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沂水城中發生了一件大事兒。


    “作惡多端”的南涼王……


    出閣了!


    聽聞這個消息,最高興的人怕就是沂水城中各家的公子了。


    再也不必提心吊膽的憂慮自己會不會被陛下賜婚,一想到那麽“女魔頭”今後就要可著一個人禍害了,這些人甚至興奮的聚在一起慶賀,喝的酩酊大醉,可想而知他們是有多開心。


    不過……


    比起這些公子,那各府的小姐就鬱悶了。


    如顧蘭舟這般溫柔的男子,向來是姑娘家的最愛。


    而且,他是禦林軍統領顧輕舟的義弟,又和顧沉淵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這樣要樣貌有樣貌、要家世有家世的男子當然是夫婿的首選。


    可惜,這朵“嬌花”就這麽被南月溶給摧殘了。


    為何要這麽說呢……


    因為顧蘭舟患有眼疾的緣故,是以他們成親這日他沒有在前麵騎馬,而是坐在了花轎裏。令人詫異的是,南月溶跑到前麵騎馬去了。


    於是,這場本就受人矚目的婚事再次掀起了一波話題。


    別人家的新娘子都是頂著蓋頭坐在花轎裏一臉嬌羞,而南月溶卻是紅紗覆麵,英姿颯爽的立於馬上。


    大街小巷都擠滿了人,本想是一睹顧蘭舟的風采,卻沒想到看見的人竟是南月溶。


    多年之後,此事仍被後人津津樂道。


    有從前東夷的百姓也在圍觀的人群中,看到這般景象不禁與旁邊的人顯擺道,“俗話說的好啊,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從前丞相大人娶妻的時候,也是坐著花轎遊街的。”


    “啊?還有這樣的事兒?!”


    “可不是……”見有人好奇的追問,那人便得意的繼續道,“當時啊,也是將人震驚的不行,可後來想想,這也皆是人家夫婦同心的表現。”


    否則那麽個病秧子,哪裏有人敢嫁啊!


    不想這黎家的人還都是情種,任這小魔王多邪惡,最後還是交付了一顆真心,縱然對方是個瞎子她也義無反顧的嫁了。


    “你怎知他們是夫妻同心?”旁邊一婦人語氣不善的反問道,“就拿這婚事來說吧,之前不是還有人傳,說是南涼王強迫了顧公子嗎?”


    “這就是他們說的女魔頭嗎?”她身邊的小孩子好奇的仰起頭看向南月溶,因著年紀還小,是以說起話來無所顧忌。


    “噓……”那婦人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不要命啦!”


    雖說她及時製止了他,但並不代表她心裏不認同這話,或者說,今日來圍觀這場婚事的人,沒幾個心裏不是這樣想的。


    一個“巧取豪奪”的女魔頭而已,怎麽可能會得到男人的心呢!


    隻是,這樣的話無人敢明言。


    而今從一個小孩子的口中毫無遮攔的說出來,便有些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人嚷嚷了出來,說這孩子和那婦人對南涼王大不敬。


    這婦人也不是個好相與的,就這麽當街和其他人爭吵了起來。


    吵著吵著竟又開始互相推搡,那孩子個小兒,一個不小心便被擠到了人群外麵,旁邊的差役欲攔卻不小心驚了馬匹。


    千鈞一發之際,眾人眼見一道紅光閃過,翩然若舞。


    將那孩子抱到安全的地方站定,南月溶見他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看,隻當這孩子嚇傻了呢,“嘿,小子,你沒事兒吧?”


    那孩子怔怔的望著她,低聲嘟囔了一句,“你是妖精嗎……”


    娘親說過,隻有會迷惑人心的妖精才會生的如此美貌。


    麵前的女子身穿一襲綴有明珠的妖嬈紅衣,墨發輕揚,琥珀色的眸中帶著別樣的光彩,眼角有一枚血紅色的月牙,勾魂攝魄的美豔。


    小豆子見過最美的人,便是逍遙樓的花魁,可今日見了傳聞中的南涼王,他隻覺得往日美豔不可方物的花魁竟似砂礫芥子般普通。


    所謂“傾城絕色”,大抵如是。


    珠光寶氣中,她麵上的笑容明亮豔麗,嬌美無匹。


    她生的白皙,肌膚賽雪,如瑩玉般雕成的人兒,看得小豆子連眨眼都忘了。


    且說南月溶聽聞小豆子的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音色清亮,輕柔甜美,聽得多少男子都不禁紅了臉。揚手阻止了欲上前拉走小豆子的侍衛,南月溶笑意盈盈的在他麵前蹲下身子,故作邪惡的對他說,“沒錯呀,我就是妖精,你怕不怕我活吃了你?”


    侍衛:“……”


    他們家小王爺又“犯病”了,連小孩子都不放過。


    一聽她說要吃了自己,小豆子明顯害怕極了,卻還是咬牙回道,“你可以吃了我,但是你可以幫我把祖母照顧好嗎?”


