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通靈體質兼占卜能力的季央紫都說話了,她不開口則已,一說話可能隨時迸出一句玄機,眾人立刻噤聲,屏氣凝神一副準備聽道的模樣。


    不知道為什麽,在那雙清澈卻深不見底的眼眸注視下,畢杏澄忽然動搖了原本的信誓旦旦。


    雖然是同一個社團,但直到有機會聊天分享,才知道社長對攝影真的很有想法,也有絕對不輸給她的熱忱,隻是他比她沉穩太多。


    記得爾東臣說過,每當他拿起相機,心情就容易沉澱平靜,知道自己馬上能捕捉眼前的精彩,心頭又會雀躍無比,要駕馭這份熱情,必須有更多的冷靜,拍照就是一門火熱的靜止藝術。


    才短短幾天,她對他就產生了不同的觀感,難怪不管他是表現出溫柔或嚴肅的一麵,都能引人瘋狂;同樣心醉於拍照帶來的感動,畢杏澄很清楚爾東臣能有今日的才情,不隻因為是陳鋒大師名師出高徒或是血脈承襲,是因為他是有想法、有主張,可以溫和細膩也能大幅度跳躍的爾東臣。


    她不敢說對社長已經到了了解的地步,但對於曾不以為然的雙重人格,如今她是十分認同的……畢杏澄以為這應該不算是悸動,最多應該隻是欣賞,了不起再多一點點的崇拜,那也隻能說是英「雌」惜英雄吧?


    她本來以為隻有一天的機會可以朝聖,想不到照片洗出來之後,和社長又討論到後製創意,然後又激發其他拍照靈感,這幾天和社長幾乎天天都碰麵。


    他貼心地接送她、貼心指導她攝影技巧上的不足,在她抓不到拍照感覺時,給予貼心鼓勵,還有很多小細節上的貼心不勝枚舉,讓個性大而化之的她,常常受寵若驚。


    家人、好友之外,除非是服務業,很少人有機會近距離感受到另一個人付出的貼心,畢杏澄認為,社長單純是一個很貼心的人,不可能對她有情愫;但對於心髒突如其來的一陣狂跳,她真的給不出確定的答案。


    「澄澄,你幹嘛不敢說話?心虛了對不對?」路薇凰笑得很曖昧。


    「我有什麽好心虛的?我是懶得理你們。」畢杏澄故做從容地挾了一大口檸檬魚,燙嘴的高溫讓她忙不迭灌了一大口飲料,聽到姐妹們太不低調的竊笑,在下一波逼問前,她決定先轉移話題:「鳳凰,你哥死了沒?」


    「你沒事幹嘛詛咒我哥啦!」


    「誰說我沒事詛咒他?我是很想念紅紅,你也不想想,我們『彩虹姐妹幫』怎麽會少一咖?還不是你哥害的!」


    「我們六個不能一起穿學士服拍照,真的很嘔人、很遺憾!」項優藍殺人的目光射向路薇凰,讓她被迫承受她歌造的業!


    「不知道我們『彩虹姐妹幫』還有沒有完整的機會?」班寧綠悠悠地歎口氣。


    太過八卦的下場就是害了她自己,路薇凰垮著小臉,模樣委屈,「你們不要這樣嘛!我也很想葒葒,何況我哥心裏其實很不好受。」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還是掩不住火氣,項優藍的口氣明顯和緩許多,她也知道路宙翼有多後悔,不過畢竟他是害她們痛失姐妹的罪魁禍首,實在很難輕易原諒他。


    焦點不在自己身上,畢杏澄這會兒總算鬆了口氣,雖然是為了讓大夥兒轉移注意力,但她是真的很想念安韶葒。


    再過幾個月就畢業了,不曉得葒葒現在過得好不好?葒葒是她們之中唯一有感情經驗的,如果葒葒在,肯定不會像其他人一樣瞎起哄,說不定就能安撫她現在莫名慌亂的心情了……


    司令台上,畢杏澄眼巴巴地望著雨後的天空。


    而爾東臣正目不轉睛凝視她出神的模樣,「在想什麽?」


    「沒在想什麽,我在等彩虹。」


    「彩虹?」


    「嗯!我們幾個好朋友說好,我們之中誰先發達,誰就先投資買間小屋當作我們的秘密基地,然後我要拍一張最漂亮的彩虹,掛在屋內最明顯的地方,當我們的精神指標。」一雙水凝眼眸因遙想而迷蒙,「嗬嗬!秘密基地,你一定覺得我們很幼稚吼?」


