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三閂在後山摸黑找了一夜也沒遇到半個人影,等他第二天瞪著一雙紅眼趕到村長家時,他家的人正在吃早飯。


    飯桌上放著一口鍋,鍋裏燉著一鍋煮爛了的紅燒肉。


    這東西是稀罕貨,就算是富裕了的劉三閂家裏也隻有逢年過節才會從鎮上買點肉,剁成了肉末拌著一大鍋的白菜煮,哪會像他們這麽奢侈。


    村長兒子做的貨郎買賣,這幾年走南闖北攢下不少銀子。


    看見劉三閂匆忙到家裏,村長一家麵色一變。


    村長兒子迎了上來,擋住了劉三閂探向院子的視線。他媳婦當即站起來,把鍋從桌上又端回了廚房。


    “閂子啊,你來什麽事啊?”村長兒子問。


    劉三閂看著香噴噴的一鍋肉被端走,有些饞的吞咽了幾下唾沫。


    他正想問裴念安昨夜的情況,腹中就傳來了“咕嚕嚕~”的聲音。


    村長兒子聽了,不知道在想什麽,他的臉色緩和不少,開口熱情的邀他進門一起吃飯。


    劉三閂想著剛剛的肉,剛想占便宜答應下來。


    他邁進院子裏,感覺周身傳來一陣陰冷的感覺,凍得他渾身打顫。


    緊接著看見了院子裏門後的一條狗,那狗正抱著一條大腿骨啃得歡快,白骨上的猩紅肉末還未完全啃食幹淨。


    他頭皮一緊,猝然想到了他在戰場上看見的紅刀子白刀子,鮮血潑灑……血肉漿糊和白骨、骷髏攪和成一團的場景。


    難怪軍中的肉,從來不做紅燒的吃。


    他腹中翻江倒海,又沒有了食欲。連忙告離了村長家,往家裏狂奔而去,匆匆拿了兩個粗苞穀窩窩頭塞在懷裏。


    在老母的咆哮質問下,他又悶頭往後山跑去。


    ‘大哥在戰場上救過我,我不能忘恩負義!’他一定要找到裴念安!就算是為了安心,也要把人帶回了。


    再說裴念安昨夜被逼急了,她手握住一把鐮刀,仿佛鷹鉤的眼睛發出銳利冰冷的目光,緊盯著向她投擲東西的一群人。


    她手中攥緊了農具,對著這樣一群無知凶悍的村民,終究是沒有將他們殺盡。


    她在戰場上磨礪出的殺氣從身上傾瀉而出,嚇住了婦女懷裏抱著的孩子,孩子哇哇大叫,沒有人敢再罵她一句話。


    她冷臉走出陰翳,村民害怕地給她退出一條路來。


    等她離開空房後,他們又如夢初醒,紛紛叫喚著怒吼著衝上來追她。


    “殺了她!她是魔鬼,我看見她臉上的黑紋了,她是鬼啊!”


    此地不宜久留,她的殺念越來越重。


    裴念安出了坎兒村,隨意找了個方向上山。她在林中奔馳,飛快地在叢林裏跳躍,身邊的場景不斷變幻。


    她的身姿仿佛一道輕鴻,掠過樹叢,跨過冷寒的堅石,遁入山林如同鬼魅般消失不見。


    村民們跟著她走了一段,上山路難,他們已有退意,正逢這時有人說道:“等等,這山裏頭不是有大蟲嗎?天這麽黑,咱們還追嗎?”


    一群人立馬停了下來,幾個落在隊伍後頭的人臉色難看起來,偷摸著轉頭就往山下跑。


    眾人猶豫時,村長兒子做了決定:“大家先冷靜。”


    “那鬼怪想必是已經怕了我們,所以躲進了山裏。大家別怕,現在我們立馬下山。我看那滿臉黑咒的人是不會回來了,我們去把她的銀子分了。”


    “這金銀貴重之物,自古銀就能驅邪避毒。讓大家夥都分一分放在家裏壓壓黴氣。”


    大夥聽了,都覺得是這個道理,其中一個村長兒子的簇擁者說道:“這段時間。小半月內,咱們就不要上後山來了。等那似人似怪的魔物餓死了,咱們再到山上來給她收屍……”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出主意,扛著鋤頭鐮刀下山,他們還說起如何處置裴念安的屍首。


