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琳進了衛生間,好好用清水洗了洗被一天疲憊張羅的臉龐,一眨眼,又是幾年過去了,女人三十五歲,應該算老了麽。她用手指蘸了蘸清水,沿著白淨的臉龐劃了一圈,細瞧上去,眼角似乎有了一絲魚尾紋,呂琳見了,有些懊惱,看來真的是老了,她想到一句話:男人四十一枝花,女人三十豆腐渣。一直認為這是偏見,可現在想來似乎有些道理,最起碼今天她覺得她不再是幾年前的呂琳了,就現在這一襲短發,讓她少了份清純,多了分成熟,好聽點,是成熟。象往常一樣,回到家後,她喜歡換掉職業裝,換上柔軟隨意的家居服,今兒也一樣,她脫掉西服衣衫,換上湖水綠的家居服,來到客廳,發現餐桌上已經擺好了八個菜肴,還有幹紅和酒杯,李強已經坐在桌邊,正擰開瓶,倒酒呢。


    “李強,今兒是什麽日子?這麽豐盛?”呂琳在李強的身邊坐了下來。


    李強把酒杯放到呂琳麵前,然後從包裏拿出一隻精致的盒子,遞給呂琳,鄭重地看著她的眼睛,輕柔道:“打開!”


    “戒指?”呂琳看到一對情侶環戒赫然出現在自己麵前。


    “來,我們互戴上吧!”李強給呂琳戴上,呂琳也給李強戴上,在戴的過程中,呂琳的心髒一直在突突的跳個不停,雖然她不知道他到底在搞什麽鬼,但她知道這是他在向自己表達愛意,自己和他曾經的結婚在離婚時,早已經摘下還給他了,而這麽些年,兩人的手上從未再見戴上。


    然後李強拉著她的手,牽到自己的麵前:“真漂亮!”說完就輕吻了一下。


    呂琳覺得有些肉麻,於是笑道:“李強,你幹什麽?送就送戒指,用得著這麽正式嗎?”


    李強單腿跪了下來,對呂琳誠懇道:“我說過,終有一天我要再次向你求婚,讓你嫁給我,現在我就在你麵前,你願意嫁給我嗎?”


    呂琳楞了,是的,這麽些年,雖然大家早已經原諒了彼此,彼此都覺得離不開彼此,可是法律上兩人已經不是夫妻,而且他說過,終有一天他要重新把她追回,今兒難道就是他的承諾實現日麽?一想到這兒年來的坎坎坷坷,呂琳一動不動的看著麵前期盼地看著自己的男人,這個男人也同樣在經坎坷後收獲了事業的成功,心智的成熟,她的眼淚止不住的涮涮往下流,這些年來,她呂琳等的就不就是這一天麽?太難了,那些年的痛苦,糾結,遠離,病痛,誤解,一切的一切都讓她覺得天為什麽這麽灰暗?


    “親愛的,你願意嫁給我嗎?”呂琳的沉默,讓李強有些忐忑。


    呂琳點了點頭,掛著淚水的嘴角綻放出幸福的笑容:“我願意!”


    聽到這句話,李強一下子把她攬到懷裏,把她的頭壓在自己懷裏,親吻著她的頭發,激動道:“老婆,謝謝你!謝謝你的願意!”


    “傻瓜!”呂琳依在他的懷裏,幽幽道:“在我心裏,你一直沒有離開過,我永遠在原地等你,等你回來!”


    “今兒是我們結婚的大喜之日,我們好好喝一杯!”李強拿起酒杯,遞給呂琳一杯,兩人碰了碰。


    “嗯。”


    美酒,佳肴,新娘,新郎,這個特殊的夜晚,呂琳和李強都異常興奮,帶著對過去的完結,新生活的開始,兩人的臉就象杯中的酒一樣,豔紅迷離。醉了,就這樣醉了,當兩人互樓著躺在床上,看著彼此的臉笑得那樣癡那樣幸福時,呂琳覺得整個夜晚的顏色都變得紅豔豔起來......


    "老婆,你太美了!"


    經過酒精浸潤的李強,摟著如花的女人,體內燃燒著久別的激情,今兒他特別想要懷裏的女人,今兒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是他們百年好合的開始,他的吻開始如雨點般急切的從她的額頭,..


    俗話說戀愛的女人最美!也許承受過雨露後的女人更加性感迷人!清晨,李強端詳著懷中依然甜蜜睡著的女人,嘴角揚起一絲笑意,那短短的發絲拂在她依然凝脂般的麵龐上,被吻得如玫瑰花瓣般的嘴唇,性感的微張著,發出甜的紅酒氣息,那雪膚上留下的吻痕,預示著昨晚的一場恩愛鏖戰,她還是那麽讓他心動,他摟緊了她,輕輕的在她的額頭上留下一個吻,仰著頭看著清晨的第一縷晨曦透過窗簾射了進來.......


