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來到台灣最大的醫學中心,伍剛指名要找左柏誠實習醫生。


    夏致樂十分不解,為什麽小桃的眼睛被噴入毒氣這麽危險,伍剛還要找一個實習醫生?但是他又不敢違抗伍剛。


    左柏誠是醫術可媲美杜聖夫的醫學院同期,這間醫學巾心就是左柏誠父親開的,左柏誠有四個哥哥兩個姊姊,都是顯赫的名醫,因此他並不特別突出,為人豪邁、頑皮、沒有心機,在醫學學習的路上,擁有過人天才的杜聖夫隻願跟左柏誠打交道,隻有他知道左柏誠在頑皮的骨子裏其實擁有不比他低的醫術。


    “這是芥子氣,眼睛會瞎的……”左柏誠檢查之後,驚怔不已。


    “就算……就算已經大量用水衝過也一樣嗎?”夏致樂的聲音發顫。


    “沒有在第一時間這麽做,已晚了~步。”


    “沒有方法可以挽救嗎?”他大聲的問。


    “我把杜聖夫找來。”左柏誠不由得望向那個左臉有道傷痕的男人,心想,伍剛為什麽找的不是杜聖夫而是他?“杜醫生跟歐洲那邊的研究室很熟,芥子氣是由二次大戰的生化武器獨立而來,幾乎絕跡了,沒想到有人讓它重現。”


    伍剛默默定進加護病房。她剛動了一次眼睛手術,尚在休養。沒想到上一次跟她說“我會想你”,竟是他能麵對麵跟她說的最後一句話,而她或許再也看不到他了,早知道就別按捺這麽久對她無以名狀的情慷,害她眼瞎,又害她差點被另一個禽獸強暴。


    他知道,伍鋼完全是衝著他來,食髓知味想要毀了他的一切,但他好不容易才覺得活著除了殺人和縱欲,還有別的一點意思,伍鋼卻也迫不及待的毀去,讓伍剛也嚐到跟他一樣,沒有任何事物可證明自己存在的痛苦。


    他可以毀了整個修羅門,但完全算計不到伍鋼連這點光亮都不給他。


    伍剛知道自己不能久留,必須在她醒來之前離開,修羅門已發出總動員緝捕他的必殺令,他不能跟修羅門的人供出世上除了伍剛,還有另一個孿生弟弟伍鋼的存在,這是身為哥哥為暗無天日的弟弟所能做的,如果他不拚命的捍衛伍鋼,隻怕心裏另一頭比伍鋼更可怕的黑暗之獸會先~步吃掉自己的心,他怕自已會聯合修羅門殺掉自己的孿生弟弟,他知道自己會這麽做,所以他要逃走。


    “剛哥,是你。”夏小桃緩緩蘇醒,感覺到有人撫摸她的頭發。


    伍剛不知道她會這麽快醒來,默不作聲。


    夏小桃慢慢的伸手摸他的臉,“你為什麽不說話?你為什麽不澄清剛才那個禽獸不是你?”


    伍剛幽暗的雙眼忽然一亮,這倒大大出了他的意外之外。


    從驚險中解救她,一直到現在,他刻意不出聲,就是不讓看不見的夏小桃知道,害她瞎眼還想強暴她的是另有其人,三十年來他遵照伍爺的嚴令,極力隱瞞伍鋼的存在,現在又怎麽能讓這個秘密麵世?


    如果他不能壓抑自己原始的獸性去保護這個一直試圖毀掉他,的孿生弟弟,那麽很快的。


    他害怕有一天,笑著用最殘忍的方法殺了伍鋼的人就是他自己。


    到時候,內心的獸性會將他帶到哪裏,伍剛實在難以付度。


    他和伍鋼相像到無一處不同,連嗓音也如出一轍,為什麽夏小桃會知道他們倆是不同的人?


