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要你先休息嗎,怎麽起來了?」況昀展轉頭急道,首先在意的不是母親見到桑沁薇,而是該好好休息的人兒為何還沒睡。


    「我睡不著,你在通視訊?不好意思,打擾到你們了。」望著螢幕裏的中年女子正望著自己,桑沁薇連忙轉身欲走開,不意左手臂甩碰到一旁的茶幾,疼得她連忙用右手捂著撞到的地方,悶哼出聲,「嗚……」


    聽見她的低吟,況昀展心一驚,著急地上前拉開她的右手,接著拉高她左手的衣袖。「怎麽這麽不小心,你看,都紅了,等會肯定會瘀青。」他完全沒發覺語氣中帶著心疼。


    他輕撫著她手臂上的紅痕,她是嫌今天受的傷還不夠嗎?都這麽大的人了,怎麽老是把自己弄傷。


    他的輕撫令她的嬌軀泛起一陣含帶心悸的顫栗,她有些心慌的拉下袖子,格開他的手。「沒關係,我沒事啦。」


    「昀展,這位小姐是?」毛凱琳的問話介入兩人之間。


    兒子很緊張這個女人,且似乎留她在住處過夜,倘若對方是他的女友,為何沒聽孫子說過?


    「媽,她就是小恒跟你們提過的美語老師桑沁薇,這是我母親,毛凱琳。」既然母親已與桑沁薇打了照麵,況昀展也隻能為母親做介紹。


    桑沁薇頓感尷尬與局促,她沒想到與況昀展視訊的是他母親,想閃進客房已來不及,隻能硬著頭皮頷首打招呼,「伯母你好。」


    「原來你就是桑小姐,可以請你坐過來,讓我能看清楚一點嗎?」


    桑沁薇下意識望向況昀展尋求他的意見,就算小恒向毛凱琳提過她,她也不過是小恒的美語老師,卻出現在況昀展的住處,她不知毛凱琳會如何想她,有點不知該如何麵對。


    仿佛洞悉她的心理,況昀展自然地攬著她,坐到筆電前。


    「媽,沁薇今天為了要買禮物送給小恒,不小心出了車禍,額頭縫了三針,之後淋雨又發高燒,因為她身邊沒人照顧她,很令人擔心,所以我才會讓她住在這裏,這樣我才能留意她的情況。」他率先向母親解釋,這樣母親應該就不會誤會他與桑沁薇的關係,問出令她尷尬的問題了。


    無暇對於他這般親近地喊她的名字,桑沁薇隻顧小聲糾正他,「我是為了買做教材的材料才會出車禍的,和小恒無關,還有,什麽我很令人擔心,你這樣講好像我很不會照顧自己,時常出事一樣。」


    「你剛才不就又撞到手。」況昀展明白她不想讓兒子背負丁點她出車禍的責任的善良心思,可她令人擔心這點,不容動搖,她今天就不知讓他擔了多少心。


    「還說呢,我平時不是粗手粗腳的人,一遇上你狀況就特別多……」她猛地一頓,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她竟在他母親麵前數落他,她困窘地望向他母親說道:「伯母,我是說我最近運氣特別不好,出的狀況比較多,不是在批評你兒子,請你見諒。」


    「你不用在意,你很真也很為人著想,難怪小恒那麽喜歡你。」毛凱琳溫和笑道,這個女孩很清美,雙眸極為澄澈,聽得出她是真心維護小恒,而非在說虛假的場麵話,她對這女孩也極有好感。


    望見她親切慈祥的笑容,桑沁薇頓覺放鬆下來,回以輕淺微笑,有些羨慕的道:「伯母很親切,有你這樣的媽媽真好。」


    「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跟昀展一起喊我媽。」毛凱琳聽孫子說過桑沁薇的母親已經不在人世了。


    「媽,你在說什麽。」況昀展連忙喊道,他剛心疼身旁的女人又想起她過世的母親,就聽自個兒的母親迸出驚人之語。


    毛凱琳一臉笑咪咪的。「其實你和沁薇偷偷在交往,對吧?別否認,心裏在乎才會擔心,你對沁薇的緊張在乎媽看得一清二楚,媽猜你們是想等小恒更喜歡沁薇再公開你們交往的事實,雖然我覺得你們無須顧慮這麽多,小恒肯定很樂意有她這個媽咪,不過你們若堅持這麽做,我會請你阿姨他們幫忙先瞞著。


