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絮沒想到對方這麽堅決,而且走得非常快樂,活像自己死了是一件值得敲鑼打鼓的事。


    在端腦處理手續的時候時絮跟孟蘅聊了聊,對方今年二十歲,是一個小明星。


    空間內雪白一片,連椅子看上去都是透明的。


    孟蘅注意到時絮的外套壓根沒穿好,像是隨意披的。其實這種款式穿好了很顯身材,卻偏偏給她穿出了一種仙風道骨的感覺。


    “小明星?”


    時絮的這張臉乍看英氣逼人,坐在她身邊的時候孟蘅覺得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


    因為她那傻逼金主唯愛時絮,有一次孟蘅不小心看到沈添青的錢夾裏的照片,正好是這個角度的。


    果然比照片清晰,長得也的確是讓人難忘的樣子。


    可是這人死了。


    想到這裏孟蘅又難過起來,時絮伸手摸了摸孟蘅的發頂,“可以反悔的。”


    孟蘅搖頭,“不要,我要去體驗不一樣的人生。”


    時絮笑了一聲,她跟孟蘅尚有青澀的皮囊相比簡直成熟太多。


    一個人的閱曆有時候看皮囊好像也能窺見一兩分,也可能是時間的作用,點綴其中,展眉斂眉都讓人呼吸一滯。


    “不一樣?當小明星不好嗎?”


    時絮給這個空間的主神打工多年,作為快穿任務係統,她的業績很好,績效考核年年第一,發的年終獎都是其他係統的幾倍。


    可惜她沒什麽物欲,係統內花來花去也沒意思,所以存款挺多的。


    隨隨便便就給孟蘅端了一杯端腦出品的海鹽芝士抹茶,“嚐嚐,新出的。”


    孟蘅捧著杯子,她的人設的黑紅路線,其實本人壓根沒黑子說的囂張跋扈。


    “不好,很無聊。”


    她嚐了一口,又看向時絮,對方的眼神太有包容感,而且長了一張英俊又惹人親近的樣子,讓人壓根設不起心防。


    “其實……”


    端腦那邊的手續很公開,她倆抬眼就能看到數據傳送到什麽程度。


    那走馬燈的回憶芯片,都是要給時絮的。


    孟蘅這短暫一輩子的所有。


    “我被人包養了,才能像現在這麽紅……”


    她低著頭,黑紅路線不好走,黑紅甜妹是公司的頂級團隊設計的,但其實她並不適合那種。


    是天生的含情目,也是斂眉的無情眼,但是那種人設相對孟蘅來說難度太大,團隊結合實際情況,隻能換了風格。


    時絮咬了一口商城買的芝士葡萄雪糕,一邊伸手在麵前的懸浮框計算自己的財產。


    “包養?”


    她的聲音因為還咬著雪糕,所以顯得含糊,但聽起來沒半分輕蔑,反而挺好奇的,“你沒什麽想問我的嗎?我都要取代你的身份了。”


    孟蘅咬了咬嘴唇,她看著叼著雪糕的女人的側臉,想到沈添青有一天失態的模樣,那種歇斯底裏有悖於她人前的衣冠楚楚,卻又與她的名聲如出一轍。


    時絮死了十二年了,這個端腦的意思是對方其實經曆的遠不止十二年,可能是無數個世界的幾十年幾百年。


    那她,還記得沈添青麽?


    孟蘅對自己金主的八卦了解的不算多,畢竟沈添青的朋友都不太提時絮的名字。


    現在的娛樂圈和十年前比更加紙醉金迷,早年尚且有的藝德都顯得彌足珍貴。


    時絮從小學戲,武旦出身,主攻刀馬旦,曾經是昆社旦角裏最有名的那一個。這樣的人師承國家一級曲藝演員宋薏先生,自己本身天賦很高,十幾歲就是國際交流團出去巡演的人物,按理說怎麽也是前途無量的曲藝新秀。


    她這樣的身段演戲是錦上添花,百科裏提到的時絮本人也沒太在乎去演藝圈,隻是給朋友客串。


    到後來變故迭生,她為了賺錢拍了很多戲,好的爛的都有,那個年代的導演都偏愛她,誰都以為那個年代是武俠電影的最輝煌的時候,卻沒想到是日薄西山。


    隨著時絮的故去,進入了另一個時代。


    她也變成了傳奇。


    “您還記得沈添青嗎?”