    “他……他扯掉我的衣服是用右手,拿紙袋用右手,但是……你用左手的。”起先夏小桃十分驚恐,但是漸漸察覺出根本沒人會發現的不同,或許那時她已看不見,所以黑暗中特別能感受差異。


    她當時也才能將心一橫,狠狠的拿剪刀往那人的身上刺去。


    對於她竟能分辨出他和伍鋼的不同,伍剛顯然十分驚訝,但電有很多感動。


    “難怪我們那天去看‘darkhalf’,你會問我有關於雙胞胎的看法:難怪你會心有所感的抱住我,要我留在你身邊……因為你有著說不出來的痛吧?”


    “從那時候起,我就知道你是世上唯一可以諒解我的人。”


    “什麽?”她的心一涼。


    “我留下夠你動好幾次手術的錢,還有你暫時生活不便要花費的錢,那盆檸檬草我會顧好的。”伍剛隻是交代著後續,俯身吻了吻她的額頭。


    “為什麽?你要去哪裏?”她聽出他的異樣。


    為什麽她對於他的異同總是如此準確?伍剛又愛又疼,但是不能再多看她一眼,他會心痛,要是她真的瞎了。他怎麽對得起她?他願意一輩子照顧她、無微不至的伺候她,但是修羅門追殺他,他必死無疑,他必須活著,以便來日躲在暗處照看著她,以免伍鋼又來找她麻煩。


    為什麽他好不容易找到生命中的色彩,她卻又墜人黑暗?


    忽然,夏小桃摸著他的手變得遲鈍了,變得冷了,微笑也漸漸消失。


    “你真的關心我嗎?你真的……那麽想要我嗎?”


    “小桃……”


    “我怎麽覺得你愛你的孿生弟弟比愛我多?”她恨恨的說,捏了下他左臉血液剛凝固的傷痕。


    伍剛被她弄痛了,但仍然冷靜不出聲。


    “你為什麽也要割傷自己的左臉?因為那個禽獸被我割到的是左臉,對吧?你……你原本是想一直都不出聲,讓我從頭到尾都以為你們是同一個人,讓我以為禽獸是你,對嗎?”她冷冷的說。


    伍剛沒想到她對於他的心思如此了解,他一直以為自己是高處不勝寒。


    “為什麽要這麽幫他?為什麽要維護他?我的眼睛是因為他而瞎掉的,我還差點被他強暴了,你都無所謂?讓我以為對我這麽狠的人是我最心愛的男人,你也無所謂?你要害我從此以後抱著這種痛苦活下去,用傷心可怕的記億在黑暗裏活個幾十年,也無所謂?”夏小桃愈想愈氣憤。


    “他是我弟弟,他跟我一樣歲數,但沒人知道他的存在。”他想解釋。


    “所以我就說你愛的是他啊!”她第一次破口大罵。


    伍剛從未見過她如此生氣,看她這麽難過,他的心很痛。


    他不是愛弟弟勝過小桃才這麽做的,而是他很怕自己,從他發現了小桃的第一天,就覺得隻有這個女人是他真正想要的,她的出現引發了他內心原始的渴望,愈來愈覺得為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人事物,什麽事都做得出來,不止是她,任何事他都能這麽不擇手段,當他發現了這點之後,不得不正視長久以來埋藏在心裏那個真正的自己。。


    他毫不考慮的殺了曾在育幼院畫過卡片送他的大善人古兆國,隻因為她說過誰能砍下他的人頭,她就為誰做牛做馬,他隻為了她這麽一句話,立刻忘了古兆國是誰,並非為了要通過伍爺給他的即位前的測試,隻因為想得到她的笑。


    連子棋也是他殺的,他知道連子棋對琳琳幹的一些好事。


    他發現隻要自己一旦覺得麻煩,就會不眨眼的除去所有障礙。包括伍鋼。


    其實他多麽想殺了伍鋼,這是他拚命壓抑自己去保護伍鋼的緣由,如果不絕對性的這麽做,他好怕瘋狂而黑暗的自己終究會連殺了自己的弟弟都覺得是輕鬆得像摘一朵花一般無所謂。


    像昨晚那樣一刀接著一刀狠狠的往伍鋼身上捅去。而他不想定到那樣的路子上,因為他知道要是這個線越過了,未來他一定是個瘋狂而變態的邪魔,他好害怕自己終究會那樣。


    有個變態邪惡的孿生弟弟不斷的做出失控的事,至少可以平衡他的性格,讓他知道自己還是正常的,一旦連伍鋼都被他殺掉,那麽自己會變成怎樣的惡獸?


