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爺,咱們過去?”談渡打量著謝曜行的臉色,試探道。


    談渡見謝曜行沒什麽表情,正打算下車,男人卻製止了他,“不用。”


    謝曜行緩緩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笑容不達眼底,“走,回盛世。”


    談渡疑惑的看了看車窗外,對麵在寵物店門口徘徊的仨人已經進店了。


    這不是正好撞見了黎氏夫婦的女兒嗎?為什麽不下車?


    “這……”


    談渡滿頭霧水,他撇撇嘴,也不好再說些什麽。


    謝曜行靠在後座,薄唇抿著,閉上眼睛。


    ***


    隔壁的謝曜行買下的公寓仍舊空空蕩蕩,沒有轉賣的跡象。


    童枝打算先下手為強,她在黎好所在的小區看到了一處不錯的新房。節目給她預結算的通告費應該正好能買下哪個地段的房子。


    童枝去售樓部付了首付,聯係了一家裝潢公司幫她設計裝修。


    她把溫泉灣的公寓掛在房地產中介那裏,很快有人聯係她買下她的房子。


    新房還在裝修,童枝和黎好商量了一下,先去黎好家接住一段時間。


    童枝賣掉公寓後,來到童家老宅吃飯。


    童知易夾了一塊魚肉,問:“吱吱,你搬家的時候需要助手嗎?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不用。”童枝笑了笑,“我請我同學陪我。”


    “有男同學嗎?”


    童枝頓了頓,想起來黎好說過沈念冬也要來幫忙,點了點頭,“有。”


    童知易鬆了一口氣:“那我就放心了。”


    “姐,你不知道,爸爸最近在電視上看見好幾個拐賣案,都嚇死了,還幫我配了幾個保鏢上下學。”童莓無奈,“我倒是沒見到什麽拐賣販,反倒要被保鏢嚇死了。”


    童渭扒了口白米飯,“姐,你幹嘛不直接搬回老宅,你的屋子還空著呢。”


    童枝沒說話,半晌才悶悶道,“離市中心太遠,我有時候去古董店找師父,挺不方便。”


    “可是……”


    “好了,阿渭,別說了。”童知易開口,“吱吱有自己的想法。”


    用完中餐,童渭回到公司幫忙打理業務,童枝去帶著童莓去監獄看江憐。


    監獄四麵環山,在山裏的小鎮子上,車駛入冗長的山路,就像是與世隔絕那般。


    到了女子監獄的門口,有安檢站的女警拿著安檢儀器下車搜身。


    “姐,我怕。”童莓從來沒來過這裏,感覺每一個人都十分嚴肅,她一下子慌亂了,抱住童枝的胳膊。


    童枝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別怕,到時候你別說話,乖乖看著就行。”


    童莓點頭。


    其實,她對於江憐的印象很淡,甚至說,幾乎沒有印象。以前的時候,江憐帶走童枝和童渭,童莓那個時候不懂事,在江城一中初中部,經常聽說童枝的傳聞。


    童枝從上學開始就光芒萬丈,學習優異,長相好,待人接物很有禮貌,有條不紊。是老師們都喜歡的那種所謂的好學生。


    童莓初中成績中等,聽見童枝學習好的風聲,心裏不大舒服,尤其是總有男生說,童枝長的像媽媽,很漂亮。


    童莓心裏就更加不平衡了。她那個時候使了很多小伎倆,讓童知易對童枝的關心看似“減少”。


    直到她後來得知了那件事。


    童知易對她說:“什麽都不要說,你就裝作不知道。吱吱我會想辦法補償她的。”


    童莓才知道,童枝是被童家放棄的那一個。


    她的心裏頓時湧上難以言說的愧疚,甚至再也不敢看童枝的眼睛。


    童莓從那個時候開始,真正的長大了。


    她輕輕瞥了眼身側的童枝。少女唇瓣抿著,眼角漾開淡淡的清媚,身上的氣質脫塵,一點也不像是被童家放棄的那個。


    童莓鼻子一酸:“姐姐。”


    童枝摸了摸她的腦袋,“別怕。”


    童莓搖了搖頭,“沒怕,就是突然覺得,姐姐真好。”


    “姐。你有沒有談過戀愛?”


    童枝略微一頓,心中那點苦澀又湧上來。


    童莓撇撇嘴:“別說你沒有,我不信。”


    “……”


    還沒等童枝回答,童莓哀歎了聲:“但我覺得那群男生都配不上你,姐你一個也別信,大學裏追你的男生淨是些毛頭小子。”


    “你要找就要找個會疼你的,對你好的,那種成功男人,每月上交幾百萬工資給你花。”


    童枝被她逗笑了:“那不是老男人?”


    “不是不是!長的也要帥!要年輕有為!”童莓嘀咕,“謝曜行是最低標準,至少不能比謝曜行差!”