    “你祖母是何人?”南月溶一臉茫然。


    “她……”


    “小王爺,再不啟程恐會耽誤了吉時。”旁邊的護衛硬著頭皮提醒道。


    好歹今日也是她大喜的日子,任憑她素日做事再是憑自己喜好也不能在今日出什麽岔子。


    經護衛這麽一提醒南月溶才想起還有正經事沒做呢,於是拍了拍那孩子的頭笑道,“罷了,本王今日已覓好了入口的食物,就不吃你了。”


    說這話的時候,她意有所指的掃了花轎一眼。


    話落,她接過丫鬟遞來的麵紗再次覆在臉上,眨眼間便飛身上馬,“走!”


    小豆子愣愣的站在原地看著她,忽然大聲問道,“我聽他們說你好色成性,斷不可能僅勾搭一名男子,他日待我長大,可以被你勾搭嗎?”


    這話一出,偌大的主街上靜的鴉雀無聲。


    這是誰家的孩子,怎地如此大膽!


    當著南涼王的麵兒竟然就說她好色成性,還說想要被她勾搭,這孩子定是瘋了。


    “大膽!將他押下去!”


    “慢!”


    南月溶淡聲製止了手下的護衛,似笑非笑的朝小豆子勾了勾手指。


    見狀,小豆子毫不猶豫的跑向她,“您要勾搭我了嗎?”


    南月溶:“……”


    這孩子的腦回路真逆天!


    “旁人既已說了我好色成性,你為何還想被我勾搭?”這孩子眼睛黑亮黑亮的,也不像腦子不夠用的樣子。


    “你……你長的好看……”


    說完,小豆子還害羞似的低下頭去,“如今是白日我不好分辨,若是夜裏我便能仰頭看看天上少了哪顆星子,便知您到底是妖精還是星宿下凡了。”


    “呦嗬,嘴巴這麽甜啊!”


    俯身用手肘撐著馬鞍,南月溶用馬鞭挑起他的下巴,似是要判斷他所言是真是假,“小小年紀便這般會哄女人,長大了還得了!”


    她斂了笑意,話鋒忽轉,“未免日後傷了姑娘家的心,不如我今日便了結了你。”


    此言一出,周圍頓時響起了一陣抽氣聲。


    南月溶本就生得風姿嫣然,姿容絕世,素日盈盈含笑時便麵瑩如玉,說不盡的嬌媚可愛,偶爾又透出一派純潔妍麗,有如鮮花初綻、婉麗非凡。


    此刻麵色嚴肅,又另有一派豔色,令人不敢逼視。


    顧蘭舟曾與人言,南涼小王爺其容其色,霞映澄塘、月射寒江,乃世間絕色,天下第一美人也。


    如今想來,這話果然不假。


    小豆子定定的望著她,說出的話與方才一樣,“那你要幫我照顧祖母……”


    “好啊。”


    下顎微抬,南月溶示意侍衛將他帶下去。


    她當然沒有殺一個小孩子的打算,何況她的惡名本就是自己“作”出來的,也怨不得人家孩子說,她不過是想逗逗他而已。


    本以為會把他嚇哭了,不想這孩子還是個有膽識的。


    南月溶自然不會知道一切,否則她今日壓根兒就不會搭理這個死心眼兒的孩子,以至於日後趕都趕不走他,徹底被他賴上了。


    為此,還讓顧蘭舟喝了好大一壺幹醋……


    *


    和顧蘭舟拜完了天地、進了洞房,他意有所指的笑歎,“想必小王爺如今姿容更甚從前了,竟連那麽小的孩子都能吸引住,真是令為夫憂心。”


    “憂心?!”被他說的一懵,南月溶一時也沒注意到他稱呼上的轉變。


    “長此以往,若時不時就冒出這樣的人可如何是好?”他早知她招人稀罕,千算萬算也沒有料到,竟會被一個小孩子鑽了空子!


    多年來,她在沂水城可謂是聲名狼藉,他心知她是有意為之,是以從未幫她解釋過什麽。


    他更知道的是,那些人表麵上對她諸多指責、狀似厭惡,可實際上,他們隻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因為注定得不到,就算得到也駕馭不了,是以虛偽的裝模作樣。


    之前他不止一次的看到有人偷偷畫南月溶的肖像,還小心翼翼的掖著藏著恐會被人發現。甚至有些人連和她對視都不敢,唯恐臉紅漏了陷。


    從前……


    他也不敢正視她。


    但如今,他們結為了夫妻,他可以光明正大的看她,想怎麽看就怎麽看,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見顧蘭舟眼中漸漸現了焦距,眸子越來越亮,南月溶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蛾眉微揚,“怎麽?顧公子終於懶的再裝下去了?”


    話音未落,她便被他封住了穴道,一把圈進懷裏,明顯是恐她新婚之夜將他打出寢房。


    “此事……為夫可以細細解釋……”他從未指望這事兒能一直瞞著她,本想過了今夜再向她坦白的,沒想到提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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