    說是這麽個人形怪物雖然死了,但是我們不能不讓她安息,人要有良心,要記得他們今日所作所為都是要存善念的。


    幾個上了年紀的村民提議道:等屍體運下山後先炮烙製成幹屍,再用灑瘟祛毒的粗鹽醃上七七四十九天,驅除怨念,淨化軀體。


    最終他們決定:等屍體幹成人幹了,再丟進尋常人家的灶台裏用凡間火的火化,讓灶王爺給壓一壓怨氣。


    “這怪物這輩子沒活出個人樣,我們得讓她死後走的幹淨些!”村長兒子信誓旦旦地道。


    裴念安聽著村民無知的話語,心中陰冷,她麵色沉鬱,躲在樹後看著眾人離開。


    沒多時,夜梟發出淒厲的叫聲,從樹上騰飛而下一爪勾出了林子裏的鼠輩。


    鼠輩掙紮,被從高空摔落,砸的那叫一個圓肚崩裂,皮開肉綻!紅白血塊破爛了一地,黑紅的汙血空空摔了一地。


    夜梟低身,合攏雙翅站到被樹葉鋪的厚實的地麵上。它用嘴喙勾肉而食,撕扯著老鼠的腦筋和尾巴,將其一點點拆吃入腹。


    裴念安轉身踏入黑夜,寂靜之森的捕食者還在獵食她已渾然不顧,亦不怕黑夜籠罩下的森冷潮濕。


    隻因人心更為複雜,她此時竟覺得自己與他們格格不入,見之悲憫而惱怒。


    她手染鮮血、磨刀膾炙、眼也不眨的收割敵軍首級……竟還比不上他們三言兩語決定一個人的生死,更為的惡毒殘忍。


    ……


    半月後,劉三閂娶妻。


    熱鬧的炮仗聲驅散了這半月來村民們在家中聽見後山半夜裏傳出的淒厲之聲,所帶來的驚慌。


    坎兒村的人一大早就開始操辦結親的事宜,從隔壁村嫁過來的新娘子坐著牛車來到了劉三閂的家門前。


    一通複雜的結親、迎親、拜堂後,村裏的鄉鄰都來到劉三閂家吃流水席。熱鬧的喧囂聲似乎將半月前發生的事情都掩蓋在了喜慶之下。


    劉三閂被灌醉了,連忙掀了新娘子的蓋頭,他見著新娘子臉麵果然比自己白,心裏高興,又去流水席多喝了些酒。


    到了半夜的時候,男人們都喝醉了,女人們也說累了一晚上的話困得不行,各自回家。新娘子在大嫂的帶領下吃了些晚飯,一到新房就倒頭睡了過去,鼾聲淺淺。


    一天到晚大夥累得不行,又時刻提防著什麽,無人管劉三閂在做什麽。


    此刻,他正抱著一壇酒渾渾噩噩地往後山上走。


    劉三閂心中悲戚,新婚夜竟抱著一壇酒坐在後山的山腳下,滿臉愧恨的痛哭。


    他獨自一人坐在螢火撲朔之中,蟲蠅將他圍住,他充耳未聞,嘴裏不斷念叨著:“大哥,對不起……”


    “我是個畜生啊!我隻想著鄉裏鄰居的難處,但我沒想到他們會那麽對你!大哥,你在哪裏?!”


    他說了一陣自己忽略了裴念安的好,說自己自私自利,他很後悔將她帶到村子裏來。


    他哭著仰頭灌下一小半的酒,哭嚎道:“大哥!!我錯了!我不求你原諒我,我隻求你能出現在我麵前!”


    他越想越氣憤,又十分的茫然,“大哥,咱說好的我成親你要給我抗嫁妝,給我鬧洞房的!哥啊,我成親了,新娘子不是白臉皮,但是我看著也喜歡,她比我白。大哥啊……嗝,你在哪裏啊?”


    “呼嚕嚕~咳咳,你這樣……咳咳,我回軍營了要怎麽和將軍交代啊!”


    裴念安在他踏入這片山林的時候就感知到了他的到來,她從半山腰下來,中途斬斷了一條毒蛇,用石塊射中了一隻野雞的脖子。


    她此刻手腕上挽著一條蛇,右手抓著一隻脖頸破洞淌血的雞,出現在了劉三閂的麵前。


    她從未想過躲藏,隻不過劉三閂每次上山找她,她都正好在打獵。


    “你們村的人說我是怪物,可你知道,我不是。”她站在月光下,一身短打衫行裝簡約。


    她開口的語氣並不冷,但還是讓劉三閂打了個寒顫,抱緊了酒壇,愣愣地看向她。


    僅僅半月的時日,魔紋已盡數消退,她臉上毫無遮掩的布條。裴念安的麵容冷硬清雋,氣質猶如月光皎皎般皓然出塵,她下頜微抬,眼中眸光暗斂,芸芸眯了眯眼。


    劉三閂傻傻的看著她,他從不知道原來自己的大哥臉上的黑紋去掉後,是如此的俊美?!