    李強的吻還是驚醒了呂琳,她揉了揉眼睛,掙紮了一下,原來自己和身邊的男人依然赤裸相見,想想昨晚那飄在雲端的感覺,此時的她才覺得渾身酸痛,她有些難受的依在他的懷裏,輕語道:"都是你惹的禍!"


    一陣狂風暴雨過後,李強喘息著,休息了片刻,坐起身來,拿起床櫃上的一盒煙,抽出一支,呂琳見了,伸手摁住:"怎麽學會這個時候抽煙了?我受不了這個味!"


    李強楞了一下,然後縮回手,淡然一笑:"這些年常年在外漂泊,每當夜深人靜時,就會習慣抽支煙......"


    呂琳伸手撫摸著李強有些渾圓起來的下巴,幽幽道:"李強,我發現你變了!"


    "變了?是變老了?變胖了吧!"李強嗬嗬一笑,按住了女人的手.


    呂琳沒有吱聲,潛意識裏,她覺得他有些變化了,不僅在於他的體形,還在於他的一些習慣,或者還有......呂琳自己也說不清楚,她覺得他的目光變得有些捉摸不透,變得更深邃,眉宇皺得更緊更深,而煙也抽得越來越頻繁,更重要的是雖然他依然對她一如既往的體貼,甚至更加浪漫和柔情,但是她總是感覺哪兒有些不對勁.......難道是自己敏感多慮了?


    "你怎麽了?"李強發現呂琳沉默了,於是看著她的眼睛問道.


    "沒什麽!"


    李強眉頭一緊,眼神閃爍了一下,然後笑道:"起床吧,今天換證去!"


    "換證?"呂琳詫異道.


    "傻瓜,我們已經洞房花燭夜了,得把離婚證換成結婚證啊!"


    呂琳扯了扯嘴角:"今兒是周六,民政局不開門!"


    "唉,我興奮過頭了,沒事,過幾天我才回去,下周去領吧!"李強一邊說一邊起身穿起衣服.


    "再睡會吧!"


    "寶貝,你睡吧,今兒我得去一趟分公司開個會,聽聽他們的匯報!"李強邊說邊敏捷的起床,套起褲子.


    "真兢業啊!"呂琳無奈的丟下一句,轉過身去.


    "怎麽不開心了?"李強坐下,理了理呂琳的淩亂的短發.


    "沒有!"呂琳並不承認心底的那點小扭捏,她覺得她已經過了撒嬌吃醋的時光了,這麽些年來的磨練,她覺得她能承受所有的東西了.


    李強扯了一下嘴角,然後起身,淡笑一聲:"就知道我們呂市長沒有那麽小心眼!"然後打開臥室門,走了出去.


    呂琳轉守身來,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現在李強的背影顯得沉穩風度甚至有一些事業有成精英的模樣了,呂琳歎了口氣,不知道是喜還是憂.


    李強收拾妥當後,發現時間不早了,於是直接拿上包,開車往大恒分公司去了,一路上李強莫名的有些興奮,這半年來,分公司在朱麗媛的帶領下,順利平穩的完成了過度,特別在上個月業務首次突破前期的瓶頸狀態,實現了翻番,看著那業績報表,李強十分開心,所以在千裏之外,趕回來,除了完成對呂琳的承諾外,就是想聽聽朱麗媛的工作匯報,因為當初起用她,他也是思考再三,在錢嘉明的質疑下,啟用她的,沒想到她沒有辜負他的期望,這讓他十分開心.


    從車下下來,他就覺得頭頂上有些異樣,他下意識的抬起頭,發現朱麗媛正站在樓上看著自己,心下頓時一暖,報以輕輕的微笑,然後大步上了樓梯,在10層樓梯口剛出來,就看到側麵站著婷婷玉立的女人,長發中分,藕荷色的長裙襯得清瘦的身材十分高挑飄逸,一見他出來,兩人都楞了,然後微笑著互視著對方,朱麗媛遞上手上的早點盒:"沒吃早飯吧!"


    李強詫異地接過:"你怎麽知道我沒吃早飯?"


    "猜的唄!"朱麗媛眼神透亮,兩頰泛出淡淡的緋紅:"聽說你今天要來,我昨夜都沒睡好覺!"


    "為什麽?"李強心裏一咯登.


    "怕你對我的工作匯報不滿意!"


    "嗬,這麽沒自信?"兩人一邊輕聊著一邊走進了朱麗媛的辦公室.


    "你先吃早飯吧!"朱麗媛替他把盒蓋掀掉,放到他的麵前.


    "還是我喜歡吃的香菇稀飯!"


    "這是我早晨親自熬的,還給你煮了個雞蛋!"朱麗媛坐在他的身邊,邊敲碎了雞蛋,替她剝著蛋殼.


    看著這一切,李強不知道說啥好,說老實話,麵對著一個女人為自己做的這一切,他不能不感動,不要說他們曾經還有過那麽一段難忘的經曆,而如今她依然對自己這樣細心洞翻著自己的需求,他哽咽了一下,然後啞著嗓子道:"謝謝你!"


