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後花絮。」武導小聲道,隨即又說。「不然先到離片場極近的那間綜合醫院好了,開車也不過三五分鍾就到。」


    「慶年,知道位置嗎?」皇甫桂問著,下意識尋找錢少傳的身影,就見她依舊是被擠到最後頭,不禁朝她招著手。


    「我知道。」每天都會經過的地方,他很難不記起。


    錢少傳從後頭擠上來,低聲問:「你不要緊吧?」


    「不要緊。」他應著,自然地牽住她的手,再抬眼道:「不好意思,我整理好就先回去了,大夥辛苦了。」


    「若望,看過醫生之後,聯絡一下,讓我知道你的傷勢。」導演忙喊道。


    「好。」皇甫桂先回梳化室讓梳化師幫他把頭套拿下再卸妝,換回衣服之後便直朝片場的停車場走去。


    「少傳,我開車,你幫若望壓住傷口。」大慶交代著,替皇甫桂開了車門後,立刻跑到駕駛座,發動車子,正準備要出發時,卻發覺她竟還站在車外。「少傳,若望的傷口得壓著……還是你怕血?」


    「不是,我……」她麵有難色的直瞪著麵前的大型房車。


    她討厭車子,光是靠近,她就覺得頭皮發麻,更遑論是要她坐進去。


    可是,他的傷口還流著血,不壓著也不行。他今天等了一天,受傷後還撐著把戲拍完,敬業到這種地步,好不容易可以就醫了,卻被她拖延著時間,實在是……她忍不住自我厭惡,卻又不知所措。


    「少傳,到底是怎麽了?」皇甫桂握著她的手,發覺在這酷暑的夜裏,她的手竟是冰涼的。


    「我……」一抬眼,就見血又流下來,她二話不說地拿過衛生紙壓住,牙一咬心一橫,在他身邊坐下。「快快快,快點開車!」趁著她現在凝聚了畢生所有勇氣,快走!


    車門一關,大慶立刻踩下油門,急馳出片場。


    錢少傳整個人幾乎是蜷縮在皇甫桂身邊,拚命地告訴自己,傷患,他是傷患,他需要人照顧,她隻是怕而已,沒什麽大不了,沒什麽……突地大慶緊急煞車,嚇得她忍不住放聲尖叫,直往皇甫桂懷裏偎。


    大慶被她的尖叫聲嚇著,忙道:「有貓,沒事。」


    「慶年,開慢點。」懷裏的她顫抖得厲害。皇甫桂單手環抱住她,讓她的臉貼靠在他的胸膛上。「少傳,開始默數,武導說了大概就三五分鍾的路程,你數秒,一會就到了。」數?怎麽數?她的思緒被恐懼籠罩,就連數秒該怎麽數都忘了。


    那時也是這樣的,一個緊急煞車……「一秒、兩秒、三秒……」突地,她聽見他緩而沉著地數著秒,低醇的嗓音應和著他沉穩的心跳,撞進她的心坎裏,硬是抓住了她部分思緒。


    微抬眼,她什麽也看不見,不知道他是否在看著她,可是他的大手卻有力地握住她的,暖意強勢地驅逐著她心底的恐懼冰冷。


    她知道,他的手很暖,烘著她冰冷又殘缺的心,他的嗓音充滿力量鎮住她慌亂的思緒。


    聽著他數到兩百三十二時——「到了。」前頭傳來大慶的嗓音,她緩緩回神,就見綜合醫院已在眼前,大慶替她開了車門,用著充滿娘味的口吻問:「好些了沒,下得了車嗎?」


    「可、可以。」她有點僵硬又遲緩的移動著。


    大慶也不催,因為開車時從後照鏡已窺見她的不對勁。


    待兩人下了車,大慶才趕緊進醫院替皇甫桂掛急診。


    「好些了嗎?」皇甫桂低聲問著。


    「嗯……嗯。」她垂著臉,突地想起一路上她根本就沒壓著他的傷口,一抬眼,見他是自個兒動手壓著,一股沮喪強烈地灌進她腦門裏,教她緊抿著嘴。


    她一直以為自己可以克服眼睛的問題,可是愈待在他身邊,她愈是發覺有些事是無從克服的,看不見就是看不見,幫不了就是幫不了!


    「別哭。」


    「我沒有。」她悶聲道。


    「有我在,不管發生任何事,盡管靠過來就是。」他握住她的手微使勁,將她扯進懷裏,嚇得她瞠圓了眼,忘了掙紮。


    她腦袋一片空白,不能理解他這動作……太曖昧了,還是他根本習慣了這些國際禮儀,所以連安慰人都是比照辦理?


