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殷亭這回選擇無視她的無措,手中折扇一抬,指向她髪間隨螓首晃動也跟著微微搖曳的瓊花步搖,似笑非笑,「碰巧你發上的步搖就是出自我之手,自己做的發飾竟被人如


    此珍愛著,看著還真讓我感動。」


    「你、你感動是你家的事,我又不是因為知道是你做的才向嬤嬤買下的!」臭美呢你,「總之這些珠寶繪圖你拿回去,我不要。」


    「真的不要?」機會難得呀。


    惜蝶不顧臉上赧紅退去與否,突然扯出壞笑,「要是我說這裏麵的我全都喜歡,你會全部為我做出來嗎?」


    這些繪圖是他費心費神畫出來的,她看過他畫,知道畫來不易,她要在這個節骨眼上使壞,他鐵定沒轍,反正她就是頂著要比誰黑是不是的態度,揚言要他放馬過來。


    「有何不可呢。」


    「你說真的?」他有必要這麽寵她嗎?


    「惜兒,你知道我從不說笑。」


    「這會又變成『惜兒』了?」剛才的生疏就好似兩人之間刮過一陣無關緊要的風,過後就了無蹤影,「哪時我說不相信你,叫你把心挖出來給我看看,你要不要挖?」


    好狠,果然最毒婦人心,「這似乎……有點難度。」


    「我就是跟你說笑的。」惜蝶搖著頭,再將淡黃紙包更推往他麵前,「你還是拿回去吧,等哪天你真的想為我所畫、為我所做,我才收。」


    要沒估錯,這整整一疊繪圖就是這次千珍閣出產的首飾係列,她要真厚著臉皮收下,還不被段家大公子給咒死,死了估計還要被他從墳墓裏挖出來鞭屍。


    「好吧。」他不再勉強她,卻無法揮去心中的失落。


    「有必要露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嗎?」惜蝶發現自己對他的氣來得快,去得也快,所以好心提供給他另一個建議,「你要想補償我也不是不行,但是不該因為那個蠢理由。」


    「那可以為了什麽?」


    「先前樓子裏的姑娘們開賭,賭你代替大公子上棲鳳樓撐不過十天,碰巧我也買了你撐不住,五十兩銀子。」


    「然後你賭輸了?」這句話問著連他自己都覺得十分廢言廢語,今夜他還如常來棲鳳樓報到不就是最好的證明。


    「對,所以我要你賠我。」他要敢說出才區區五十兩銀子,她馬上找把削水果皮的刀來給他挖心肝。


    「好,我賠你。」


    正因為他回得太幹脆,惜蝶忍不住愣了愣,「你也不問問我要你賠我什麽,你想都不想就答應了?」


    「你要我賠你什麽?」他問,口氣很像一個寵溺著、安撫胡鬧孩子的爹,聽著這口吻,惜蝶不語,她有點氣,氣他太容易妥協,對著別人是怎樣她不知道,可麵對她,他總是好吃齡哪。


    「惜兒?」


    惜蝶癟了癟嘴,開了口,聲音不情不願,「明晚陸府老爺的夜遊船宴,我要你陪我一塊出席。」


    「你不是不赴晚上的約?」


    「是呀,那老色鬼太狡猾,嬤嬤推也推不掉,我本來打算當天裝病了事,但是現在有了你。」換句話說,她擺明在拿他當盾牌,也順便……捉弄他。


    「有了我?」人有時候是盲目的,那番話聽在段殷亭耳裏,反倒突顯了她對他的依賴,「沒問題,我陪你去。」連聲調也不自覺地放柔。


    「隻是請柬的事你要怎麽辦?」


    段殷亭一手輕握成拳抵住下顎,想了想,「陸老爺請的是都是些什麽人?」他隻記得陸家是青羽城中有名的暴發戶。


    「他孫子滿月,算命的說水能旺財消災,他才想出遊船祝宴的點子,估計城裏一些有頭有臉的人家都收到請柬了吧。」


    那真是太好了,「請柬的事你不必擔心。我自有辦法弄到手,明夜等我來了再與你一同赴宴。」


    陸老爺好色也是城裏出了名的,就是小妾也有三十六房,他會邀惜蝶去他孫子的滿月祝宴隻怕會是……


    「這是承諾?」


    「這是承諾。」


    「我不相信承諾,無論是從誰的嘴裏說出來的。」三年前那件事就是血淋淋的前車之監。


    「不要緊,哪怕你連我也不願意相信,我也會做到自己說出口的承諾,總有一天,你會願意相信的,就從我開始,又或許到時你仍不願相信別人,那麽相信我一個也足夠了。」他不要求她馬上改變。


    「你……」她想說很難,但如果對象是他,她願意嚐試。


    「明晚記得等我來。」這不是請求詢問,是慎重叮嚀。


    「好,我等你。」


    但凡青羽城中哪家的長輩祝壽、兒子成親、孫兒滿月、饗宴慶典……等等,鐵定會有請柬送到段家大公子手上。


    奈何他大哥不稀罕拉關係、攀親故的做法,每當遇上這種宴席,要不憑心情好壞出席,要不隨便在府中找個比較體麵的人當代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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