    “大哥?”“你真是我大哥?”


    “我沒看錯吧!”劉三閂驚疑。


    裴念安挑了眉,她這樣子難道不好?還是說,隻是去個黑紋就能讓傻子劉三閂認不出自己的聲音?


    她提起腳,用腳背揣了踹劉三閂的手臂。這是個很不禮貌的動作,但她做起來依舊賞心悅目。


    她說:“怎麽?換個臉你就不認識你大哥了?劉三閂啊劉三閂,你說你家裏人都很歡迎我。我看不是吧,你看看我現在的境遇,你心裏可有半點的良心還在?”


    劉三閂聽了,整個人急躁起來,他急著站起來解釋,腿上的酒壇卻滾了下來。


    “大哥,我真不是”


    “嘿咻。”裴念安眼疾手快,勾起右腳腳尖接住了壇子底部,將其一個抬腳送至左手中。


    她挽了酒壇入懷,如攬清風明月,瀟灑至極。


    “大哥,你聽我解釋。”


    “不了。我不想聽。”裴念安搖頭,態度堅決。她坐了下來,把右手的野雞丟到他的腳邊,又把左手腕上的蛇三兩下從手腕抖落在地。


    她說:“本想給你銀子作新婚賀禮的,如今換了這兩物,也算是新鮮貨。你拿去鎮上酒樓和藥館賣了,也能得不少銀子。”


    “大哥,我”劉三閂斟酌道。


    “你走吧。”裴念安打斷了他的話,提著酒壇的口就往山裏走。她舉起手中壇,虛空搖了搖,吟道:“行了,喜酒你也送到了。走吧。”


    劉三閂看著她走遠,自己的道歉她也沒說接不接受,頓時心中來了勁兒,酒氣消了不少。他奔跑著,跌跌撞撞朝裴念安追上來。


    “大哥!你今日一定要聽我說!我可以幫你跟鄉鄰解釋的!你回去吧!”


    “不去。”裴念安態度堅決,她提起“氣”,像鳥一樣輕鬆躍起,然後斜靠在高大的樹木的橫枝上,悠然的拎起酒嚐了一口。


    “嘖,又澀又辣,沒勁。”她當著劉三閂的麵又喝了兩口,這才將沒剩多少的酒水倒空。


    酒壇從她的手中滑落,險些砸到了在樹下叉腰喘粗氣的劉三閂。


    劉三閂委屈不已,他心道大哥怎麽是這樣一個固執的人。


    緊接著,他又想到了裴念安往日的作風,心道她可不就是這樣一個人。


    他抬起頭,迷糊地望著裴念安的臉,傻了似地說道:“大哥,沒想到你這麽好看。我那媳婦兒我看著還沒你好看呢……”


    裴念安內心一哧,誇她好看是什麽鬼?


    接著,她又見樹下的劉三閂紅著臉,可能是酒氣攻心燒得他胡言亂語,他癡癡地說道:“大哥,早知道你這麽好看,長得賊俊了。”


    “我就委屈委屈給你睡。”


    什麽?裴念安掏了掏耳朵,險些沒一個踉蹌從樹上掉下來。


    她看著劉三閂席地而坐,肩靠大樹,臉上流露出羞澀的神情。


    他蹭著大樹,摸了摸自己的腰和下頜,臉色漲紅地道:“大哥,我早就知道軍營裏有不少人都喜歡男色,龍陽之好很正常。我老早就覺得你武藝高強,又一身正氣,我其實……其實我……”老早就想和你一睡了。


    裴念安捂著額頭,太陽穴緊繃疼得厲害,她從樹上跳了下來,忍著臉抽筋和內心的麻疼,憋道:“你喝醉了,趕緊回家去!”


    劉三閂見身前人影,長身健立,窄腰寬肩,一身麻衣短衫愣是穿出了翩翩公子的氣質。


    他嚎道:“大哥,我一點也不介意給你上!”


    然後一個機靈坐起來,猛地朝裴念安撲去:“大哥,我聽同帳的夥兒說男人那後頭的滋味也是不錯的!我既然錯怪了你,那我就把自己賠給你!”


