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並沒有教她恨外公,而是在臨終前囑咐她要用功上進,做個有用的人,讓那些輕視她身世的親戚刮目相看,也使她外公無法看輕她。小小年紀的她把母親的話記住了,在母親過世後,堅強的在趙家過日子,對於親戚在她背後說的閑言閑語全都忍下,一路以優異的成績念完大學。


    她心知肚明兩位舅舅一直認為她的出生不光彩,把她當成趙家的汙點,對她向來不友善,對於她進入遐邇也頗有微詞,他們認為產品成分被調包是她搞的鬼,她並不感到驚訝,但是外公的態度卻令她無法不憤懣。


    盡管母親去世後她住在趙家,可求學時她努力爭取獎學金,也自己打工賺取生活費,十九歲那年更獨自在外租屋生活,她從沒向外公伸手要過錢。


    當初外公邀她進趙家的美妝公司做事,她是因為不想被外公看不起才會答應,對趙家的一切根本無所貪求,難道外公看不出來嗎?


    還是因為他清楚她仍耿耿於懷他當年拆散她父母,使她連母親也失去,對他一直有嫌隙,認定她總有一天會報複,以致今天一出狀況就趕緊驅除她,更藉這個機會為她挑選對象,想在掃除她這個禍害的同時順便再沾取企業聯姻的利益?


    「可惡,他到底把我當什麽了!」氣恨的低啐一聲,桑沁薇隨即將車子往路邊一停,不知是不是氣怒太過,她覺得頭有點暈,也有點口渴,想到超商買瓶水喝。


    時序已入冬,下車時一陣冷風襲來,她拉緊衣襟,走往超商的腳步因突來的暈眩踉蹌了下,感覺腳下踢到東西,她揉揉額際低頭望去,瞧見一隻黑色皮夾,她忍著頭暈的不適撿起皮夾,一打開就看到身分證,失主應該就是這個名叫況昀展的男人。


    她的手機在這時響起,她從隨身包包裏掏出手機,因為同時在察看四周是否有人在找皮夾,所以她沒看來電顯示就接聽。「喂。」


    「你現在在哪裏?」


    入耳的熟悉嗓音令桑沁薇的俏臉頓時一垮,居然是外公打來的,她深吸口氣,冷冷的問道:「有什麽事嗎?」


    「我是要提醒你,晚上我安排了你和大鷹集團長公子的飯局,你別跑太遠,五點多管家會去接你。」趙南嶽沉渾有力地說道。


    稍早他回家研究放在書房的口袋名單,再做番比較,已挑出三名家世背景均優的對象,隻要桑沁薇和對方見過麵,她最有感覺的那位將會是他趙南嶽的外孫女婿。


    未退的心火瞬間又被撩引而出,她已經很明確的表示過她不會讓他掌控她的婚事,他竟這麽快就安排相親飯局?她氣得全身微顫,就連拿著皮夾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接著,一個念頭閃進腦中,桑沁薇打開手中的皮夾,想也沒想地道:「謝謝你的費心安排,不過我已經找到我要的老公了。」


    「很顯然這是你的搪塞之詞。」


    「我的老公叫做況昀展,除了他,我誰都不嫁。」語畢,不給趙南嶽說話的機會,她直接掛斷電話,手扶著車身,支撐被氣得暈眩的身子,右耳甚至還出現耳鳴的狀況,讓她不斷大口呼吐胸中的濁氣。


    她身後怔站著一名男子,正是皮夾的失主況昀展。


    幾分鍾前他發現皮夾不見,返回之前買東西的超商尋找,不意剛到超商前就聽見眼前這個女人說她的老公叫況昀展,除了他她誰都不嫁。


    她說的是和他同名的男子嗎?


    桑沁薇患有梅尼爾氏症,天氣冷或壓力大時容易頭暈目眩與耳鳴,嚴重時還會惡心想吐冒冷汗,她已經好一陣子沒有發病了,看來是因為今天被太多不平的事氣到,才會突然身體不適。


    她低著頭轉身,完全沒注意到身後有人,一心隻想快點回到車上,等狀況稍微好一點之後再開車回家休息,至於撿到的皮夾,她會請朋友幫忙送至警局。


    況昀展在她轉身之際看見她手上的皮夾,認出那是他的,又想到她剛才說的話,他不禁蹙眉問:「你剛才說誰是你老公?」她在打什麽主意?