    誰能了解他的恐懼?


    “反正我跟他都一樣,我們隻能有一個。”伍剛無情的說。隨即起身。


    “我不要你的錢,拿走!”


    “不管你有多麽恨我,眼睛總是要治的。”


    “你在乎嗎?你甚至讓我認為眼睛是你弄瞎的都無所謂了。”


    夏小桃看不到他,但聽到他走了,他連再見都沒有說,就隱沒在黑暗裏。


    眼淚再度凶猛的滑落她的臉頰,而且好像怎麽流也流不完。他不回來了嗎?為什麽他要遠走?她好傷心……她不是真的想要他走,可是不管她希望的是什麽,他都必須要走,不是嗎?他為什麽這麽喜歡擺布別人?就這樣丟下她了嗎?


    夏小桃好傷心的哭著,這是她第一個喜愛的男人,他卻讓她變成這樣。


    “小桃……”夏致樂進來,看她哭成這樣很舍不得。


    “為什麽他要定?他要去哪裏?”她大哭。


    “我從聖夫哥那裏得到消息,原來他被修羅門通緝了,因為殺了伍爺的人就是他。”他將妹妹擁入懷裏。


    “什麽?這……怎麽可能呢?”她又是一陣震驚。


    “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我們不了解他啊!”


    是啊,他們從來沒了解過他,沒有任何一個人了解伍剛在想什麽,他一直是這麽剛愎自用。夏小桃恨恨的想,然後又想到一件事,“說不定不是他殺的,是他那個孿生弟弟,你知道…


    …他弟是個變態。”


    “噓……這件事以後再也別在第三人麵前提起,雖然我們知道了這個秘密,但我相信那個孿生弟弟不敢對我們怎樣,因為他知道我們萬一有事,剛哥絕不會放過他,像那天一樣……”


    夏致樂輕聲的說。


    “為什麽剛哥不幹脆說出來,一切都是另一個複製品幹的?”


    “這我也不知道,或許他有苦衷吧。”


    夏小桃一直到出院,眼睛都沒能治好,甚至過了多年仍是一片黑暗,夏致樂想動用伍剛留下來的錢讓她動手術,但她始終不原諒伍剛,不屑用他的錢。


    而這期間,她花了很多心思,承受無盡的煎熬,去適應看不見的日子,好不容易才從暗盲的陣痛期調適過來,她還是待在花坊工作。


    修羅門也因為伍剛失蹤而群龍無首,要殺伍剛或不殺伍剛分成兩派,沒人再接受委托案,於是便在討厭拖泥帶水又瀟灑的楊尊的決定下解散,雖然有很多人難以接受,但是沒有了伍剛的修羅門還是修羅門嗎?又沒個可以主事的人出來管,而楊尊最討厭繁文縟節,他生性淡泊,愛喝酒亂語,不愛管事,誰也不能強迫他出來接掌,於是修羅門和伍剛一起淡出世間了。


    五煞之後的生活卻是各自精采。他們遇到了生命中的另一半。而且在危急之際,總會有個神秘又飄傻的男人用最不可能的方法營救,他們想去追尋他,但整個地球都翻逼了,還是見不著他一麵。


    而在“不破之神”楊尊解決了毒窟“蛇洞”的郵輪挾持案,追那個熟悉的背影未果,卻意外發現那是跟伍剛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孿生弟弟這個天大的秘密後,那男人又消失了好久:五煞都懷疑他是死了。


    十年後——


    正是驚動全球的郵輪挾持案三周年。


    太皇五星級飯店大廳剛結束一場慈善拍賣會,從西餐廳副理升為大廳總經理的嚴映瑤督導著服務人員將場地收拾幹淨。站在門口從外向內看整體感,不禁搖了搖頭。


    “怎麽了?”飯店公關統籌經理古晶宜走過來。


    “晶宜,不是我說,你弟弟從英國回來後,一直很不認真做事,讓他找個公關公司弄個會場設計,他亂找一通,把慈善拍賣會弄得像是小學生辦園遊會,我是今天來才看到的,他都沒感覺嗎?”


