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我覺得皇上老哥很喜歡你。她能願意為了你拒絕了使臣的要求,我堂堂吐蕃公主為什麽不能做妃子?卻被她認作義妹?”


    她伸開五指然後用力握拳,心裏的不甘從朝堂上到現在一直緊緊纏繞著她,不吐不快。


    “身為君主,身為帝王,也許她善於偽裝自己的麵目,你可能覺得她對你隻是皇帝寵愛妃子?”


    “但我看得出來,她想保護你,從腳趾縫到頭發絲都想把你藏起來。她的表現,已經足夠純粹。”艾伊娜澀澀一笑。


    許白萱抓緊了自己的衣服,不可否認,她現在聽到這些話並不舒服。


    她一直都知道裴念安很能吸引女生的注意,從中學到大學,甚至她在劇組裏也有不少助理和工作人員會進入她的視野,想要獲得她的青睞。


    她以為她和裴念安到了劇本世界裏,她就能屬於自己。但沒想到,又有人要湊上來了嗎?


    她要怎麽做,才能獨占她?需要再次把人趕走嗎?


    ……


    艾伊娜說著自己的心事,這一刻她把許白萱當作了一個傾訴的對象。


    就如她第一眼見到許白萱時,她確確實實對這麽有美麗的人無法抗拒,甚至心生親近。


    也有可能是兩個女人湊在一起,她們就是有說不完的知心事。


    許白萱從不是個好的傾訴者,甚至有一段時間因為性子太孤僻,身邊就隻有裴念安看不懂臉色的湊上來。


    她和她分享,她又在哪裏的操場上看見了有小情侶牽著手散步,班上叫不出名字的誰誰誰表白又被小學妹拒絕了……


    “父王是吐蕃最大的王,他雖然愛我,但是也更愛幾個哥哥們。我是王上死去的妃子所生,父王有很多妃子,草原各部落每年都會給他送來女人,他都接納了。”


    艾伊娜說這些話的時候,表情很平靜。


    “我的哥哥們很寵我,他們彼此卻互相殘殺,暗中爭鬥。你可能沒辦法想象吧,父王就坐在高高的戰車上,冷眼看著哥哥們徒手獵殺狼王,死的死,傷的傷。”


    艾伊娜的聲音有些哽咽,許白萱不知道怎麽安慰她,隻好推過去了一碟小酥餅。


    她在這個時候,竟然在想如果此刻在小公主對麵的人是裴念安,她能得到更好的安慰吧?


    這麽一想,她心裏發脹,也變得酸酸痛痛的。


    艾伊娜沒有拒絕小酥餅,她拿了一塊繼續說:“王後和其他女人卻勾心鬥角,為了懷上孩子而爭寵,王上雖然知道但並不在意有妃子死掉。父王曾跟我說過,一國之君都有不可告人的劣根性,他很享受被女人包圍的爭寵的日子。”


    “每當這個時候,他就會把自己描述成獅王,被母獅所擁護,為獲得他的寵愛而賣力舞動身軀的女人,實在是太有趣了。”


    “我不能理解他的欲望和野心,但我聽到這些話的時候身體會忍不住發抖,想要躲起來。


    我曾一度拒絕草原上的男人靠近我,父王看在眼裏,始終沒有責罵過我一句,我想他眼裏的譏誚和看笑話的樣子,一輩子都無法從我心裏抹去。”


    “他的目的達到了,我確實不是個合格的草原公主。但我被送來和親,也是他野心的一部分,盡管他始終寵愛我這個唯一的女兒。”


    許白萱聽著她的話,很難不動容。


    她抬眼看向艾伊娜,竟是見了她青澀的麵孔,才又想起了她的年紀,十六歲。


    從她的口中,吐蕃王似乎對她什麽話都說,而且無所顧忌,甚至圈養著她的同時也在觀察她的反應,並且以此為樂。


    那麽艾伊娜呢?她又為什麽跟我說這些?我看上去會幫助你嗎,還是你要對雲瀾國做什麽,對我的裴做什麽?