    「沁薇,伯母也很喜歡你,很樂意讓你喊媽,你有傷在身,就先休息吧,免得昀展舍不得,改天我們再聊,再見。」徑自把話說完,毛凱琳便先行離線,不再打攪小倆口相處。


    她會認定兒子和桑沁薇在交往,實在是兒子對她太緊張太在意了,之前桑沁薇撞到手,他那擔心的模樣簡直就是把人家疼到心坎裏去了,更親昵地攬著人家,兩人的親密不言而喻。


    兒子離婚後,桑沁薇是唯一一個能讓他如此在乎的對象,她非常樂見兩人有好的結果,他們若想先秘密交往,就由他們吧。


    況昀展望著連線中斷的螢幕,心湖因為母親方才的話仍然震蕩不已。


    他對桑沁薇的擔心,還有對她沒來由的心疼,難道全都是因為在乎她?


    桑沁薇同樣心悸難抑,他有可能在乎她、舍不得她嗎?


    她微轉過頭,恰好與他四目相對,心髒頓時跳得飛快,她這才發現她竟希望答案是肯定的……


    天,難道她喜歡他?!


    突闖闖入的念頭太震撼,她有些慌張的急站起身。「你母親誤會我們的關係了,我還是回去好了。」回去看不到他,她才不會胡思亂想。


    一聽她要回去,況昀展起身一把拉住她。「我媽誤會無所謂,既然我現在是你的老公,讓我媽他們以為我們在交往也好,要是你外公找上他們求證才不會穿幫。」


    「說的也是,這點我倒沒想到,可是……我還是想回去。」


    「不行,白天因為你發生意外,我手上的程式設計案已經延宕沒進行,晚上得熬夜趕工,你在這裏我才能安心的專注工作,你趕快回客房休息。」說完,他攬著她往客房走。


    他是絕對不可能放她回去的,隻好用工作當理由牽引她的內疚,絆她留下。


    「你別催我睡覺,我就是睡不著才起來想問你這裏有沒有咖啡的。」沒空在意兩人過於親近的距離,桑沁薇輕按著他的胸膛,止住他的腳步。


    之前她就已經睡不著了,現在又產生好像喜歡他的奇怪念頭,她哪還有辦法假裝沒事的入睡。


    「你要是喝咖啡就更睡不著了,我泡杯能安定心神的花茶給你,書房有不少書,你去挑一本來看,也許等一下就有睡意。先幫我把筆電拿進書房,我去泡茶。」


    就這樣,幾分鍾後,桑沁薇與況昀展同處在靜謐的書房裏,她窩在舒適的沙發躺椅上,手中拿了本翻譯小說,旁邊有杯熱氣氤氳的熏衣草茶,況昀展席地坐在沙發旁,方桌上擱著筆電與咖啡。


    兩人的距離很近,從她的角度能看見他棱角分明的側臉,她感到有些別扭,可又覺得有股無法言喻的安心,尤其他還為她準備毛毯讓她蓋著,令她身心都倍覺溫暖。


    不可否認,他確實是個細膩貼心的人,既然如此,為什麽還會離婚?


    「況昀展,你以前的脾氣是不是很不好?」桑沁薇忍不住問。


    「為什麽突然這麽問?」況昀展一臉不解地望向她,他又哪裏惹到她了,以致她產生這樣的誤會。


    「不然你為何會離婚?」她終於問出早就曾擱在心底的疑問,隻是出口的瞬間又覺得不該探究別人的隱私,立即補充道:「抱歉,我隨口問問,你忙你的,不必回答沒關係。」


    完全無被冒犯的不悅感,況昀展反而因她問了問題卻又顯得慌亂的孩子氣反應莞爾淺笑。「你的書拿反了。」


    「嗄?」楞了下,她這才發現她慌張之際當真把書拿反了,直感困窘,正想著要不要討伐他幹麽講出來使她出糗之際,他開口了——


    「小恒一歲的時候,我被挖角到香港工作,薪資待遇很優渥,我想給前妻和兒子更好的生活,遂接受這份工作隻身到香港去,不過也因為這樣,令前妻覺得兩人的感情因聚少離多而變淡,一年多後向我提出離婚。」況昀展平靜的道。


    「你就答應了?」


    「當挽回不了時,放手是最好的解決方法。」當年前妻已經愛上其他男人,連兒子的監護權都不要,隻求和他離婚,他不放手又能如何?「還有其他問題嗎?如果沒有,我要開始工作嘍。」


    況昀展其實也很想問她與外公感情不和的原因,但又怕影響到她好不容易放鬆的心情,隻好作罷,改天有機會他再問陸詠寧好了,看能否排解她與外公的嫌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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