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日,太陽七早八早就露出臉,原本想睡到太陽曬屁股再起床的依薇,在陽光剛踏上淡藍色窗簾時,便緩緩睜開雙眼。


    今天是她得上市場大采買的日子。


    她一麵告訴自己賴床是邪惡的,一麵痛苦萬分的從被窩裏爬出來,遊魂似的飄向浴室,力圖振作……


    半小時後,她已經整裝完畢,一手遮著嘴上的哈欠,一手拖著登機箱走出家門,她不是要去機場趕飛機,而是要去菜市場買菜血拚。


    孤家寡人的沈依薇,存錢是她的興趣,省錢是她的專長,生平最大目標:買一間屬於自己的小套房,此生便已足矣。


    當初會住進這棟四十多年的老公寓,看中的就是周邊生活機能超方便——常有便宜好貨的傳統市場隻需步行七分鍾就可以到達;公車四通八達——從這裏去到任何地方幾乎都隻要一段票;且附近物價指數相對比較低。


    基於以上種種考量,她跟已經過世半年的阮奶奶,以四千元的超低價租了一間家庭式雅房。


    現在屋裏隻有她一名房客,雖然自己房間隻有六、七坪大小,但客廳、餐廳、廚房、衛浴設備和另外一個房間加總起來,大約也有二十五坪左右,目前都是她一人獨享。


    以前另外一間房曾租給別人,男女都有過,阮奶奶總說她看人很準,隻讓自己喜歡的人入住這裏,要她安心住著,不用怕哪天會有惡房客住她旁邊,房租原本開價六千元,知道她正在努力存錢買房後,阮奶奶自動降到四千元。


    這樣的大恩大德,讓一直住在裏頭的依薇越住越溫馨,越住越感恩。


    在這個功利主義掛帥的世代,對她來說,阮奶奶根本就是活菩薩!


    三個多小時後,她拖著裝滿食材的行李箱,一步一腳印慢慢踱回公寓,經過樓下時,看見一抹有點眼熟的高大身影,正斜靠在一輛閃亮跑車旁,臉上戴著寬大墨鏡,仰著頭,全身散發出一種很強的氣勢,雙眼盯著自己的租屋處猛看。


    獨居在外的她一直很注意安全,對附近出沒的陌生人也很留意,雖然那個人的穿著打扮不像壞人,但人不可貌相,誰知道他到底想幹麽。


    突然之間,前一陣子某婦人在住家附近被陌生人拿刀刺死的新聞在她腦子裏隆重上演了一遍。


    依薇也不敢多想,直覺加快腳步,打算從對方麵前閃過,以最快的速度開門進屋。


    隻是她才剛閃過那個人,背後就傳來沉冷的音調——


    「喂。」


    他居然開口說話了?


    依薇知道現在四下無人,他想叫住的對象很可能就是自己,可是現在太陽很大,她剛從人擠人的菜市場回來,隻想快點衝回家,一點也不想要跟善惡難辨的陌生人打交道。


    「這位小姐。」


    依薇聽到這幾個字的同時,一隻寬大手掌輕輕壓上她肩膀,瞬間,一股宛如地獄阿修羅出巡的強大氣勢,重重壓上她肩頭!


    腦內新聞開始重播第二遍……


    她想開口說話,嘴巴卻發不出聲音,想轉過頭看看對方的廬山真麵目,可是身體全身肌肉好像都僵住了。


    「半年不見,你好像不認得我了?」阮柏宙拿下墨鏡,等她動作卡卡的轉過頭,看向自己的臉。


    依薇盯著他看了幾秒鍾,猛然倒抽了一口氣,指著他鼻子低喊:「你、你是阮奶奶的孫子」


    「終於想起來了。」他冷冷一笑。


    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她想破腦袋也想不通,今天他現身在自己麵前究竟有什麽事?


    突然,腦袋靈光一閃!


    「我都有按時匯錢過去。」依薇馬上鄭重申明。


    「嗯。」阮柏宙漫應一聲。


    一個月四千元的房租,他才懶得去注意,有時候自己一餐飯就不隻這個數,她說有就有吧,真不知奶奶怎麽會以這麽低的價格出租?印象中,奶奶曾跟他提過,房子租給一個很得她緣的女孩子,每次見麵都會誇她個一、兩句話,隻是,他從沒放在心上過。


