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川郡的三月,到處都是一片生機盎然的樣子。


    天氣漸暖,正是許多人踏青郊遊的時節。


    可位於隴東巷的念安郡主府裏此刻卻彌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氛。


    “郡主醒了沒有。”


    一個身穿湖碧色襖裙的年輕女子皺著眉,向剛從臥房裏走出地丫鬟問道。


    “郡主已經醒了,讓您去請二姑娘來。”


    小丫鬟戰戰兢兢地福了福,連忙退到了一邊。


    本來伺候郡主的事一直是由眼前的木芽姑娘來的,可是不知為何,郡主醒來就不讓她進去了。


    “二姑娘。”


    木芽撇了撇嘴,不緊不慢地撫了撫鬢發,隻是伸手招來個丫鬟,讓她去請二小姐前來。


    而自己則立馬換上副委屈的表情,推開了臥房的門。


    瑞玉院裏。


    王言心不停地閉上睜開,閉上睜開著眼睛,還是不能相信自己穿越了的事實。


    上一秒她還在病房裏和姐姐吐槽醫院地夥食太差。


    下一秒就已經仰躺在這張可以睡下十個人的雕花大床上。


    不是吧,我就是說了句飯難吃,但也不至於被雷劈吧。


    手掌猛地啪啪拍了幾下床板,隻有床板發出的悶響聲回應著她。


    翻滾了幾圈打算下床看看。


    腳都還沒伸出床外,兩眼一黑,王言心直挺挺地就倒回了床上。


    恍若一場大夢。


    夢裏,小女孩短短十幾年的生命,一幀一幀在她麵前晃過。


    她就像看了場電影,又好像身入其中,連這個女孩子的喜怒哀樂都能感覺到。


    看到了最後,她才終於知道,自己現在看的是一本書。


    這本書講的是女主角徐若妍重生回來,收拾反派男配,與男主相愛糾纏的故事。


    很老套得言情文標配。


    而她王言心不過是書裏一個連反派都算不上的路人甲。


    仗著父親留下的功勳強搶了女主的白月光,成為全河川郡的笑柄。


    最後竟然在成親的前幾天掉下皇城門前的護城河,就這麽下線了。


    白月光有情有義一輩子未娶。


    女主雖然最後嫁給了男主,可心裏始終有白月光的一處角落。


    路人甲啊,路人甲,妥妥的路人甲。


    就著仰躺地姿勢,王言心曲腿猛蹬了幾下。


    她這是穿到書裏成為了那個路人甲啊。


    “二姑娘,郡主請您過去呢。”


    小丫鬟不敢進門,就站在門外高聲稟告。


    二姑娘性子蠻橫,若是不小心衝撞了,她恐怕小命也難保。


    丫鬟們輕易都不敢進屋子。


    郡主,哪位?


    坐起身努力地在腦子裏搜尋著這個名字,王言心才終於想起,這郡主不就是自己的姐姐王言霜。


    王言霜!


    猛地從床上蹦起來,王言心光著腳就打開了房門。


    “帶我去找郡主。”


    左手拉著丫鬟的手臂,王言心忙催促道。


    她前世在廚房裏和男同事們待久了,這動作下意識的就有些粗魯。


    她自己沒察覺。


    可這幅樣子顯然是嚇到了膽小的丫鬟,她睜大著眼睛盯著王言心的腳:“鞋..鞋..姑娘沒穿.鞋。”


    哦對,鞋。


    忙轉身跳回房裏,草草穿上繡鞋,跺了兩下,王言心轉身目光灼灼地盯著丫鬟:“現在可以走了嗎。”


    小丫鬟一臉懵地領著王言心穿過垂花門。


    這府裏誰不知道,群主和二姑娘井水不犯河水,平時連用飯都是在各自的院子裏。


    怎麽今日竟如此急吼吼地要去寧桐院。


    狐疑地小心瞟了幾眼王言心,小丫鬟忙又低下頭去小心帶路了。


    而王言心顯然心思沒放在走路上,一路上都在東張西望。


    這亭台樓閣的,瞧著就是個大戶人家。


    所到之處無一不顯示著住在這府裏人家多有錢。


    可王言心知道,這些東西全拜他那個救駕的老爹所賜。


    六年前,王名安作為明德帝身邊的貼身侍衛,替皇上擋了刺客一劍,一命嗚呼了。


    而她們的娘憂思過度,沒幾個月就跟著夫君一起去了。


    皇上憐兩姐妹小小年紀失了父母,又是因他所致。


    於是大手一就揮冊封了長姐王言霜為念安郡主,並賜郡主府居住,還有不少的莊子和金銀。


    而作為郡主,王言霜是要招婿進府的。


    比起長姐得到的諸多好處,王言心除了郡主府二姑娘一個名號,什麽都沒有。


    於是心裏的不平讓她沒事就去挑釁王言霜。


    兩姐妹脾氣相同都不是好相與的,一來二去的,這郡主府被鬧得烏煙瘴氣的。


    最後還是皇後看出了端倪,允了王言心一個請求。


    於是她,求了女主的白月光—楚至清。


    楚至清,人如其名,長得文雅清冷,集溫潤和冷淡於一身的神奇男子。


    對於皇後的懿旨,他隻是淡然一笑,就點頭允了。


    他是無所謂了。


    可這婚事一出,王言心就成了河川郡男女老少最為唾棄的女子。


    竟然厚著臉皮去褻瀆了他們的太傅。


    “郡主,奴婢是冤枉的,您要相信奴婢啊。”


