身邊實在是太危險,光是想到昨日邯於熙不要命的舉動,就嚇得他一身冷汗,況且他已經沒有多餘的心力再去保護另外一個人。


    「梓雋哥、梓雋哥!」


    心急冉梓雋傷勢的冉默霜,門也來不及敲的衝進病房內,一進門,就見邯於熙急忙的抹掉臉上的淚水,令他誤以為冉梓雋傷勢嚴重,嚇得眼淚隨即飆了出來,直奔到邯於熙麵前,緊抓著他的臂膀喊道:「於熙哥,你怎麽哭了?梓雋哥是不是傷的很嚴重?昨天阿奇哥明明說梓雋哥沒有生命危險,阿奇哥怎麽可以騙我?嗚……」


    「小霜少爺,你在說什麽啊?梓雋少爺他沒事。」冉默霜的過度反應,倒是讓邯於熙摸不著頭緒。


    而跟隨其後的李奇,倒是被冉默霜莫名的指控而感到相當冤枉,因為他明明看到坐躺在病床上的冉梓雋,除了臉色有些蒼白之外,其它的看起來還不錯啊。


    「於熙哥,你別再安慰我了,如果梓雋哥真的沒事,你怎麽可能哭的這麽傷心?一定是……一定是……」想到冉梓雋又為了保護自己而受傷,冉默霜抽噎的說不出話來。


    「小霜,我真的沒事。」冉梓雋終於出聲證明邯於熙和李奇說的是實話。


    「呃?」聽到略顯低沉沙啞的熟悉嗓音,冉默霜一個轉頭,就看到展露溫和笑顏的冉梓雋。


    「嗚嗚……梓雋哥……」一看到冉梓雋好好的躺在病床上,冉默霜旋即奔上前,撲向擔心了一整夜的堂哥懷裏。


    「太好了,太好了!還好你沒事,我就知道有於熙哥在,梓雋哥一定會沒事的。」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冉梓雋忍著被冉默霜身子壓到傷口的疼痛,輕聲道歉。


    冉默霜聞言,起身猛搖頭,「這根本不是梓雋哥的錯,用不著跟我道歉。啊!對了!」冉默霜像是想到什麽的轉頭望向李奇,「阿奇哥,於熙哥交代的鱸魚湯呢?」


    他記得邯於熙昨夜報平安之外,還吩咐李奇明日記得要帶對傷口愈合很有效的鱸魚湯。


    「在這裏。」李奇提起保溫瓶,讓冉默霜看得清楚之後,就交給邯於熙。「這可是照你的交代,用最新鮮的鱸魚烹煮的。」


    「謝謝你,阿奇哥。」邯於熙接過保溫瓶後,馬上放到一旁的桌子上,盛了一碗端到冉梓雋的麵前。


    當冉梓雋正要接過碗時,冉默霜忍不住好奇的問:「於熙哥,剛剛我來時,你為什麽哭得那麽傷心?」


    邯於熙的手顫抖了一下,險些將碗中的湯汁灑了出來,所幸冉梓雋及時穩住接過。


    「那……那是因為有沙子飛到眼睛裏麵,所以才會掉眼淚。」邯於熙緊張得說了一個最老套且三歲小孩都不會相信的理由。


    在場的三人,其中二人聽了額頭上出現三條黑線,唯獨隻有一人還納悶的問:「沙子?在這種地方會有沙子?」


    單純的像張白紙的冉默霜不由得東張西望,心忖這病房還滿幹淨的。


    冉默霜這個疑問,令邯於熙更加困窘,不知該如何麵對直盯著他看且充滿疑惑的明亮大眼。


    「那是因為於熙為了照顧我,一整晚都沒合眼,所以眼睛感到酸澀才掉眼淚。」冉梓雋不由得暗自歎了一口氣,轉頭向他的得力助手李奇吩咐:「阿奇,去幫我辦出院,我們得盡快離開這裏。」


    「知道了。」李奇答應著。


    「阿奇哥,我跟你一起去,順便去主治醫師那了解一下梓雋少爺的檢驗報告。」自知再待下去隻會讓自己更加難堪,邯於熙順勢借機離開。


    「走吧。」


    自從有人再次不要命的企圖對滕龍幫當家「冉爺」最寵的侄兒冉默霜不利,冉梓雋就算受了傷,一回到宅邸,絲毫不敢鬆懈的指派手下調查此事。


    隻知被校警送到警察局的幾名大漢各個三緘其口,始終不願說出幕後主使者是誰。


    要不是冉默霜執意要他休息,冉梓雋可能早忘了自己受傷的事情了。


    次日,冉梓雋的得力助手李奇就在他的臥房做調查後的報告。


    「目前跟本幫有結怨的幫派不計其數,但大多數都仍敬畏冉爺三分,應該不敢輕舉妄動才是。」李奇提出自己的疑惑。


    「嗯,依我跟那些人交手的經驗看來,他們的身手絕非泛泛之輩,而且能這麽清楚我和小霜的生活作息,不能排除是幫內熟人所為。」因為他很清楚目前混道上的人,很少有受過正規訓練的。


    「雋哥的意思是,要我從幫內的人開始著手調查嗎?」


    「沒錯,但是我要你秘密調查這件事,免得打草驚蛇,讓對方乘機脫身。」


    冉梓雋實在想不透,像冉默霜如此純真無邪的人,會對幫裏的誰造成威脅呢?