    見他好像不是為了房租而來,她大大鬆了口氣,忍不住又問:「你今天來……有事?」


    「方便進去說話嗎?」他暗示性看眼大門。


    「方便方便。」經他提醒,依薇連忙從褲子口袋裏掏出鑰匙,打開大門,側過身,讓他先走進去。「請進。」


    「嗯。」他長腿一邁,終於進入比較陰涼的地方,心頭緩緩舒了口氣,憑著兒時記憶,很快爬上三樓。


    依薇在他身後,吃力的抬著行李箱爬上三樓時,早已經累得滿身大汗,阮柏宙見她抬得一副快斷氣的模樣,麵無表情的瞄眼她的行李箱。


    裏頭裝了什麽,金子嗎?看她累成這樣。


    爬上三樓後,她飛快打開鐵門,先請他進屋,然後自己才跟著進去,關門,將行李箱拉到冰箱前,把一個禮拜的菜通通塞入冰箱裏。


    阮柏宙快速瞄她一眼,有點訝異行李箱裏裝的不是出國用品,而是一袋又一袋的蔬果。


    這女人真是有創意……他很快轉開視線,慢慢打量起奶奶的老屋,裏頭許多陳設都跟以前一樣,似乎沒有再裝潢過。


    「何奶奶說你繼承了這間房子,沒有拿到鑰匙嗎?」依薇關上冰箱,目光在房子裏轉了一圈後,看見他站在客廳裏,左手掌輕輕撫著牆麵,低著頭,讓人看不見他此時的表情。


    「有,但房子已經租給你,我不方便在你不在的時候進來。」阮柏宙聽見她的聲音後,微轉過身,背對著她,嗓音帶啞。


    「你真有禮貌。」她微笑點頭。不愧是好心阮奶奶的孫子,善良本質原來是會遺傳的,真有教養。


    聽見她的話,他冷冷撇嘴一笑。不曉得她有沒有聽過先禮後兵這句話?


    「想喝點什麽?」依薇想起自己好像應該給客人倒杯茶水,連忙開口詢問。


    「咖啡。」阮柏宙習慣性脫口而出,在美國一天喝個三杯五杯隻是基本量。此話一出,過了幾秒鍾,發現她還愣在原地,他微側過頭,有些明白地問:「你有什麽?」


    「迷迭香跟薄荷。」她回答。


    「那就這個吧。」他轉過身,眼神開始在天花板四處搜尋。


    那些印子居然還在?


    小時候下雨天他想玩排球,奶奶勸著他不讓他跑出去,便把客廳裏的易碎物品移開,讓他在客廳練習打排球。


    奶奶很少對他的要求說不,對他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對自己所做的事情負起責任,並且找出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好。」她應了一聲。


    說完後,阮柏宙見她不往廚房走去,反而走到客廳的陽台,打開落地紗門,熱氣瞬間轟的一股腦衝進室內。


    這女人到底在幹麽?


    「喂,你——」他皺起濃眉。


    「好了,這些應該夠了。」她砰的一聲關上紗門,旋身,看見他站在自己身後,一臉微愣瞪著她手中的東西。


    「你現摘迷迭香跟薄荷?」阮柏宙看得有點傻眼。


    「對呀,我跟阮奶奶試種好幾次,這次終於成功了,可惜阮奶奶隻來喝過一次。」依薇關好紗門後,看向雙手捧著的迷迭香跟薄荷,如果阮奶奶知道孫子能品嚐她們一起種的植物,一定會感到很開心吧。


    「奶奶種的?」他心口輕輕震蕩,奶奶已經到天國半年了,沒想到還能喝到奶奶種的薄荷。奶奶連在天國都還能照顧到他……


    「喂,你——」他皺起濃眉。


    「好了,這些應該夠了。」她砰的一聲關上紗門,旋身,看見他站在自己身後,一臉微愣瞪著她手中的東西。


    「你現摘迷迭香跟薄荷?」阮柏宙看得有點傻眼。


    「對呀,我跟阮奶奶試種好幾次,這次終於成功了,可惜阮奶奶隻來喝過一次。」依薇關好紗門後,看向雙手捧著的迷迭香跟薄荷,如果阮奶奶知道孫子能品嚐她們一起種的植物,一定會感到很開心吧。


    「奶奶種的?」他心口輕輕震蕩,奶奶已經到天國半年了,沒想到還能喝到奶奶種的薄荷。奶奶連在天國都還能照顧到他……


    「阮奶奶教我種的。」聽見他聲音有點古怪,她抬頭,看見他神情變得有些恍惚。「怎麽了?」


    「沒事,你去忙吧,我等等有話要跟你說。」阮柏宙走到沙發前落坐,思忖著要怎麽說服她搬出去。


    「好,你等我一下,很快。」說完,依薇替他打開電風扇後又鑽進廚房。


    幾分鍾後,阮柏宙捧著一杯熱茶,看著手中的熱茶,真沒想過自己還可以喝到奶奶種的薄荷。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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