    「不會呀!感覺挺有趣的。」感覺,是來自她的表情、她的眼神,甚至她說話的聲音。


    「可是好奇怪,雨過天晴不是都會有彩虹嗎?怎麽我到現在都還無緣見識到完整的一道彩虹?」她輕聲呢喃,眼底難得透露哀傷,「我更希望現實生活中的彩虹能早日齊聚。」


    爾東臣安靜聽她抒發心情,雖然他聽不懂她所謂現實生活中的彩虹是怎麽回事,但基於尊重,她不主動說明,他也不會特地過問。


    「會有這麽一天的,一定會讓你捕捉到雨過天晴後,最美麗的一道彩虹。」


    畢杏澄不知道他憑什麽能夠說得這麽肯定,但她知道那隻是一句好心的安慰,不曉得為什麽,卻奇異地舒緩她鬱結思念的心頭。


    「社長,那你有沒有什麽最想拍攝的?」


    沒料到她有此一問,爾東臣頓時一愣,因為他好像好久沒思考過這問題了。


    憑著一股衝勁和熱情,過去幾年,他所拍的東西包羅萬象,花草、景色、人物、動物或靜物,到後來他拍照,似乎指考慮值不值得拍、有沒有必要拍,他已經很久沒有那種想積極按快門的衝動了。


    爾東臣久久不發一語,畢杏澄以為他有什麽難言之隱,還是太驚世駭俗的想法,不好意思開口,她也識相的不繼續追問。


    「社長,對不起喔!」望著眼前差不多被一掃而空的披薩雙人餐,畢杏澄越來越慚愧。


    「幹嘛說對不起?」


    「我本來誇口說要請吃大餐的……」她是知恩圖報的人,這陣子使用爾東臣的攝影資源,換算起來金額也很可觀,隻是請吃大餐已經很便宜她了,結果她主動邀請以後才想起,她所有的存款都拿去買單眼相機了,她不想臨時毀約,讓社長誤會她說話不算話,勉強先點了外送披薩充數,再允諾下次補償。


    「誠意最重要,我有感受到你的誠意了。」爾東臣摸摸吃撐的肚子,他很少讓自己吃太飽,那對健康不好,不過,他想用最大的誠意吃光她的誠意。


    難以解讀心裏泛起一圈一圈的漣漪,畢杏澄不由自主揚起嘴角,「社長,你真的很溫柔。」


    她有感而發讚賞,爾東臣卻忍不住心虛,「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我沒你想的那樣溫柔?」


    畢杏澄直覺搖搖頭,「我相信每個人都有脾氣,但社長你絕對是我看過脾氣最好的人,從我進社團到現在,從沒看過你發脾氣。」


    那是因為他原本就擅長利用天生優勢塑造完美形象,過去在喜歡耍浪的女人麵前,他可以惡質狂野,當他不愛流連花叢以後,他就在原則範圍內盡情溫和良善,其實ㄊ也還沒摸清自己的歸類。


    「傻瓜,沒聽過披著羊皮的狼嗎?小心哪天被我賣了還傻傻地幫我數錢!」他故意打趣地說。」


    「你沒聽過傻人有傻福嗎?有時候吃虧就是占便宜。」


    這是老生常談沒錯,可她的表情語氣怎麽真像是個大嬸?看來她也沒想過在他麵前顧及形象吧!爾東臣唇邊泛著微笑。


    「找個時間,一起去澄清湖拍照吧?」她呆呆望著天際等彩虹的樣子,忽然又引起他心血來潮拍照、想旅行、想……和她一起。


    「澄清湖?」


    「嗯,一起去拍個過癮吧!」


    畢杏澄心跳的節奏再次出現異樣,但是她卻一直說服自己,爾東臣隻是純粹邀同好一起拍照,就像社團固定舉辦的攝影活動,況且他又沒說隻有他們兩個,她沒事發什麽暈?