    古晶宜隻能一再向她抱歉,自從十年前父親被殺害,連頭都找不到成為轟動全球的懸案,叔叔坐上董事長的位置,再也沒人特別寵他、肯定他,峻康就開始放逐自我。以前無論峻康做了什麽。爸媽總是對他讚不絕口,他想要什麽就有什麽。可是爸爸死了之後,媽媽遠走歐洲養老,峻康一下子失了重心,把原本驕縱、奢華又不體諒人的個性發揮到極致,覺得叔叔是故意虐待他。


    其實叔叔很好。做事很中立,就算是自己的小孩,也從基層訓練起。


    “還有,我們向元水原果園訂的水果,最近好像特別酸,尤其是檸檬,雖然檸檬酸是正常的,反正也沒人會單吃,但是它還有苦味,我請峻康去果園那裏看一下,都過了兩個星期,他還沒去。”嚴映瑤原想自己去,但又覺得這樣隻會讓古大少爺認為反正什麽事隻要賴著,自然有人收爛攤子。


    “我下午有空,我去看看吧!”


    “又來了,每次都這樣,他什麽時候才能學會負責?”


    “真的對不起……”


    “算了,為了飯店好,也不能因為他一個人而拖下去,我也去吧!”。


    “你下午沒事?”古晶宜見她鬆了口,不由得麵露喜悅。


    “今天的大事就隻有剛才的記者會,接下來交給副理就夠了,而且你很少出遠門,元水原果園在很偏僻的地方,聽說主人和農工都是粗魯人,你會嚇死的。”二十歲就去瑞士學飯店管理的嚴映瑤比這位內向的千金見過更多世麵。


    古晶宜感激不已。


    當天下午,由嚴映瑤負責開公務車,載古晶宜前往埔裏。


    繞過一圈又一圈的山路,她們終於來到仿佛與世隔絕的元水原果園,徒步走了很久,才找到有屋舍的地方,跟土莽固執的阿元師溝通了很久,他稍微懂了她們的意思。


    分開後,嚴映瑤帶著飯店餐廳剩下的食材到警局找楊尊。


    楊尊警官是她仰慕多年的學長,雖然他已心有所屬,但是她對他的喜歡不會減少,自從他知道她在飯店做事後,隻出一張嘴,她便會乖乖的把飯店當天用下完的食材帶給他,包括水果。


    在警局裏看了一堆漫畫的全球仲裁之幫黑陽幫幫主衛可仲伸了個懶腰,不免無趣的說:“這三年多以來,我們的女人都不在身邊,展翅高飛去了,最近道上又風平浪靜,沒什麽大難可以把伍剛引出來……到底是他已經死了,還是世界和平,他沒戲可唱?”


    “世界哪有可能和平?”一過值班時間,楊尊就大刺刺的喝酒,“隻要夏小桃活著,他就不會死。?


    “但是有那個以災禍為樂的包袱伍鋼,就難說了。”


    自從發現縫在熊娃娃裏的出生證明記載著伍剛有個孿生弟弟後,所有的災禍和凶案似乎都有因可循,但中間又好像差了一點點前因後果,但他們可以確定,伍剛不是沒有天敵的,他活在世上唯一的矛盾就是跟他如出一轍的孿生弟弟伍鋼。


    一出手營救五煞後,他為什麽又忽然消失三年?難道真的出事了?