    聽見說話聲,桑沁薇抬起頭,看見一名清俊爾雅、身形挺拔的男人,可是他問的問題踩中她餘怒未消的地雷,使她自動將他當成偷聽別人講電話的好事者,冷然回應,「關你什麽事。」


    「你手上的皮夾是我掉的。」他微挑眉淡應,同時打量著她。


    這個女人留著一頭秀麗的短發,五官清秀,整個人散發著一股知性美的氣息,不過她的脾氣顯然不如外表溫柔。


    見她烏黑的眸中添入狐疑,況昀展在她可能送他一句鬼扯前搶先道:「我叫況昀展,不信你可以拿皮夾裏的身分證驗證。」


    桑沁薇怔了下,接著抽出皮夾裏的身分證仔細對照相片和眼前的人。「嚇,你真的是身分證上的況昀展。」


    他沒急著要回皮夾,而是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隨便報個陌生人的名號當老公,你不覺得很荒謬嗎?」


    他很確定兩人並不認識,卻莫名其妙成了她的老公,感覺絕對談不上好。


    「如果不想被借當老公,就別粗心大意掉皮夾。」強忍著難受的暈眩與耳鳴,她沒好氣的將皮夾塞還給他,挺直背脊走向座車。


    況昀展有些錯愕的盯著她,這個女人不道歉就算了,態度還這麽差,於是在與她擦身而過時,他故意說道:「一般人不會撿到別人的皮夾就擅自強借別人來當老公,還向他人宣稱除了那個借來的老公她誰都不嫁,居心叵測的是你吧。」


    「你說我居心叵測 」接連被誣控,桑沁薇轉頭怒瞪著他。


    「你說呢?」他氣定神閑地迎視她的目光。


    「你……」她本想回罵他什麽都不懂,憑什麽這麽說,可她隻覺胸口灼悶,耳裏隻剩嗡嗡作響的嘈雜聲,繼而一陣天旋地轉,眼前頓時一黑。


    「喂!」況昀展驚喊一聲,隨即一個箭步上前,接住像個布娃娃般癱倒的她。「你怎麽了?」


    桑沁薇沒有反應,意識早已陷入昏迷的深淵中。


    他緊皺著眉頭望著她雙眸緊閉、臉色泛白的模樣,雖然覺得遇上這麽一個不講理的女人實在很倒楣,但現在救人要緊,他馬上將她抱進自己的座車,朝醫院疾駛而去。


    急診醫生檢查完後,向況昀展解釋,她會突然昏厥和平衡係統功能失調的梅尼爾氏症有關,除了天氣冷與壓力兩項因素,情緒起伏過大也可能使患者因暈眩得太厲害而引發突發性昏厥。


    他不是個愛與人爭吵之人,隻是當時聽到她像個小辣椒一樣,把所有問題都推到他頭上,他才會忍不住回嘴想氣氣她,哪曉得她會因為這樣而昏倒。


    或許是對她感到有些內疚,急診完後他為她轉至單人病房,由她皮包裏的證件知道她叫桑沁薇,今年二十七歲,隻是稍早當他要以她的手機調尋資料聯絡她的家人時,恰好有人打她的手機,他接起來才喂了一聲,對方即刻沉聲質問——


    「你是誰?為何會接沁薇的電話?」


    「我叫況昀展……」


    趙南嶽特意給外孫女冷靜的時間,過了些時候再打電話給她,想問她說有老公是怎麽回事,豈料竟是她那個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老公接的,基於保護心理,他衝口而出,「況昀展!你給我離沁薇遠一點。」


    況昀展不清楚電話那頭的男人為何對他滿含怒意,但見桑沁薇還未醒,他未作多想的回道:「這恐怕有點困難,她昏倒了,現在在醫院裏。」


    「你說沁薇在醫院 」


    「她現在在仁德醫院。」


    「我是她外公,馬上過去,你待在那裏別走。」


    那通電話到此結束,別說桑沁薇的外公先是叫他遠離她,接著又叫他待在醫院別走不尋常,況昀展就是有預感,他若待下來會惹來麻煩,可看著仍昏迷不醒的桑沁薇,他覺得就這樣離開很不厚道,也沒來由的覺得不忍,躊躇了老半天,人還是待在原地。


    過了一會兒,桑沁薇密長的眼睫微微眨動,終於幽幽醒轉,當她發現自己在醫院的同時,也看見在床邊的男人,她有些恍惚的問:「況昀展?你怎麽會在這裏?」


    「你昏倒了,是我送你來醫院的。」


    「托你的福,我還是頭一回在街上昏倒,不過你沒丟下我不管,倒是令我很意外。」她緩緩撐坐起身,故意嘲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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