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什麽?他這一趟的目的是要讓人家死心絕念,這會兒怎麽卻好像激起了某種滿腹熱情?這完全不符合他的預測啊!


    「那兒有什麽不好的?聽說那兒可以學到很多,眼睛看不見就更要去學習,你要學著照顧自己,如果能學個一技之長,還可以自立更生,難道你不想?」她一臉認真的說。


    「我……」想?聽她說出「一技之長」,他想到的是自己學習按摩的畫麵。


    雖然職業不分貴賤,但由著她繼續胡搞瞎搞下去,事情一鬧大而消息傳出去的話,那他「加碼」假裝失明的事就可能被爺爺知道;最重要的還是他不想讓爺爺知道自己正在著手調查的事情,因為那無疑是再揭開傷口。


    他一直都知道,雖然爺爺嘴上始終沒多說什麽,但不論是他那個疑似背叛家庭的母親,還是後來病逝的父親,對一個老人家來說,都是絕對的不堪。


    所以一開始他就決定自己默默的進行計劃,可是……麵對眼前這個半路殺出來,而且還一路橫衝到底的程咬金,讓他必須更加努力的提防著任何會前功盡棄的破壞力。


    不遑多讓,她也想得很努力。路小草繼續說著點字機、盲用計算機等等,最後還用安慰的口吻補充道:「其實還有很多新開發的盲用輔助器可以幫助你,我再去找找,一定會幫你做好萬全的準備,所以你不用擔心。」


    嗯,她做好萬全的準備了,所以他不用擔心,也可以放心的瞎了?是這樣嗎?


    她的話讓他感到啼笑皆非,不過看著她那般開心的表情,心頭那種舒爽,卻也在說服著他另一種念頭。


    他是誰?他是見多識廣,有謀略,有膽識,敢愛、敢要、敢承擔的真男人,用得著顧忌這麽一個初出茅廬的小丫頭嗎?那麽,又何必在意她愛怎麽想呢?就由著她去,就當……由著一張讓人開心的臉譜巴在身邊,那應該也是不錯的事吧?


    隨著彼此心境的好轉,他們聊了開來,而且還愈聊愈開心,直到夜深露更重,提醒著他們是該休息的時間了。


    她扶著他離開花園,還沒返回房間,忽然興奮的開口,「哎呀!對了,我居然忘了,還可以申請導盲犬啊!」


    蝦米?導盲……犬?她該不會真的給他弄來一隻狗吧?人前裝瞎已經夠辛苦,他絕對不希望還要在狗兒的麵前演戲,隻是……


    當晚,這隻狗出現了。


    那是一隻狗,一隻如假包換的拉不拉多犬,而且還是一隻一直追撲著他的狗,就出現在他那晚的夢裏。


    夢裏,那隻狗竟然對著他齜牙咧嘴的說了句人話:為什麽裝瞎欺騙我?


    原本以為讓她留在身邊當作尋開心也不錯,但不錯果然還是有個「錯」字!麥昀深很快的有了這樣的心得。


    第二天,過了晌午時分。


    麥昀深一如往常的利用雲端掌握公司的重大事項,結束跟公司重要主管的視訊會議之後,關上了筆記型計算機,走向沙發,坐下來,麵對小桌上的那個餐盤。


    半個小時前,他那個聲稱要參加什麽師兄弟聚會的天兵保鏢阿力將午餐擺放好之後,經由他大手一揮,像是得到「放風」指令,那道黝黑的身影快速消失在他眼前。


    而他自己呢?「放飯」嗎?望著那盤已經冷卻的飯菜,他聳聳肩,然後拿起餐具,囫圇吞棗的吃了起來。


    突然,他抬起頭,發現路小草站在房門半掩的門口。


    該死的阿力!怎麽忘了關門呢?他嚇一跳,手微微一抖,湯匙裏的菜不慎翻掉出來。


    「啊發現門沒關的路小草還來不及敲門,發出聲音,便看見他把菜打


    翻在自己的身上,也就直接進入房間。「掉了,你的菜掉了。」


    「你……」即便他不確定她是否瞧見了什麽,必要的偽裝動作還是得繼續,不論是一雙瞠直的眼睛,還是茫然警戒的表情。


    她忙著拿衛生紙,上前幫忙,盯著菜掉落的地方,不禁有點躊躇。「菜掉在你的身上了。」


    「喔!有嗎?」他佯裝亂摸一把。


    「不是那兒啦!再下麵一點。」她把衛生紙塞到他的手裏,指點道:「就在你的褲襠有菜花……」


    他的褲襠有菜花?他渾身毛發一豎,額頭暴青筋。


    「花菜!」謝天謝地,他沒被噎死,還能開口糾正。


    「喔!是是,是花菜,青花菜,花椰菜啦!」忙不迭的說出所有正確的答案,路小草搔了搔臉頰,尷尬的笑著。忽然又想到什麽,她睜大眼,盯著他,「咦?你不是看不到嗎?怎麽知道掉的是什麽?」


    「我……剛剛已經吃過,所以猜也猜得到你在說什麽。」看來這傻妞好像也沒有太傻。是說,她就真的這麽不死心嗎?這會兒,又想耍什麽把戲來著?


    「你怎麽會在這兒?有事嗎?」


    「當然有事,就是你答應要去看醫生的事啊!」


    「我……」


    「欸,那個我們已經一言為定了,你可不能反悔喔!」


    「我沒有……」沒有一言為定。


    「沒有反悔就好!我想你也不是這種人才對,我最討厭說話不算數的人,人家都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男子漢大丈夫就是說到要做到的呀!還有一句話叫『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意思就是說如果一個人連信用都沒有了,那就不知道這個人還能幹什麽了。」她一臉正色,說得十分流利。


    看來不管是硬拗還是勸導,她都是有備而來,擺明了就是不讓他說不。


    麥昀深攤開雙手,不置可否。算了,就看看她還能變出什麽花樣。


    接下來的日子卻證實了,不用新花樣,她用單一且重複的招式就夠讓人崩壞的了。


    她開始用理所當然的態度,圍繞在他身邊死纏爛打,不斷的、重複的催促著他去接受治療。


    想必這些都是朱寶鳳教她的,目的不外乎還是想確定他眼睛的傷勢,最後他索性來個順水推舟,將計就計。


    「你可以不要再這樣逼我了,好嗎?其實我……已經去看過醫生了,醫生說……說我的眼睛是很難好起來了,你聽清楚了沒?」他以不勝悲切的口吻對路小草這麽說。


    他想藉由路小草的嘴巴把這個消息傳出去,希望讓朱寶鳳完全相信自己的眼睛已經瞎了,進而對自己減少防備,也更有利於調查的計劃;除此以外,更可以逼路家主動退婚,還有讓路小草就此死心,不再巴著自己。


    隻是……這次他似乎又錯了。


    她的人影非但沒消失,態度卻更加積極了。


    「沒關係啦!雖然這個醫生說不會好,但也很難說呀,誰敢說不會有奇跡發生?西醫不行,就試中醫,我再問問我老媽,她好像知道有個老中醫師,聽說針灸很厲害。」她一臉認真的說。


    他聽得頭皮發麻,滿臉黑線。針灸?噢!不!


    難不成這就是他假掰瞎掰的報應,所以老天爺才派了這丫頭來亂入?


    「其實你真的可以不用這樣子,我想……」這一次他肯定得好好想想怎麽勸退她,雖然讓她留在身邊是很開心啦,但保命也是很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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