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院中


    站在廊下看著漸行漸遠的馬車,覃凝素的眼淚不禁無聲落下。


    這一別,不知幾時才能與楚姐姐再見麵。


    自己若能幫到她什麽自然最好,若幫不到,她也不想拖累了她,便就此當自己死了,也沒什麽不好。


    抽了抽鼻子,覃凝素抬手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想著待會兒若是被蒼淩看到,指不定又要如何折騰她呢。


    他不喜歡看她哭,這也是她近來才發現的。


    離大哥的性命還被他捏在手中,她凡事都不可隨自己的心意,定要顧忌到他才行。


    “唉……”長長的歎了口氣,覃凝素轉過身準備回去,卻不妨撞到了一堵肉牆,疼得她鼻尖發酸。


    “笨死了!”蒼淩嫌棄的瞟了她一眼。


    皺眉揉了揉自己被撞的發紅的鼻子,覃凝素眼淚汪汪的望著他,“……請大君恕罪。”


    伸出兩指夾住了她的鼻子,見她要躲,蒼淩皺眉“嘖”了一聲,嚇得她立刻就不敢動了。


    “還疼嗎?”


    “……”


    本來還好,被他揉完覺得有點疼了。


    使勁兒忍著眼淚,覃凝素微微搖了搖頭。


    見狀,蒼淩臉色稍霽。


    “杵在廊下做什麽?”


    “沒什麽……”她繼續搖頭。


    “嗯?”


    明知她是不肯告訴自己實情,蒼淩語氣微沉,眼神明顯不悅。


    一見他這副模樣,覃凝素便心知她今日若是不說出點什麽來,怕是定然不能善了了,思量了一下,她方才斟酌著說道,“我在想……我們幾時回蒼族去……”


    聽她說到“我們”,又用了“回”這個字,蒼淩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不少。


    突然伸手將人摟進懷裏,他不顧她的掙紮就要吻她,卻臊的覃凝素漲紅了一張小臉。


    “大君……有人……”她側過頭躲開他索吻的唇,小手不安的推拒著他。


    “有什麽好羞的!”他的語氣雖凶,卻還是揮手遣散了候在旁邊的婢女,隻剩下他們兩人在這裏,“這下總行了吧?”


    “回……回房去……”


    他一親起來就沒個完,誰知道他會不會做出別的事情來。


    相處的這幾日,蒼淩不斷的令她改觀。


    原本她以為在人前能安全些,他身為蒼族的大君,好歹會顧忌著下人在場,不會對她動手動腳,可事實證明,她想多了。


    後來她以為,出了寢房她便是安全的,這人總不至於在光天化日之下對她如何。


    而實際上,血淋淋的事實告訴她,又是她想多了。


    事到如今,她已經徹底放棄和他玩那些小心眼了,隻要他能幹脆些別折磨她,隨便他要如何都好。


    但其實,今日覃凝素還真是冤枉他了。


    蒼淩原本隻是想親親她,是以方才見她不好意思他才表現出一絲不耐煩。


    他就是親她一口,又不幹別的,又什麽可不好意思的……


    不過,心裏雖然這樣想,蒼淩實際上卻愛極了她這般害羞帶臊的小模樣。


    一聽她說要“回房去”,他明知她是想歪了,卻樂不得與她癡纏,大笑著將人扛到肩膀上,他轉身走進了屋中。


    將人放到床榻上,蒼淩欺身而上,“笑一個與我瞧瞧。”


    他記得她笑起來極美,隻是自從被他擄來之後,她便一次都沒笑過。


    明明初見那日,她朝著那野男人笑的那般歡快,若非是無意間瞧見了她的笑顏,他也不會一時興起將她綁回來。


    見他虎視眈眈的盯著自己,覃凝素勉強扯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皺眉掃了一眼,蒼淩的臉色比她的笑容還要難看。


    “你見著我就笑不出來是吧?”


    “……不是。”覃凝素趕緊搖頭,恐又惹他不高興,趕緊解釋道,“沒有什麽值得開心的事情……我一時笑不出來……”


    哪裏有人這樣硬生生逼著人家笑的!


    聞言,蒼淩微微眯眼。


    沒什麽值得開心的事情……


    同他在一起這件事還不夠她開心的嗎?


    難道他伺候的她不夠舒服?!


    一想到是後者這種可能,蒼淩的眼中便不覺閃過一抹異色。


    他可從來沒在榻上取悅過哪個小女子,她是頭一個,居然還敢嫌棄他?


    眼見蒼淩眼底的幽暗之色越來越濃鬱,覃凝素卻有些欲哭無淚。


    這又是怎麽了?