    剛跨進寧桐院,王言心就被麵前跪著的人吸引了。


    看她自稱丫鬟,可穿得可比她這個正宗的小姐也差不離了,而且就看那手上不細的金手鐲,王言心立馬就跟書裏的人對上了號。


    木芽。


    一個賣主求榮的奴婢,因為幫著女主陷害了王言霜和劉浦和有染。


    讓王言霜不得不嫁給了反派配角。


    最後被暴虐的男配劉浦活活喂了狗,也算是罪有應得。


    看都沒看這個明顯隻是幹嚎的丫鬟,王言心推開了房門。


    捂著砰砰亂跳的胸口,王言心輕輕喊了聲:“大姐。”


    屋子裏光線有些暗,帷幔層層疊疊的,看不清裏麵地情形。


    “嗯,來了。”


    一隻玉手撩開了淡青色的沙幔,一個身穿淺杏色襦裙地女子緩緩走出。


    腦後鬆鬆跨跨地挽了個發髻,隻簪著一支碧玉釵,鵝蛋臉上是一雙半闔著的眼皮,顯然是剛才睡醒。


    就是這麽一個隨意地動作,也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心裏往下一沉,王言心心裏歎了口氣。


    雖然長得一樣,可就這說話地姿態,也不是她那個私底下咋咋呼呼的姐姐。


    “管家..把門外地賤婢拖下去,好好審審。”


    徑直越過了王言心,王言霜朝他們背後一直候著地管家招了招手。


    “是,郡主。”


    管家頷首,連大氣都不敢喘。


    “那還不下去,等我請你?”


    拂了拂衣袖,王言霜輕飄飄地笑了笑。


    管家幾乎是奪門而出,顯然是被王言霜嚇得夠嗆。


    隨著門外木芽呼天搶地的喊聲越來越遠,王言霜才懶懶地關上了門。


    啪啪啪......


    連著三下,王言心的頭被對麵王言霜猛拍了三下。


    接著她就看了場比川劇變臉更精彩地變臉。


    “嗚嗚,你這個死丫頭,嚇死我了。”


    從雲淡風輕到憤怒,最後變成傷心,隻短短一瞬間。


    “姐...”


    王言心無奈出聲,哭笑不得地看著伏在自己肩頭上哭得稀裏嘩啦的王言霜。


    她現在確定了,這就是她姐。


    隻有她姐這個大演員才能把變臉演繹得如此得心應手。


    “收。”推開王言心,王言霜瞪了她幾眼:“老娘的妝都哭花了。”


    王言心:......


    兩姐妹的名字隻差了一個字,可這性格可是差了十萬八千裏。


    前世,王言心是一間飯店的主廚,手下跟著十幾個徒弟,每天都在男人堆裏打轉。


    而王言霜則是華國最有名的女演員,在外是優雅知性的女藝人,回了家就是個買水軍黑對手的黑蓮花。


    兩姐妹一個蓬頭垢麵,一個光鮮亮麗。


    可是兩人相依為命的過了幾十年,也是最了解彼此的人。


    “嘖嘖嘖,你這一世可比上一世好看多了。”


    好不容易恢複了正常,王言霜捏著王言心的下巴左右轉了轉,終於露了絲笑容。


    “是嗎?”


    絲毫沒有被捏地不愉快,王言心喜笑顏開地跑到銅鏡麵前。


    “是不錯誒。”


    左照照右照照,王言心立馬認可了姐姐地說法。


    和王言霜的鵝蛋臉不同,王言心是一張圓圓的臉,杏仁眼,笑起來眼角翹成一個好看的幅度。


    配上臉上淺淺的酒窩,怎麽看怎麽可愛。


    “最好得是,你現在又活蹦亂跳了。”


    伸手攬住王言心的肩頭,王言霜抿著嘴點了點她的額頭。


    “那我又可以做很多好吃的了。”


    不想回憶起那段晦暗的日子,王言心故意岔開了話題還誇張地吸溜了兩下。


    本以為因為胃癌要死在那座醫院了,沒想到竟然還有機會重活一世。


    對於王言心來說,這都是意外之喜。


    “就知道吃,肥不死你。”


    嫌棄地甩開王言心,王言霜自顧自地爬上了窗前的軟塌。


    “要胖一起胖。”


    扭著身子,王言心怪笑著跳上了軟塌。


    哈哈,哈哈,你這個死丫頭...


    榻上的兩人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而院子裏伺候著的丫鬟們麵麵相覷地不敢進去。


    兩位姑娘竟然打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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