    "謝什麽,我應該謝謝你,經過這半年的工作,我覺得我現在很快樂,如果不是你的堅持,我不敢想象我現在是什麽樣!"朱麗媛的眼眶紅了,她舉起手中的雞蛋,遞到李強麵前.


    "麗媛,你不要這樣說,本來你就是離不開公司,你的靈魂在這兒,你看你現在把公司打理得這麽好,總部已經決定要給你嘉獎了!"李強接過雞蛋,那一刹那,他碰觸到了她的指尖,一股熱流,如電觸般讓兩人都低了下頭.


    "謝謝,嘉獎就不必了,我覺得我還做得不夠,時間有限,隻能平順了一下公司人員關係,穩定了軍心,另外把之前的業務關係逐一理順了,上個月才開始接到一個新項目,下麵麵臨的事還太多了!"


    "難為你了!如果不是你在這個時候真心出手相助,我想分公司現在還是一團亂麻呢!"


    "你放心,我會盡力的!"


    李強深深的看了一眼女人,依然年輕,氣質,隻是臉色比之前蒼白了點,消瘦了點,顯得那雙桃花眼更大了,於是心裏隱隱痛道:"工作忙,你也得注意身體啊,我看你消瘦得厲害!"


    "有嗎?不過現在的女人不都喜歡骨感嗎?"朱麗媛苦笑一下,想掩飾過去.


    "你已經夠苗條了,下一步的任務就是要把自己吃胖點!"


    "這算領導下達的任務嗎?"朱麗媛知道他在關心自己,於是羞郝的反問道.


    朱麗媛撲閃的目光,裏麵深含的喜歡,李強是讀得懂的,隻是他不能去領悟,他怕他會再次傷害她,於是停頓了一會兒,問道:"有新感情了嗎?"


    朱麗媛看了李強一眼,然後嘴角上揚,勾勒出一道好看的弧線,不過這道彩虹並不絢爛:"工作這麽忙,哪有時間考慮這個!"


    "不管工作多忙,你也該重新考慮了,不要總是還沉浸在過去中,你得為你的今後打算啊!"


    "我覺得不會再有男人讓我動心了!"朱麗媛說這話時,憂傷的眸子閃過李強那張強裝鎮靜的臉.


    聽到這話,李強從袋裏掏出煙盒,沉聲道:"不介意我抽支煙嗎?"


    "你請便!"朱麗媛倒是沒有象呂琳一樣阻扯李強的煙癮,並且還親自為他打開打火機,點上.她注意到李強的手顫抖了一下,然後起身來到窗前,朱麗媛看不到他的表情,從背後嫋嫋上升的煙霧,她知道他十分苦惱.


    過了一會兒,他啞著嗓子道:"你這是在懲罰我嗎?你這樣會讓我不安!"


    朱麗媛緩緩的起身,來到他的身後,靜靜的站著,麵前的男人已經不是過去那個激情得有些莽撞的奮鬥男,而是一個經曆風雨,事業有成,身體略顯發福的男人,他更加成熟,霸氣有底氣了,她喜歡這樣的男人,不僅是他的過去,而且她在內心是多麽渴望能擁有他的現在,可是這一切可能嗎?這樣臆想,她隻能放在心裏,如果說還有一絲甜蜜的話,那就是在夜晚她會閉上眼睛去用力的回憶曾經的一切,她和他的纏綿,嬉戲,深情,而當清晨醒來,一切又歸於現狀,她的身邊是空空的,即使現在他站在她的麵前,她也不敢伸出手去觸摸這是不是真實的?


    很長一段時間,兩人就這樣站著,近在咫尺,卻又覺得相隔十萬八千裏,她知道他不屬於她,良知和道德已經無數次啃噬著她痛苦的心,禁錮著她快要漰潰的神經,她不知道怎麽去回接他的話,她已然感覺到他壓抑的痛苦和對曾經的愧疚,她張了張嘴,想說句安慰無所謂的話,可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眼睛裏竟然不爭氣的蒙上一層水霧.而李強一直在狠抽著煙,強裝著鎮靜,他知道她在他的身後,如果一轉身,他一定會看到她那雙憂傷美麗的眸子,曾經在這裏,他融化過,曾經在這裏他看到了一個女人對自己的深情,可是他不能,再也不能,他昨晚剛剛實現了對另一個女人的承諾,而終究要辜負這個女人的深情,於是他掐掉了最後一點煙蒂,轉過身來,他發現了和自己近在咫尺的女人,裙袂飄飄,長發悠然,咬著嘴唇,用水一樣的眼睛,憂愁的看著自己,李強的心象被刀割了一下,她太可憐了,象隻小貓一樣,象片秋天的葉子一樣,孤憐,李強的喉嚨動了動,發出一聲喑啞,然後伸出大手一把把她箍在懷裏,無言的喃語道:"對不起!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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