    嚴映瑤提著四盒飯店餐廳用剩的點心和水果,慰勞楊尊。


    “你們飯店的蘋果和柳橙最近好像特別酸。”楊尊吃了一大堆還嫌。


    “是啊,我也這麽覺得,所以今天去果園那裏提醒了一下。”


    “檸檬還酸中帶苦。”


    “那裏的阿元師說他最近跌斷了腿,年輕的工人們都偷懶,乘機把自己的工作推給新來的工人,不知道是不是新來的工人沒有栽植的經驗,施肥和做法有些不同,又積勞太多,難以顧到品質,所以種出來的果實酸了點。”


    最討厭恃強淩弱的衛可仲想到自己跟泰勞阿常的初識,工頭欺負阿常在台灣沒有身分證,每個人的工資都是一千二,隻有阿常是一千,他憤然的說:“為什麽隻要人多的地方就有不公平的事發生呢?果實的品質不佳,對他們也沒好處。”


    “嗯,這樣你就沒辦法沾我的光,吃到免費又美味的水果了,是吧?一楊尊睨他一眼,怎麽會不知道這家夥在想什麽?


    “我是為了正義而戰啊,老大,不如我們找一天上山去,搞不好又有什麽嚴重的霸淩事件等著我們解決,那個新人做好幾個人的工作,說不定還會被打、被丟進水池裏,都不能睡覺,像監獄一樣啊!”衛可仲說得簡直像是身曆其境。


    “或許真的會這樣喔!新來的工人其實是阿元師撿到的,他好像摔壞了腦子,整天茫茫然,很少說話,也不反抗,隻會任人欺負,每天身上都有很多傷,是被工人們打的,因為阿元師那個壞脾氣的女兒把焦點轉到他的身上。”


    嚴映瑤回想起阿元師說的話,不由得擔心起那個陌生人。


    “那我們更要去了。”衛可仲拍桌喝道。


    雖然不是什麽了不起的大案子,但是最近閑來無事,依楊尊辦案的經驗,很多大案都是從小事堆積起來。


    楊尊和衛可仲搭乘嚴映瑤開的車來到元水原果園,古晶宜也跟著來,看這與世隔絕的綠山好水,也難怪有著強硬脾氣的阿元師會種出甜美的果實,而且不是任何批發商都能跟元水原果園做交易,必須讓阿元師認同對方的經營理念和為人,才會批發出去。


    “檸檬酸有什麽不對?”阿元師怒氣衝衝,“你們前兩天不是來過了?”


    “是啦,今天是來看看工人種植的情況有沒有改善……”嚴映瑤陪笑。


    “我今天從頭到尾都有督導啦,叫他們好好工作,不準再亂來,把工作都推給新人,怎麽?


    你信不過我?”阿元師的左腳打著石膏,脾氣還是很暴躁。


    “怎麽會信不過呢?如果阿元師你出馬,那就0k了。”


    “檸檬酸中帶苦不能當作新品種嗎?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那種人,可以切開檸檬就當作柳丁那樣直接吃,我們新來的工人就喜歡這種味道。”


    楊尊和衛可仲神情一凜,互看一眼。


    “他直接吃檸檬?”楊尊問道。


    “對呀,新來的工人是我撿回來的寶。”阿元師一臉得意的說。


    楊尊感覺惴惴不安,衛可仲同樣也是呼吸不順,問明了新工人在哪兒,便飛奔向前,在田野裏尋找他。


    突然,他們敏銳的聽覺似乎隱隱約約的聽到靜謐的山林間有人在吆喝,於是跑向聲音的來源處,在一口井邊看到一群粗勇的工人露出興奮又邪惡的表情,不知在鼓噪什麽。


    一個男人望了望深不見底的井,便要跳下去。


    “等等。”楊尊飛奔上前,將那人拉住。


    那人的力氣極大,不斷的掙紮。,衛可仲拉住那個男人的另外一邊,和楊尊費了一番工夫,才把他從井邊扯下來。


    那個男人仰躺在地上,令楊尊和衛可仲看得怔愣住了,一顆心仿佛要從盯著那人的眼裏跳出來。他們盼了許多,等了許久,想得快要發狂,以為再也沒有希望的男人,終於在這一瞬間露麵。