    孟蘅小心翼翼地問,成串的數據在時絮手指下飛過,係統人員群聊裏給她開了歡送會。


    誰都知道6900時絮拚命搞事業是為了回去,也都默認她如此堅定,是因為那邊有人等她,畢竟以前的拚命三郎娘係統都是這樣的。


    時絮每次說不是,都被人說裝x。


    這一串串的數據是時絮這麽多年的經曆,一個戀愛經曆乏善可陳還頭頂綠雲的人居然是金牌戀愛係統。


    扭轉be為he,還被宿主送上妙手回春的錦旗。


    其實自己的感情一塌糊塗,還倒黴透頂,以至於一敗塗地,明明快熬出頭,卻又死了。


    時絮的一生,完全是天意弄人。


    她都要記不住臉蛋的朋友辛夏萱說那是她□□熏心,犯了昏君都會犯的錯誤。


    以為自己遇到的是仙女,其實是狐狸精。


    時絮處理著自己的數據,聽到這句話搖了搖頭,“不記得,那是誰?”


    孟蘅低頭,局促地捏了捏自己的指尖,“不記得就算了。”


    時絮:“沒事,反正我去你那也得熟悉熟悉。”


    這個時候端腦傳過來一張孟蘅掉下台的現場照,高清□□,慘不忍睹。


    時絮嘖了一聲:“這得多疼啊,受苦了啊小妹妹。”


    孟蘅又要哭了,時絮笑了一聲,“沒事兒,以後就沒那麽苦了,你看,我的這些都給你。”


    時絮倒是大方,她連自己的編號連帶著名下的一切都轉給了孟蘅,她在這個空間白手起家,這裏的殘酷也不言而喻。


    相當於一個巨大的工廠,所有被選中的人都是廠妹,24小時無休,年假就是一個世界順利完成後的短暫休整。


    孟蘅:“謝謝。”


    時絮笑了一聲,“那你繼續,雖然到時候我能看你的記憶,但是你直接說可能更有意思。”


    孟蘅呃了一聲:“我的金主今年二十九,是蜜瓜娛樂……”


    時絮哦豁一聲:“霸道總裁啊,年紀還挺小哈。”


    “的老板之一……也是導演,家裏是挺有錢的,但是脾氣不好,還很陰陽人,喜歡虐我……”


    時絮:“你這個虐能展開說說嗎?是哪方麵?”


    孟蘅看身邊的女人眯起眼,她的手指細長秀美,點在屏幕上總是讓人很難移開目光。


    “不不不不……我和她從來沒那啥……”


    時絮:“這大哥不行啊!”


    孟蘅:“……是女的。”


    時絮:“現在還有富婆包養小妹妹了?也行吧,是男金主我還得想想怎麽脫手。”


    孟蘅:……


    是女的你還樂意點是嗎?


    時絮:“是女的好歹我能溫柔一點。”


    她吃雪糕都是一口口吃,看上去硬邦邦的,壓根沒性格的柔軟,而且吃東西很快。


    孟蘅:“你也不用對她溫柔。”


    時絮:“怎麽說?”


    孟蘅:“……她的個人愛好就是給我布置作業。”


    時絮:“還有此等情趣?行吧,什麽作業?你應該高中畢業了吧,總不能五三喔。”


    孟蘅:“是練功……什麽戲文課,表演課什麽的,還有作業的。”


    孟蘅提到這茬就臉色慘白,時絮倒是覺得挺有意思的,她完成賬戶的轉移,看著自己的界麵從藍光到灰暗,最後把目光落在孟蘅身上,“沒事,以後有我。”


    時絮還想跟她聊幾句,但是端腦那邊已經完成了交接,傳送倒計時都開始了。


    她和孟蘅走向不同的方向,在分開但是時候,孟蘅猶猶豫豫,還是說了一句:“時老師,你要保護好自己。”


    時絮:“?”


    現在暗殺都合法化了嗎?