    他渾渾噩噩不知自己在胡扯什麽,此刻鐵了心了就是想要“彌補”裴念安,為此不惜獻身!


    裴念安眼前閃過他那白嫩的半塊屁股,臉色暗了下來,她忍著腳下力度,將他揣了個仰麵,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她三兩步來到他身邊,又補手刀將他徹底弄昏,提著他的領子將人甩在背上,運起輕功往坎兒村村裏掠去。


    夜晚黑漆,冷風擦麵,頭疼也消散了。


    裴念安心裏頭那股怪異的感覺消退不少,心窩裏又暖起來。


    她沒忍住顧自笑噴,“靠!劉三閂,明天你要是想起來自己說的話,不得尷尬死!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融在了風聲裏,有了幾絲溫度。


    她就這樣一副扛鹹魚的姿勢來到劉三閂的家裏,正逢她老母發現三兒子不在洞房,招呼著一家老小出門找人。


    這家人都愣住了,看著她放下劉三閂,還說“我就住在後山一處無人的獵戶木屋裏,劉三閂醒了找我,就讓他上山去。”


    全家人站住了,腳跟挪不動,臉色並不好看。


    “多謝公子送閂子回來。敢問公子是?”劉三閂那白臉的新娘子穿著一身喜服走了出來。


    她先是扶住了被裴念安從背上丟下來的劉三閂,然後目不轉睛的看向她。


    新娘子像是知事的人,即便猜出了裴念安是坎兒村傳說得風風火火的“怪物”,聽她提及“後山”也並未露怯,反而一副“感興趣”的樣子對著裴念安。


    裴念安對著軍營的人倒是直來直往,不爽了直接開懟。


    如今一個弱女子對著她,她下意識側過了臉,語氣幹硬地說道:“我是他戰友,是他的頭兒。”


    她快速翻出院牆,聲音從外頭傳來:“走了。”明目張膽地翻`牆就算了,竟還與劉三閂的媳婦道了別。


    這長得俊俏的公子的到來,屬實讓劉家人感到了意外。


    劉家的其他人,誰也沒把今夜的裴念安和半月前的怪物聯係在一起。劉三閂數次上山,裴念安有心躲他,就不現身。


    後來,就連他新娶的媳婦也來山上找她,說感謝她把失足的劉三閂送回來,要當麵感謝她。


    裴念安無法,隻好現了身。


    她在山裏過得不錯,野味吃了不少,隻可惜沒有調料味道有些不那麽好。


    劉三閂的媳婦聽了,接二連三地給她上門送調料,甚至還在她不在木屋的時候,給她做好了飯。


    “你不用做這麽多。”裴念安站在屋外,肩上扛著一頭大蟲,她眼神複雜的落在屋內女子的身上。


    女子拿著鍋鏟的手一僵,臉色變了一變。


    她彎腰找碗盛菜,說著:“原來是恩公回來了,剛好我這菜也燒得差不多了,隻差一個蛋花湯。你先坐坐,我這就”


    “嘎達——”裴念安推開了木屋的門,把肩上黑黃條紋的大蟲放了下來,顧自蹲下來在灶台的風口看了看,然後塞進去一截沉木。


    她接過女子手中的碗,彎腰盛菜。她在打雞蛋的過程中,忽地又說道:“回家去吧。”


    “我一路上來,看見你夫君上山來找你。方才還在石灣那裏遇見了你大嫂和二嫂在采野菜。”


    女子看著她認真的樣子,溫婉水凝的眸子從她沾了血痕卻更顯冷硬分明的臉上貪戀的描過,依依不舍地收了心思。


    她看著兩人腳邊腦瓜崩裂一條大口的老虎,咬著唇猶豫了一下。


    她攥著自己的腰圍裙,往屋外奔了出去。


    裴念安端著飯從屋內來到屋外坐的時候,又見她從山路上跑了回來,手裏提著一桶井水。


    她忙不贏地放下,匆匆看了看裴念安的臉色,見她不反對,飛快說道:“恩公,你打死了大蟲,你是村民們的英雄!這桶水是後山那口泉眼那裏打來的,給你清洗用!”