    「倦了累了,難過了害怕了,都可以窩在我的懷裏,我允你。」他舍不得她抿緊嘴忍著淚,那神情教他莫名心疼。她該在燦陽底下咧嘴揚笑,該是在月光之下溫柔粲笑,而不是心有不甘地抿嘴忍淚。


    我允你,那般不可一世的口吻,她應該吐槽他,可是她沒有,她隻是靜靜地偎在他的懷裏,那屬於男人的氣息、屬於男人的有力臂膀圈抱住她,莫名地讓她忍住的淚快要奪眶而出。


    不可一世的口吻裏藏著不輕易許諾的縱容,令她的心騷動著。


    她不是想要躲進哪個臂彎,把自己的責任丟給別人分攤,而是有時她也需要一個擁抱,告訴她,她很努力,她沒有放棄自己,更沒有逃避現實,她隻是需要暫時的依靠。


    當大慶帶著醫護人員走到外頭,撞見這一幕時,他一時慌了手腳,不知道是該推著醫護人員進急診室,還是……算了,反正主子都瞧見他了,就可惜了氣氛正好。


    「走吧,陪我進去。」皇甫桂輕歎口氣,握了握她的手。


    離開他的懷抱,錢少傳有著短暫的失落。「不了,我在外頭等著就好,我進去幫不了忙,還是讓傅哥陪你就好。」


    「好吧。」他想了下,不勉強她,牽著她到診間外,便和大慶先進去。


    錢少傳坐在等候椅上半晌,小臉才慢慢地燒了起來,腦袋才意識到她剛剛竟然跟個男人抱在一塊。


    她就算自暴自棄,也不該從他身上汲取一絲撫慰……深吸口氣,她告訴自己,那隻是一種安慰人的方式,就像他親她是種惡作劇,根本不代表什麽意義。


    對,就是這樣!


    她很滿意自己找出完美解釋,可以讓她不再執著於這無聊的問題上,但她的臉還是燙著,心微微顫跳,生理與心理嚴重背道而馳。


    啊啊!不管了,想那些做什麽?!她羞惱起身,決定到外頭走走,目光落在外頭的車輛上,突地想起自己的機車還停在片場,如果不回片場,就意味著她待會得要再搭一次車子!


    不假思索地,她掏出手機發了個簡訊給大慶,隨即快步朝來時路而去。


    最近天天到片場,這兒的路她很熟,摸黑都走得回去,遑論這一路上的路燈都亮燦燦的。


    隻是騎車快,步行的話,不走個十幾分鍾是不行的。


    於是迎著帶來幾許涼意的夜風,她加快腳步回片場,希望待會回醫院時,他的傷口還沒處理好,否則肯定又要領他一頓罵。


    想著他,想起他的擁抱,她臉不禁更燙,走得不禁更快,最後幹脆用跑的。


    她就是體力過剩才會胡思亂想,跑一跑就好了。


    一抹纖細的身影,夜半三更,在寬敞的路上狂奔著,直到來到片場外頭喘口氣後,才剛踏進停車場牽車時,就瞥見另一頭有抹影子動了下,她習慣性地道:「辛苦了……」但她話說得太快了,這個人她是避之唯恐不及啊。


    「錢少傳。」章萃琳踩著高跟鞋來到她麵前。


    「章經理。」唉。


    「還好現在的弓弦都是人造塑膠纖維,否則被斷弦打中可就不是好玩的。」皇甫桂一包紮好,大慶拿著單子繳完錢後,不住地叨念著。「幸好是短弓,要是長弓,這打上來連骨頭都凹了。」皇甫桂不作聲,目光掃一圈,不見錢少傳的身影,不禁眉頭微皺。


    「說來也真是古怪,上回說那匹馬是受到驚嚇才會失控,可我怎麽瞧都不像是這樣,而這一回,好端端的一把弓,主子又不是使了十足的力,弦怎會斷?」


    「誰說這裏跟大晉不一樣?」皇甫桂突道。


    「主子?」


    「殘缺的人心放眼皆是。」那是有心人做的事,隻是目的尚未明朗。


    「難道是金若望跟誰結了怨,結果現在卻報在主子身上?」說著,抬眼見他停下腳步,大慶不禁問:「怎麽了?」


    「瞧見少傳了沒?」


    「啊,少傳剛剛傳了簡訊給我,說她要回片場牽她的機車。」像是怕他不信,他趕忙掏出手機,滑動畫麵以茲證明。


    「她為什麽是傳給你?」皇甫桂冷冷睨去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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