    「好、好呀!澄清湖的彩虹一定很漂亮。」她在胡言亂語什麽鬼!那不就得挑兩天去澄清湖傻等?輕咬跟著腦袋一起發暈的舌頭,暗自希望爾東臣沒有發現她異樣的心跳。


    爾東臣很有風度地在心裏偷笑,雖然這機會可遇不可求,但澄清湖的彩虹是個不錯的點子,他不介意多找幾次機會去碰運氣。


    他向來討厭不用腦的女人,雖然畢杏澄的思考邏輯有時候異於常人,但是在她麵前,爾東臣才意識到,他原來不是多聰明的男人,就某些部份來說,他是膚淺的;嚴格來說,他可以算是輕蔑女性的沙豬,隻是他慣用溫和無害的手法掩人耳目罷了!


    惺惺作態、扭捏嬌揉、嬌生慣養或是暗藏心機,很多女人其實和豺狼虎豹相去不遠,就算曾遇過單純善良的類型,卻太沒主見隻知道一味的順從附和,相處久了也很累人。


    連光圈和焦距都傻傻分不清楚,也沒興趣了解,卻說崇拜他的攝影技巧?曬點太陽、吹點風就花容失色,還敢說想跟著他到天涯海角,用鏡頭留下美好回憶?


    他並沒有自命不凡,感覺太過良好,以為全世界的女人都會愛上他,是他身邊圍繞了太多盲目迷戀的粉絲,所以他才會對接近他的女孩子往往有先入為主的念頭,和以偏蓋全的印象。


    不管是草包花瓶,還是女權意識強烈的自信美女,爾東臣從不曾特別期待與哪個女人親近,也從來沒有和哪個女孩相處後感到意猶未盡;他唇峰輕輕勾勒完美弧度,連他自己都沒發現笑意越來越深。


    冬天的尾巴,空氣還是冷冷的,當金黃色陽光灑落綠意盎然的青草地上,視線上是一片暖洋洋。


    長長白紗在草地上圍繞一圈幸福的圓,新嫁娘洋溢的笑容比陽光燦爛,在一旁深情望著的新郎英挺帥氣,雙眸盛滿愛意,比日光還暖和。


    多數人遇上新人外拍總是會多看兩眼,尤其是女人,大多很難不被象征許下終生的美麗禮服吸引,隻有少部份的女人完全不以為意,畢杏澄就是那少部份之一。


    比起新娘精致的服裝打扮,她對攝影師拍攝的角度、概念有較高度的興趣,忙完份內的工作,她就會立刻專注觀察和學習。


    頭一次體驗婚紗拍攝助理的工作,比她原先想象辛苦得多,測光、打燈、場景鋪設、不僅要扛相機或道具,拍照空檔還要幫忙打理新人服裝,甚至得幫忙營造氣氛,讓非專業模特兒的新人能進入拍照狀況。


    今天畢杏澄是臨時被叫來幫忙的,攝影師很客氣;半天下來她已經累到快掛了,她能想象專職攝助平時要有多耐操、耐磨,配合度和執行力要有多高,但是她樂在其中,或許畢業後她可以先從攝影助理做起,慢慢磨練自己。


    中午休息時間,為求方便,大家決定請快餐和披薩外送,而新郎大方買單。


    聽說今天的新娘就是這間婚紗店的化妝師,補妝、換裝自己都能搞定,不慌不忙迅速利落。


    本來她以為隻有新娘的發型會有明顯變化,看見攝影師相機裏前幾天的棚內照,驚訝地發現,新郎發型從西裝頭長度變成小平頭,後來才知道新郎還在當兵,回部隊那幾天正好理了頭發。


    這一切讓她感到很有趣,這份工作可以見識到來自同環境的新人,能挑戰自己抓住各種類型的風格,還能見證每一份甜蜜,雖然真的很累,但她喜歡這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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