    她逃走了,嬌小蹣跚的背影看得裴念安叼著一口硬飯,停下了咀嚼,嘴裏呐呐說不出話來。


    她也不是不知道劉三閂他媳婦老上山給她做飯的原因。


    隻是,他們兩口子,一個給她送水,一個給她做飯,還串著時間來的。這讓她說什麽好呢……


    裴念安咽了一口青菜,將食物都吃光了還未感覺到任何的飽腹感。她遺憾的放下空碗,摸了摸扁平的腹部。


    果然,她臉上魔紋在不在,就算裝的再像人,可能也不是“人”。


    裴念安頭一次感覺到了憂愁,她不能看著劉三閂和他媳婦再這樣下去。她得想想法子。


    ……


    幾日後,很多村民上山後能看見了一個從未見過的俊朗青年住在山腰上,與她交談才知是新來的獵戶。


    有人看見了她打死大蟲的過程,又在木屋見到了老虎的屍體,一些流言就傳到了村子裏。


    村長和他兒子約著一群人,激動地上山找裴念安道謝,隻因她打死了傷人的大蟲,為民除了害!


    他們隆重的邀請她來村子裏住,說想要聘請她做村子的專用獵戶保護村子不受山裏的猛獸侵害,他們願意支付她一定的報酬。


    裴念安神情很淡,舉止從容。


    看著眾人熱情款款的樣子,她摸了摸下巴不動聲色地回道:“也好。隻是我這工錢,可要再高一些。就每月一兩吧!”


    眾人一聽,梗得一噎。這一兩是什麽概念,他們一年到頭一家人的開銷也才二三兩銀子,她莫不是在坑他們!


    裴念安態度堅決,一直不鬆口。


    村裏的年輕人想要放棄聘請她,隻有老人們還在堅持:“村子裏每年都有野豬、大蟲和狼群侵害,搞得人心惶惶。她一個人打獵能吃多少野味,還不是便宜了我們……”


    “她武藝高強,不會有事的。就算人死了,也和我們無關……”


    年輕人拗不過老人,最終裴念安還是被他們以“一兩銀子”的高薪請下了山。


    劉三閂和他媳婦知道裴念安的身份,兩人心思早已偏移。


    看著這鬧劇般的事件,他們沒有站出來反對和提出質疑,隻是沉默。


    ……


    裴念安住進村子沒多久,就有人上門打秋風,三言兩語就是不離她的身世和家事。


    有人甚至還找了媒婆來給她做媒,十裏八鄉的人都知道了坎兒村來了個長相俊俏的獵戶。


    他們把裴念安認作了是男人,村子裏還未出嫁的姑娘都愛來她的家門口晃悠,想和她來一段偶遇,配成佳偶。


    在這風聲正火熱的關頭,裴念安竟然當著劉三閂和剛邁進屋內的他媳婦的麵,答應了一個媒婆說的親。


    “大哥!你三思啊!”劉三閂驚得跳起來。


    劉三閂的娘子怔然地掃過屋內坐著的媒人和裴念安堅決的英俊麵容,忽然掩麵跑了出去。


    劉三閂看著她跑遠,心裏有蛛絲馬跡閃過,他還未想好是否追出去,屁股後頭就被裴念安踹了一腳。


    他敬重的大哥聲音冷硬的罵他道:“還不趕快去追!愣著等著吃板子嗎?!”


    板子,是軍罰。在軍營裏頭,劉三閂就被上司罰了不少板子。有一半都被他直屬上司裴念安接了去。


    不過好在,裴念安皮糙肉厚,板子從未給她任何威脅和傷痛。


    “啊,好好。我去。”劉三閂跑了出去。


    裴念安看著他們走遠,身邊的媒婆還在跟她說什麽她和那克夫三嫁的女子,是天生地造的一對。


    她剛想說什麽,見媒婆熱情洋溢的樣子,又把話咽在了肚子裏。


    算了,娶妻嘛,男人娶得,她雖是不正常的女人,為何娶不得妻?


    她會對人家很好的。


    ——我會對你很好的。


    ‘這話怎麽那麽熟……’她腦袋一痛,眼前有閃過許多的畫麵。


    趕著在昏厥前把媒婆送走,她身子搖晃,倒頭癱在了有些黴氣的被褥中。


    臨走前那媒婆已經給她安排到了哪天成婚,哪天去下聘,說那姑娘年紀不小著急嫁人,讓她過幾日帶著銀子找上門去。


    裴念安記著媒婆說的日子和那姑娘的家門地址,隨後陷入了無盡的黑暗。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就回修真界了,就能見到萱萱了!我可愛的女兒媳婦萱萱!


    感謝在2021-06-10 23:58:44~2021-06-11 22:07:2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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