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佩無法解釋這樣的夢,更無法理解,為什麽這個夢不會因為白天的到來而變得模糊,太荒謬也太奇怪,尤其是那個離現實久遠的年代,感覺卻如此貼近自己。


    今天清晨醒來,佩佩抱著肚子喊痛,走進浴室,才發覺自己的生理期到了,但這裏買不到紅豆湯和保溫袋,她隻能痛得躺在床上,把自己縮成一個球。


    論論很乖,看見佩佩不舒服,坐在她身邊,哪裏都不肯去,拿著一本故事書,念著佩佩念過幾十遍的老故事。


    而接到任務的吳衛幹脆直接請假,他洗衣服、做菜、砍柴,事情總是做到一半,就不放心的跑進屋子裏去,摸摸她的額頭,探探她的脈搏,再提醒在身邊的論論,不可以吵醒媽咪。


    小歐無可奈何,隻好跟在吳衛背後,悄悄地拍攝他做這些事的背影。


    他們想,日後剪輯時,這大概會是最平淡無味的一段,卻沒想到,越是真實的事情,越貼近人心。


    論論每看幾頁書就悄悄掀開棉被,把手指頭放在佩佩鼻子下看看她有沒有呼吸的可愛模樣,萌翻了千萬觀眾,吳衛把大掌按在佩佩小腹、為她保暖的鏡頭,讓百萬婦女暖了心。


    所有的女人都想要這樣的男人和孩子,於是這段收視率衝破百分之二十時,劇組又找上吳衛,問他們想不想接下一季演出,地點是文化風格截然不同的埃及。


    可惜,那個時候吳衛的戲已經接到兩年後,論論的廣告和商演更不用說。此為後話。


    下午,吳衛出了一趟家門,沒有人知道他要去哪裏,隻見他開著劇組的車子、借走助理小劉的手機,上網查半天後,直往目的地。


    小歐飛快鑽進後座,搶著當他的背後靈。


    他回到家裏已經接近黃昏,吳衛燒熱了灶,劇組還以為他要做飯,沒想到應該背著攝影機的小歐卻背了一捆甘蔗進來,吆喝起大家幫忙洗甘蔗。


    大鍋子提到院子裏,吳衛手中的一柄柴刀飛快把甘蔗砍成一段段的,然後擺進篩子中,這時驚人鏡頭出現了!攝影機齊聚吳衛身上。


    他抓起甘蔗兩端,像擰抹布般將甘蔗汁給榨出來,毫不費力,這個時候,劇組人員裏有一半起了念頭,想拜吳衛做師父,好習得一身高深武功。


    當他把所有的甘蔗汁全擰進鍋子裏後,端回廚房開始熬糖。


    大火不斷燒著,整個廚房頓時成了煉丹爐,汗水從他額前冒出、淌下,不久最接近爐灶的吳衛受不住了,脫下衣服、赤裸著上半身,當他清晰的肌肉紋理出現在鏡頭前,幾個工作人員忍不住發出抽氣聲。


    健身房教練怎麽和他比啊?


    隻見吳衛不斷翻炒著鍋中的糖汁,等著它們漸漸收幹水分,一顆顆汗水爭先恐後在他周身不斷冒出,他專注地凝視鍋中黑色糖槳,這幕感動無數觀眾,讓這個節目一再重播。


    炒好黑糖,他將糖塊切成一口一小塊,再將薑剁碎投入沸水中悶過後,加入黑糖塊,成為薑茶,一起端進房裏。


    佩佩醒著,看見他親手炒製的黑糖和薑茶,鼻子發酸。


    一個男人這樣的真心對待,她還有什麽好懷疑的,懷疑他不喜歡她?不夠愛她?!


    細數這段日子以來,他為她做的點點滴滴,佩佩原本的暗戀成為明戀。是,她喜歡他,不管有沒有周茜馨,不管他是不是喜歡前妻勝過自己,她本來就不是心思細密、好鑽牛角尖的女孩,既然喜歡上了,她便不去顧慮其他。