    傳送的過程很快,期間還伴隨著端腦的聲音——


    【因遭受不明攻擊,記憶包加載出現卡頓……】


    【補償功能已經發放……】


    【傷口修複功能加載中……】


    【因為身體的損傷造成的失明暫時快速修複……】


    【編號6900,感謝您這些年創造的輝煌】


    她陷入了跟當年死亡一樣的黑暗。


    ……


    淩晨,沈添青的車通過私人通道駛入醫院,盡管這家醫院的管控非常嚴格,但是還能看到外麵無數的記者。


    陶宜看向後排的女人,正準備叫醒對方,發現對方已經睜開了眼。


    地下室的燈光慘白,室內的光卻是暖色的,沈添青的頭發都蒙了一層濾鏡,使得她身上那股逼人感消散了幾分。


    她的相貌早不是十二年前的無害,被時絮評價過的乖巧都進化成了乖戾。


    日複一日的思念幾乎蛀空了她的皮肉,使得她穿著質感厚重的大衣看上去仍然有一股弱不禁風的伶仃。


    但是沒人敢小看她。


    電梯上去的時候陶宜還在看孟蘅的新聞,這本來不應該是她應該關注的。


    但是孟蘅作為沈添青包養將近一年的小明星,陶宜還是感覺到了沈添青說放養下的鐵血。


    比之前任何一個都要過分。


    是掠奪,是壓製,恨不得抽魂奪舍,仿佛就能召喚到那個故去多年的靈魂。


    陶宜個子中等,沈添青比她高小半個頭,偏偏沈添青長了一張偏幼的臉,如果不是一身陳腐的貴氣壓著,可能看上去像個沒走出校園的學生。


    電梯停在vip層。


    門口就有人迎接,衝沈添青鞠了一個躬,沈添青的粗跟長靴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音,這一層的寂靜越發讓陶宜不敢說話。


    她覺得自己老板在生氣。


    這是她跟沈添青的第三年,依舊摸不準對方的脾氣,陰晴不定起碼還隻有陰晴,但是沈添青可能是五彩斑斕的黑。


    醫生跟在沈添青邊上匯報孟蘅的病情。


    距離孟蘅入院已經過了三個小時,網上依舊是爆的趨勢,一個藝人的瀕臨死亡能掀起潑天的討論度,是平台也舍不得摒棄的流量。


    已經有多方人馬企圖進入醫院了。


    這家醫院是沈添青二哥名下的,相對來說沒那麽好進。


    “在一個多小時前,孟蘅小姐的情況稍微好了一些,初步判定沒有……”


    醫生好幾個,沈添青打斷了她的話,說:“沒死是嗎?”


    對方似乎被噎了一下,然後搖頭:“但是顱內出血會導致一些並發症。”


    沈添青看了她一眼:“比如?”


    她還穿著參加晚會的大衣,頭發披在腦後,黑得發亮,眉毛細長,再看其實是特地修的斷眉,就是那個斷的地方,使得她右眉尾的小痣越發明顯。


    可是沒人敢正眼打量她。


    “口齒不清、失語或者短暫失明失憶等等。”


    醫生說。


    沈添青哦了一聲,“這不重要,她臉怎麽樣了,毀容了嗎?”


    陶宜沒忍住抽了抽嘴角。


    想到當初沈添青第一次見到孟蘅時候的樣子,宛如一個強搶民女的土匪,平日裏對什麽都提不起什麽興趣的眼神驟然亮起。要不是知道自己老板性癖奇怪,加上無人滿足向來喜歡自己動手,她都懷疑她要對孟蘅動手了。


    但沈添青的確動手了,把那年尚在小公司做底層偶像的孟蘅帶回了蜜瓜娛樂。


    又開始她詭異的養成愛好,這一次,似乎費盡心思,連帶著把人送去學戲。


    那錢砸的陶宜都心痛,可惜孟蘅是個扶不起來的草包,空長了一張和沈添青思之如狂的那位的相似的臉,卻沒有神似。


    但搶都搶了,沈添青也舍得,隻不過沒太管工作室怎麽安排。


    她的劣根性也很明顯,隻是找個代餐罷了。


    時絮代餐,菀菀類卿。


    在聽到醫生說沒有的時候,沈添青笑了一聲,心情愉悅不少。


    “那就好。”


    她往病房進去,而此刻,躺在病床上已經變成孟蘅的時絮艱難地動了動手指。


    這也太疼了。


    她睜開眼什麽也看不見,卻能感覺身邊圍滿了人。


    黑暗中,有一雙微涼的手抓住她的手,一聲親昵的寶貝傳進她的耳裏。


    時絮:臥槽,什麽玩意,這麽肉麻的嗎?


    陶宜麵上掛著和善的笑容,心想:又來了又來了,老板真愛演啊。


    而沈添青抓住時絮的手,一邊貼近對方的耳,低聲說——


    “你以為死就能擺脫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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