    他的左臉多了一道疤。原本他們是不會知道的,但是十年前伍剛把夏小桃送進醫院時,左柏誠就狐疑的對杜聖夫提起過,為什麽伍剛的左臉多了一道傷痕?隻是當杜聖夫趕到醫院時,隻剩下夏氏兄妹,不見伍剛的蹤影,而他們也隻有耳聞,沒再見過。


    伍剛的左臉多了一道粗大的疤,卻絲毫不損他的英氣。


    “剛哥……”楊尊喚了一聲。


    他們這十年來時時刻刻都在想伍剛,想著見到他該怎麽麵對他。


    是該祭出門規痛打他一頓?還是揪著他拷問為什麽要殺了伍爺?或是召開修羅門大會,由大家討論如何處置這罪該萬死的叛徒?


    可是相隔多年。當終於見到他,從內心生出的親密感,讓楊尊和衛可仲忍不住叫喚出聲。


    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好像伍爺還活著,而伍剛隻是去流浪。


    但,伍剛隻是沉靜而不解的望著他們。


    “喂,你們是誰?幹嘛打擾我們的好戲?”魏工頭不耐煩的開口。


    “你們為什麽要置他於死地?他做了什麽嗎?”衛可仲怒聲詢問。


    “是他自己要跳下去,關我們屁事啊?我們想說他就在管一座檸檬園了,幹嘛還抱著一個長不出東西的盆栽不放?就把廢物丟進井裏,以免他分心,哪知道他會想要追著跳下去,真是白癡一個!”魏工頭叼著牙簽,冷冷的說。


    衛可仲恨恨的盯著他,沒有預警的,一拳揍倒那個粗壯的工頭,其他人見了當然憤怒的圍上去,正好給衛可仲練練早就因為乎和多時而發癢的拳頭,每個人都被他狠狠的揍倒。


    “剛哥,人家搶走你的檸檬草,你為什麽不反擊?”楊尊關心的問。


    “盆栽裏麵……種的是檸檬草?”伍剛終於遲緩的說話了。


    “那當然。是小桃送你的。”


    “小桃?”伍剛一臉茫然,很模糊,又好像記憶很深,感到難受。


    “你該不會行走江湖多年,認識很多女人,把她忘了吧?”伍剛心想,自己為什麽會想跟著盆栽一起跳入井裏?好像很重要,但又不知道為什麽。


    楊尊大為詫異,湊近伍剛,喃喃的說:“你……”


    “他是小蟲,不是什麽剛哥。”阿元師拄著拐杖,慢慢的走過來。


    “小蟲?”楊尊又是一驚。


    “是我的小女兒給他取的名字,因為他左臉的疤很像一條蟲,他又不知道自己叫什麽名字,加上為人沉默老實,我那調皮的小女兒就叫他小蟲。”阿元師看到地上躺了一堆自家工人,不由得奇怪。


    “他不知道自己叫什麽?”


    “是啊,我在懸崖下發現他的時候,他四肢骨折,頭破血流,旁邊還有一隻摔散了的盆栽,我將他送進急診室,醫生說他是從高處落下,胃裏還殘留了幾百顆十多種不同的禁藥,猜想是服了大量禁藥和迷幻藥之後從懸崖上摔下來的,我還一度被警方當作凶手呢!我怎麽知道他是自殺,嗑藥之後神智不清,還是被怎樣?”阿元師想起那些煩人的經過就覺得生氣,“他醒來後就是這樣,什麽也記不得了,我家老頭叫我不要拋棄他,但是麻煩嘛!還好他這個人很聽話,叫他做什麽就做,唯一糟糕的是被欺負也不還擊。”


    楊尊心疼的凝望著伍剛,又看看他身上的傷口,“我要帶他走。”


    “你認識他?”阿元師很訝異。’


    “對。”


    一聽到有人認識小蟲,元香蘭連忙趕過來擋在他的身前,直覺就是不可能,態度強硬的說:“你憑什麽說認識他?哪有這種事?萬一你是他的仇家呢?小蟲是我的,誰都不能帶走他!”