    「你流好多汗。」她伸手撫過他的額頭。


    「沒關係,你先喝完薑茶,再吃一點糖,應該會舒服些,是網路上說的。」


    補上後麵那句,對於網路上的每件事,他奉若神明,網路是指導他適應二十一世紀的第三個老師。


    「好,你要不要去洗澡,一身汗很不舒服吧?」


    論論早在吳衛進屋時跳下床,費力地邁動他的小短腿,跑進浴室裏替爹地找來毛巾,小小的手、圓圓的笑臉,當他把毛巾遞上的那刻,在場眾人皆動容。


    吳衛把論論抱回床上,囑咐他:「你乖乖在這裏陪媽咪,爹地去做菜,馬上就吃飯了。」


    「好。」他懂事而體貼的點了下頭。


    「媽咪如果不舒服,你馬上到廚房告訴爹地,辦得到嗎?」


    「可以。」


    「別吃媽咪的糖,你想吃糖的話,回家再給你買。」


    「好,論論不吃。」


    吳衛交代完,轉身離開屋子,有劇組人員提議讓佩佩拿糖給論論吃,試試他會不會記得吳衛的話,佩佩做了,但論論卻態度認真地把糖放到佩佩嘴邊,說:「媽咪吃,吃完就不痛。」


    聽見這樣的話,誰還舍得作弄他?佩佩把他緊緊的抱進懷裏,誰敢說他們不是親母子?他們有這樣深厚的感情呢。


    晚上,劇組收工、論論熟睡後,吳衛挪到佩佩身邊,他環著她的身子,大大的掌心貼在她的下腹處,問:「這樣子會不會舒服一點?」


    「有,很暖和,你的手掌可以當保溫袋用。」佩佩開玩笑的說。


    傻瓜,他是將真氣渡與她。「今天論論憋壞了吧?有沒有鬧你?」


    「沒有,論論很懂事,所有人都以為他是我的兒子。」


    論論本來就是!但這話他沒說,「孩子的心思很敏感,你對他好,他都知道,我想他是真的把你當成母親,你介意嗎?」


    「我為什麽要介意?」


    他們之間是化解不開的緣分,她深信。從網路上看到論論第一眼,她每天都想看他、摸摸他、抱抱他,這些日子,她雖然不知道自己扮演了什麽角色,但能夠在他們父子身邊,她很幸福。


    「我很好奇。」


    「什麽事?」


    「那天你說了什麽,怎麽能讓兩個小孩子偃旗息鼓?還有那個爸爸,他看起來很凶。」


    吳衛笑而不答。


    「說一下嘛,我勸老半天,論論越哭越大聲,連那個小男孩也把艾艾弄得快要精神分裂。你教教我,下次再碰到相同的情況,我就會應付了。」


    「下次再碰到同樣的狀況,推給我就行。」他還是不說,隻是一張笑臉沒停過。


    「講一下嘛。」她使起耍賴功夫。


    搖搖頭,他說了什麽?他什麽也沒說,他不過是維護他想維護的女人罷了。


    這天晚上,佩佩在吳衛懷裏入睡,她又夢見方蕹兒了。


    很荒謬,可她卻漸漸喜歡上那些夢境,喜歡被吳衛疼愛的感覺,喜歡他們共組的家庭、他們的小論論。


    雨突然下大,佩佩看著遠方,心急火燎的,這樣的天,趕不回來了吧!


    劇組安排他們去麗江古城,幾個人開車去做行前規劃,卻沒料到出了事,情況如何不清楚,隻曉得有人受傷,汪大哥很擔心,要帶人去看看狀況,卻又怕耽誤拍攝進度。


    吳衛說:「我也去看看吧,一組人跟著我拍攝,另一組留在家拍佩佩和論論。」


    就這樣,定論。


    他不是製作人,卻有一種天生的氣勢,讓人願意照著他的話去做,於是午後他們開走另一部車去處理善後,留下論論、佩佩和幾個攝影人員。


    論論乖乖跟著小黑狗玩,但不管什麽時候,佩佩都必須在他的視線裏,他答應過爹地的,要保護媽咪。


    論論還好,佩佩就慘了,當所有事全落在頭頂上,她才曉得在這裏的生活,吳衛承擔了多少。


    洗衣服不是問題,好歹她是個女的,雖然家境不差,卻也沒被嬌慣著長大,何況她還是個服務大眾的護士阿姨呢。但打水是個問題,在劇組人員的幫忙下,她終於摸索到技巧,提上來的木桶裏終於看見井水,隻不過力氣太小,能提上小半桶就已經讓所有人感動得拍手慶賀。


    煮飯也不是問題,問題是沒有電子鍋;簡單的炒菜、煎蛋也不是問題,但燒柴起火是大問題,她花大半天功夫,熏黑一張臉,肺都快要咳出來了,火苗才終於看見蹤跡。


    攝影組不斷給她加油打氣,當火終於燒起來那刻,整個廚房歡欣鼓舞,像辦了場嘉年華會。


    但這天的午餐桌上分外冷清,劇組們寧可回去啃麵包、喝牛奶,也不願坐下來和佩佩、論論共食,嘉年華會像是一場幻覺,所有人走得幹幹淨淨,隻有扛攝影機的那個人跑不掉,他得記錄這場冷清的午宴。


    幸好論論捧場,端著半熟的米飯和炒得有點焦的菜,以及佩佩從甕裏挑出來蒸熟的鹹蛋,這一餐就靠兩個鹹蛋苦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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