    “……”


    路上倆人閑聊,童莓反倒沒那麽緊張了。


    大門緩緩打開。童莓這麽多年來第一次見到了江憐。


    江憐眼窩深,鼻梁高,兩腮凹陷,可能是經常吃藥的緣故,她的狀態不怎麽好,臉色蠟黃。


    但從骨相來開,江憐曾經是個漂亮女人,和童枝長的不太像,童渭反倒更像江憐。而童枝,則更像是江憐和童知易優秀五官的結合。


    江憐從去年開始精神有點不太正常,病症發作一陣一陣的,時而清醒時而混沌,需要吃藥。


    監獄的護士在門口給童枝和童莓測了體溫,很快有穿著藍製服的警官領著他們在家屬區排隊。


    江憐穿著橙色的夾克,握緊手中的電話,“阿渭怎麽樣了?”


    童枝:“很好,目前去公司實習。”


    江憐的聲線很悶,近乎乞求:“你能不能對阿渭好一點,不要把對我的仇恨加到阿渭身上,拜托了。”


    “好。”


    “這是誰?”江憐突然眯起眼,視線陰沉地打量著童莓。


    童莓被她看的一陣發毛:“我是……”


    童枝將童莓的半邊身子擋住,“我朋友。”


    童枝看向江憐,突然問:“你在監獄裏跟人打架了?”


    “是。”江憐無所謂地笑了笑,“反正被判了五十年,除非我能活到一百歲,那是不可能的。”


    “媽。”童枝蹙了下眉,“你能不能別打架,我給你定的最低要求,就是不要跟人打架。”


    “你有什麽資格抱怨。”江憐嗤笑了聲,“童莓真的很討厭呢,你和童莓都不是什麽好東西,沒良心。”


    “聽說你和謝家訂婚了?謝家當年怎麽對你,你不知道嗎?謝風城是個痞子,把家產敗得一幹二淨,他兒子也好不到哪去。”


    “……”


    江憐越說越激動,開始罵罵咧咧。


    家屬探望的時間到了,童枝領著一臉懵的童莓走出去,在路邊的小攤子上賣了冷食。


    “嚇到了吧。”童枝在路邊的小攤販那裏買了一支巧克力味可愛多,遞給童莓,“吃吧。”


    童莓怯生生問:“謝家,怎麽了?”


    “沒什麽。”


    童枝的聲音很淡,“當年給江憐提供借款是謝家罷了。”


    童莓嗓音發抖,“那、那追債的是……”


    “謝風城。”


    童枝撕開冰棍,咬下一口。


    謝風城是謝老爺子的獨子。他水性楊花,身邊女人無數,同時涉及各個邊緣地帶的隱形產業,已經與謝家的宗旨背道而馳。


    那個時候謝曜行的母親去世的早,謝老爺子打壓謝風城,在不惜一切代價試圖把他領回正道失敗後,甚至主動將謝風城告去警局。


    謝風城在監獄蹲了幾年,本身已入美國籍,後來被引渡美國。


    這件事在普法欄目中作為“紅鷹”計劃緝拿法外在逃華人的重大事件,前幾年電視上反複重播。


    童枝對於謝風城的印象,還停留在一個笑的很和藹的大叔,謝曜行的父親。


    他像天底下所有家長那樣對她說,“江枝,我的兒子就拜托你輔導了。”


    他歎氣,“這麽多年阿曜都是他爺爺帶大的,我也幫不上什麽忙,麻煩你了。”


    她簡直無法想象,一個外表光鮮亮麗的,這麽有禮貌的叔叔,竟然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背地裏是陰溝中的臭蟲。


    謝曜行高中時期風評不好,或多或少都受到了謝風城名聲的影響。江城一中和謝曜行同級的學生,有不少家長接觸過謝風城,轉頭對謝曜行指指點點。


    謝曜行上學時期很丟臉的一件事,是被高三班級學生家長聯名上書,要求謝曜行不要在班級呆著,所以謝曜行逃課、抽煙、打架,後來留級高四。


    謝曜行那會兒和童枝說起這件事的時候,口吻輕描淡寫,漫不經心地仿佛不是他身上發生的事情那樣。


    少年笑道,“無所謂啊。”


    童枝鼻子一酸,“哥哥,吱吱長大後嫁給你,好不好?”


    少年怔了下,語氣像是在開玩笑哄小孩似的,“好啊。”


    後來她當真了,才知道他根本沒放在心上。


    其實是就是一件陰差陽錯的事情,近年來童枝還聽聞,謝曜行和其他有權勢的家族聯手,又打掉幾個謝風城的餘黨。


    謝曜行高考完來找童枝,那天下了很大的雨,他扔下一句“分手吧”,前腳準備離開。


    後麵的小姑娘哭著問,“你到底把我當作什麽。”


    少年嗤笑,“妹妹。”


    其實童枝曾無意間聽見高考後謝曜行和謝風城的爭吵,是關於她的事情。謝曜行知道了謝風城的所作所為,狠狠地和謝風城決裂。


    謝曜行是不是因為愧疚自責,恨自己沒能發現製止謝風城,童枝很想問一問他。


    可在雨中,那句話她還是沒能問出口。


    她沒有這個勇氣,再去承受一句少年可能脫口而出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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