    她的心,又堅`挺了起來。


    艾伊娜看到了她戒備的樣子,並不在意。當她說這些話的時候,她才不把自己國家君王的事泄露給他國的人,認為有什麽不可以的。


    反正她已經永遠回不去吐蕃,父王已經放棄她了。


    “我在皇上的身上看不到這些,我看不到她的野心和欲念,甚至看不到她身為帝王的陰鷙一麵。”


    她的敏銳度,可是就連父王也讚歎的。


    “所以我對她好奇,我對她有特殊的感覺。她對你很好,我能感覺得出來。”


    許白萱默認了裴念安對她的好。


    她看向小公主,發現她已經沒有了任何倉促的情緒激蕩,或者別的曖昧的意思。然後也發自內心的安撫了她一句,“今天的事,我不會告訴任何人。”


    “陛下是好人,她封你為公主是為了保護你。如果你要傷害她,別怪我到時候用同樣的手段對付你。我說到做到。”


    艾伊娜笑笑,稱道:“是是是,我的好姐姐。我現在可是雲瀾國的太卿公主,等使臣和大衛一走,我就自由了!”


    她倒也,灑脫至極。


    船停到了岸邊,許白萱率先走出了船艙,來到岸邊往台階上走去。


    她沒有注意到有人靠近,直到她完全站到地麵上,這才發現裴念安就站在岸邊上等她。


    她左手拿了一塊西瓜,熱天裏凍過的瓜流著汁水,潤了她指尖從手心淌出水來。


    裴念安用右手牽她上岸,然後把左手的瓜遞給她。


    許白萱聽見她的一聲歎息,看見她臉上的神情也是肉眼可見地放鬆下來。


    許是艾伊娜的話還在她心裏回蕩,許白萱看著裴念安別扭的側著臉,抽出折扇煽動微風的樣子,竟覺得熟悉而會心一笑。


    裴念安側著臉,昂首挺胸看不清表情,但語氣卻十足的欠揍。


    “怎麽著?遊湖好玩嗎?我看你和太卿是把朕忘了啊。但是沒關係,祿公公給朕拿了瓜,朕給你留了一塊,快吃吧。”


    許白萱剛接過西瓜,就見公主從船上跑下來。


    然後她跳起來質問裴念安:“皇上!皇妹我的西瓜呢?!”


    裴念安淡著個臉,看她一眼,突然大聲道:“皇妹不會讓宮女給你嗎?朕也是你能使喚的?”


    許白萱:默默吃著瓜,不說話。


    艾伊娜被她一吼,小性子就炸了:“我的個老哥啊,你這是厚此薄彼!你怎麽能這樣堂而皇之偏袒你的妃子,忘了義妹呢?!”


    “我就要你給我的,我不管,你給我一塊瓜!”


    裴念安一臉“我就是偏心了怎麽著”的表情。


    她不僅堂而皇之的厚此薄彼,而且明目張膽的把許白萱拉進了懷裏,用眼神挑釁她說:我的,看什麽看。


    若是劇本,那該此處有配音,“呲——”是裴念安張牙舞爪的炫耀。


    — — — — — —


    半個月後,吐蕃的使臣隊伍已經全部離開,小公主艾伊娜身邊僅剩下當日那個假裝哭哭啼啼的婢女。


    裴念安每次見到艾伊娜,發現婢女都在她身邊,想來應該是她的心腹。


    半月以來,裴念安忙於公務。


    陳太傅和簫靖彥想要拉攏吐蕃公主,獲得吐蕃王幫助的計劃落空,他們就提前把朝中的勢力進一步擴大,牽扯到了朝堂內外。


    之前的殿試,簫靖彥的人因為提前拿到的試題是假的,最後均不盡人意。


    男主幾次三番進宮想要單獨約許白萱出去說話,被裴念安和來找許白萱說話的小公主擋了去。


    裴念安是編劇,她知道朝中誰是男主的人。


    她將陳太傅手下有紕漏和前科的官員拉下馬,又交付了男主所在的吏部一大堆雞毛蒜皮的公事。讓他忙得不可開交,再無進宮騷擾許白萱的時間。


    當她有空轉頭看向自己後宮的時候,卻發現後公裏住著的兩個女人已經如閨蜜般友好。


    聽說兩人已經不止一次瞞著她,偷偷溜出皇宮去遊玩了?!