    衛可仲街上前,“小蟲、小蟲……他媽的,你少亂叫。”


    “你……你是什麽東西?”被眾人捧在手裏的元香蘭從沒被人這麽罵過。


    “喂。你幹嘛罵我女兒?”阿元師一直認為女兒是世上最值得疼的女孩。


    “剛哥,你就這樣隨便她嗎?”衛可仲質問。


    “我是他的主人,是爺爺要爸爸將他撿回來的,如果不是我常勸阻,他早就被這些野蠻人打死了。”雖然元香蘭不是大企業的千金小姐,但是從小生長在世外絕境,接觸的人極少,而這些人將她視同掌上明珠,她要什麽有什麽。


    “那你知道他剛才怎樣嗎?他差點摔死了。說什麽沒有你他會被打死,所以你是他的主人?


    我看你也隻是有空閑、無聊的時候才會來看看他吧?要是你的權力真有那麽大,為什麽不阻止其他人欺負他?”衛可仲也不甘示弱。


    “你……”元香蘭被氣得眼眶裏盈滿淚水。


    “喂,你們請走吧!幹嘛沒事來這裏惹事情?”阿元師揮手趕人。


    “可仲。”楊尊拉了拉他的手臂,儒雅的笑道:“我是警察,這是我的警員證。我認識這個男人,我會找出他的身分證明再來領人,但我希望不要再有任何人動他一根寒毛,他也不是任何人的附庸。”說最後一句話時,他瞄了元香蘭一眼。


    他不需要像衛可仲那樣衝動,淡淡說話自有一股威嚴。


    “為什麽不叫剛哥跟我們走?”衛可仲問。


    楊尊壓低聲音,“你看不出來嗎?剛哥好像記不得所有的事情了……”衛可仲怔愣住,驚疑的看著一臉沉靜而迷糊的伍剛。難道這就是剮哥近年來再也沒有任何消息的原因?因為他失憶了?是誰害他從懸崖上摔下來?是誰讓他吃下這麽多禁藥,摔了腦子又神智不清?但事情發生前的驚心動魄,他們無人能知,嫌疑最大的人當然就是複製品伍鋼!


    “剛哥,你不要跳井撿了,我知道哪裏還有一模一樣的盆栽。”楊尊在一張紙條上寫了幾個字,遞到他的麵前。“你跟老板娘要,她就會給你了。”


    伍剛接過紙條,忽然覺得腦海裏閃過一道光,那熟悉的字跡讓他不由得抬眼看著這個氣質溫文的警官,他真的認識他嗎?還有夏之家花坊這五個字讓他心靈深處苦悶欲嘔。感覺很不舒服的閉上眼。


    “小蟲,你不會真的傻到去找一個盆栽吧?你要種什麽花花草草,我們元水原果園沒有?”


    元香蘭甚是鄙夷,討厭自己好不容易想完全擁有的人被搶走。


    “那個盆栽的品名叫‘愛’,有愛才能發芽,你種得出來嗎?”楊尊笑問。


    “哪有這種植物?如果有的話,我種千千萬萬株,不用跟人要。”


    楊尊微笑,再望了眼沒有任何反應的伍剛,然後率先轉身走人,並打電話指示手下石青鐵派一隊菁英來這裏暗中保護伍剛的安全。剛哥既已失去記憶,那麽他們也不好強迫他,隻是覺得很落寞。


    嚴映瑤沒想到新來的工人是他們的朋友,又聯想到那個盆栽的來源,突然追上他,笑問:


    “學長,你可以將那家花坊的地址告訴我嗎?我們飯店最近的會場布置好差勁,我不想再給一個很不負責任的少爺做了。


    “去照顧一下他們的生意也不錯。”楊蕁再次寫下夏之家花坊的地址。


    “那個剛哥……是你們認識的人嗎?他以前是怎樣的人?”古晶宜問。


    “一個在失憶前喜歡直接喝檸檬原汁,失憶後卻還是會反射性的直接剝檸檬吃的男人,你說他怎麽樣呢?”楊尊笑問。


    古晶宜微微一笑,開始好奇的幻想伍剛是怎樣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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