    這時,一陣敲門聲打斷了冉梓雋的思緒,前去開門的李奇有些錯愕的看著出現在門後的人。


    「邯叔,今天怎麽會是你來替雋哥換藥?於熙呢?」李奇接過邯天誠手中的醫藥箱。


    「因為我有事要跟邯叔談,所以就順便請邯叔替我換藥的。」坐躺在床上的冉梓雋倒是解答了李奇的疑問。


    「阿奇,接下來的事就要拜托你了。」


    「知道了,雋哥,你就安心的休息吧。」李奇將醫藥箱放置床邊矮櫃上,向邯天誠點頭後,隨即離開。


    邯天誠來到床邊,著手替冉梓雋腹部傷口重新換藥時,開口道:「謝謝你救了於熙這個傻孩子。」


    「邯叔,看來您很清楚我今天找您來是為了什麽事。」冉梓雋頗為驚訝眼前長者的觀察人微。


    「隻要是於熙執著的事,要他放棄是很難的,這個你應該很清楚,不是嗎?」邯天誠感歎的說。


    「就因為如此,他的這份執著遲早會害了他自己,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希望邯叔能勸於熙離開這裏,因為這個地方並不適合他。」冉梓雋不拐彎抹角,開門見山的提出要求。


    「以目前的情況來說,的確是如此,但是……」邯天誠遲疑了一下。


    不可否認的,他確實很擔心邯於熙那個總是讓他提心吊膽的個性,但是早在冉默霜身體逐漸好轉後,他就曾經跟邯於熙提過。希望他別再跟滕龍幫的人有任何的瓜葛,他隻希望他這個個性單純、善良的養子,能過著跟平常人一樣的生活。


    隻是一切都太晚了,他沒想到邯於熙也有如此固執、任性的一麵。


    因為在耶於熙答應他這個要求後,接下來的一個月內,麵對他時,為了不讓他這個做父親的擔心,總是勉強自己強顏歡笑,看得他好不心疼,最後,他讓步了。


    見邯天誠稍有遲疑的表情,冉梓雋不禁皺起眉頭,心頭有股不好的預感。


    「邯叔,您應該很清楚,於熙他並沒有什麽能力可以保護自己,我也無法預知往後的日子裏,會出現什麽樣的危險事情來,難道您希望看到躺在床上的人是他嗎?」


    不知為何,一想到躺在床上的人有可能是邯於熙時,心裏隱約泛起的疼痛,讓他心煩氣躁的說出自己也感到驚訝的話來。


    「爸爸他不是這樣的人,你不要這麽說他。」站在門口的邯於熙大聲替自己的養父抱不平。


    「於熙,你怎麽會在這裏?」邯天誠驚訝的看著替自己說話的兒子。


    「因為……因為我忘記在您的醫藥箱中補充繃帶了,所以……」邯於熙紅著臉,局促困窘的低頭吶吶解釋著,手上正拿了一卷未拆封的繃帶。


    早上跟冉默霜打聲招呼後,邯於熙知道冉梓雋要求由養父替他換藥,他一如往常的到診療室整理藥品時,赫然發現因為前日的突發狀況,忘了替養父的醫藥箱內補充新的繃帶。


    當他來到冉梓雋的臥室,在半掩的門口外,意外聽到了父親和冉梓雋的對話。


    邯於熙兀自來到床前,倏地抬起頭,那清澈明亮的雙眸直盯著同樣用著深沉目光看著自己的冉梓雋。


    「我知道那天我的行為太過莽撞,造成您的困擾,我真的很抱歉。」


    「我說過,這件事你不需要跟我道歉,你該道歉的人,是你的養父。」此刻冉梓雋最在意的,是要如何讓眼前的男孩放棄他不必要的執著。


    「就因為為了不想造成梓雋少爺和父親的困擾,我決定從今天起,找一家武術館學一些防身術之類的武術,來加強自己的體能,絕不會讓前日的事情再度發生的。」


    冉梓雋壓抑心中的怒火,冷然道:「看來你還是搞不清楚我的意思,就算你現在去學,也不代表你就適合待在這裏。」


    「我不覺得哪裏不適合,這些年來,我沒加入幫派,也沒學壞,我的生活作息跟一般的正常人沒什麽不同,如果你認為無法分身保護我,我可以學著怎麽保護自己,再怎麽說我也是男孩子,武術對我來說應該不是什麽困難的事。」邯於熙漲紅著臉替自己辯解。


    「但問題不是在於你能不能保護自己,而是這裏根本不需要你。」冉梓雋氣得狠下心說出傷害邯於熙的話來。


    聞言,邯於熙一臉難以置信的瞪著眼前神情漠然的男子。


    忽然覺得鼻頭一酸,雙眼瞬間蓄滿了水霧,但邯於熙卻硬是強忍住,不讓眼淚掉下來,不解地問:「為什麽你一直要趕我走?我真的這麽惹得你討厭嗎?」


    他不想離開冉梓雋,他真的不曉得自己是哪裏惹得冉梓雋這麽不高興,甚至到要趕他走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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