    裴念安閑下來的時候就專守著禦龍殿,盯著艾伊娜過來。


    她每天和小公主為了許白萱去哪的問題,吵得不可開交。


    許白萱夾在中間兩頭忙活,勸解了這個又去安慰另一個,同樣不清閑。


    許白萱看出裴念安不開心,盡管本人毫無自覺,還說什麽隻是擔心她的安全。


    她想著拉著她一起出宮,帶她出門散散心。


    正逢艾伊娜也在,於是三人一同換了便服,出了皇宮。


    裴念安拉著她的手,嘴角忍不住的往上翹,她死鴨子嘴硬還說什麽——“我隻是突然有空了,我平時還挺忙的,皇帝有很多事情要處理的。”


    “如果不是為你的安全,我早就回禦書房處理政務去了。”


    “你不要不識好歹,還不好好牽著我的手,丟了怎麽辦……”


    艾伊娜一路上不知道聽了多少她的這種廢話,腹中明明沒吃什麽零嘴,卻硬生生飽得她撐腸拄腹。


    今夜皇城有燈會,原是皇城中幾個富商為了宣揚本家的糧食生意,開辦了夜裏的施粥會。


    雲瀾國並無宵禁,於是幾年下來就演變成了皇城每隔一月有一次的燈會。


    萬家燈火,行人駐足。


    花燈有著讓人沉迷的風華,燁燁餘火中,有那麽幾盞總是讓人一眼就看到。


    小販挑了好地方,占據了人群熱鬧的橋邊,攤子上擺滿了各類的花燈,尤其數紙糊的荷花燈最引人注目。


    “來人啊,都來瞧一瞧看一看,許願花燈,不靈驗不要錢啊!”他嘴裏吆喝的話,忒地不符合實際。


    裴念安三人走到橋邊,在橋下聽到了他的話。


    艾伊娜臉上戴了麵紗,卷曲的發絲遮住了她特殊的眸色,她嗤笑小販道:“你怎麽這麽喊呢?別人許的願若是不靈了你能知道?


    管等他人提著花燈來找你的時候,你盡可說靈了隻是還未實現。天底下哪有你這麽做買賣的。”


    小販見她也是上道,提起手邊的荷花燈朝她走來,笑道:“小姐可別瞎說啊,這許願燈是水燈,要許願就一定要放進水裏。管他靈驗不靈,總之放進水裏了飄走了,誰又能再提著來找我呢?”


    艾伊娜聽到他的話,也跟著莞爾一笑,“你這麽會做生意,就不知道有的人他楞就是打定主意要用杆子打撈了許願燈上岸,提著燈來找你怎麽辦?”


    小販的攤上許是今晚賣得差不多了,現在沒什麽人圍觀。


    他正要解釋,就聽旁邊一位穿著富貴非常的公子說了話。


    他抬眼看去,這公子模樣生的,俊啊!


    裴念安見許白萱也是好奇,然後失笑地看向二人,替小販解釋道:“這紙糊的燈成本低,入水多多少少都會破損,等打撈上岸後,那燈都壞了。”


    “一盞燈不過三文錢,誰又會為了三文錢,來找小販的麻煩呢?”


    小販笑著迎合她,說道:“這位公子說的不錯。”


    許白萱也眼睛一亮,麵紗覆麵的她一說話就引得了周圍人的注意,光看氣質也知是難得的美人。


    她道:“你這麽坦白的告訴我們原因,想必也不怕我們糾纏。如此誠信買賣,沒準兒還能討我們的好,買你三盞燈。”


    小販被戳穿了想法不免尷尬,但他仍是堅持道:“買賣是你情我願,小姐不如買上一盞,許個願望?”


    裴念安喜歡他的坦率,當即掏出荷包的錢銀,買下三盞。


    三人提燈來到水邊,剛放下河燈在水中,就看小販收拾著攤麵,挑著擔子走了。


    裴念安點頭,意猶未盡地感慨道:“難怪他有所依萍,毫不藏匿心思,原來就差我們的三盞燈沒賣出去了。”


    許白萱莞爾頷首,艾伊娜哼哼一聲算作應答。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預告:讀者老爺們,有糖刀啊。


    感謝在2021-05-09 23:43:57~2021-05-10 04:21:2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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