    “你……你別生氣……我笑,我笑就是了……”她口中說著笑,可眼中卻盈動著水光。


    恐自己又把人給嚇哭了,蒼淩難得做出了讓步,“那要怎麽樣你才能開心啊?”


    覃凝素:“……”


    她沒聽錯吧?


    這人居然也會在意別人的情緒如何嗎?!


    小心翼翼的瞄了他一眼,她試探著問道,“我說了,你就會做到?”


    “當然。”


    “那……”覃凝素原本想說,讓他將要離放了,可轉念一想,這人翻臉比翻書還要快,若是求情不得反而惹怒了他,倒是會害了離大哥,左右他如今隻是被關著,性命無憂,她還是不可貿然為他求情。


    “快點說!”見她遲遲不回答,蒼淩便忍不住催促道。


    深吸了一口氣,覃凝素大著膽子對他說,“我……我想當正夫人……”


    大抵是沒想到她會提出這個要求,蒼淩難得愣住。


    正夫人……


    蒼族人極其看重血脈,是以每任大君所娶的正妻都必須是蒼族女子,以免外戚圖謀不軌。


    因此,他才隻許了她側夫人之位,僅在一人之下。


    “我……我是在與你玩笑……”擔心自己的話會令蒼淩不悅,覃凝素趕緊將話拉了回來。


    她原想著,若是自己能成為正夫人,或許他日會對楚姐姐有何幫助,但眼下看來,是她將事情想得太過簡單。


    蒼淩的確待她還不錯,但這種好與待“貓兒”、“狗兒”的那種好似乎並無不同。


    他想看她笑她就得笑,他不許她哭她就不能哭。


    像是一個木偶,沒有一絲自己的情緒。


    就在她如此作想的時候,卻聽聞蒼淩微沉的聲音緩緩響起,“正夫人之位非是我一人能決定,此事還得族中長老們一同商議。”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不過,她有的你一樣都不會少,我甚至會給你更多。”


    更多……


    覃凝素不禁在想,這個“更多”到底指的是什麽呢?


    可她這一沉默不要緊,蒼淩卻隻當她是不樂意了,想著自己方才信誓旦旦的答應什麽都可以許給她,眼下卻出爾反爾,麵上便不禁有些掛不住。


    想也未想,他便摘下拇指上一直戴著的狼骨扳指塞進了她的手中,“這扳指乃是我們蒼族曆代大君佩戴之物,你戴著它,便不是正夫人也定然無人敢小瞧了你。”


    愣愣的看著手裏的扳指,覃凝素心道竟然還有意外收獲!


    這東西似乎對他十分重要……


    一想到是有用之物,覃凝素便不免微微彎唇,雖說是極淺極輕的一抹微笑,卻看得蒼淩心花怒放,覺得自己這扳指送的值當。


    也是在這次之後,他尋到了一絲門路。


    但凡想讓這小美人兒給他笑一笑,便可尋些東西送她,她一開心,他也跟著舒爽。


    可彼時的蒼淩還沒有想到,“送東西”這種事是有講究的,比如要一次比一次有新意,一次比一次貴重,一次比一次討對方的歡心。


    直到最後……


    該送的,不該送的,都被他嘚瑟幹淨了。


    *


    話分兩頭,再說楚千凝和黎阡陌這邊。


    從蒼淩的別院離開之後,兩人沒再回宋府,而是尋了一處條件相對較好的客棧住下。


    當然,也隻是相對來講。


    因著將整座扶風城拱手相讓,景佑帝便召回了這處的所有官員。


    宋應昌和張氏因謀害公主的罪名被俞漢遠押赴建安城,宋憶慈因已與蒼淩定了親,便算是賣他一個人情,楚千凝並未為難她。


    倒是宋書虞,聽黎阡陌說,對方似是還有意救她,是以便作保將他救了下來。


    細問之下方才知曉,原來無論是他亦或是宋憶慈,他們皆非宋應昌夫婦二人的親生孩子。


    “公主殿下有所不知,草民本姓雖也姓宋,但那是因為本家便姓這個,也正是因此家父才與宋應昌結拜為異姓兄弟。後來爹娘去世,他便收養了我與小妹,彼時我進京趕考,不想回來的時候就聽說小妹暴病身亡了。”


    說起那段往事,宋書虞仍氣得不行。


    他妹妹素來身體康健,那次卻病得突然。


    但人已死,他也不能不接受現實。


    可直到許久之後他才偶然得知,原來他妹妹的死因並不是染病,而是宋應昌和張氏欲將她許配給蒼族的某位大官,她心下不願,這才悲憤的投井自盡。


    “近些年來,這夫婦倆不知從外麵搜羅了多少妙齡女子回來,均是為了獻給那些蒼族人,以保他們二人安寧。”


    “竟還有這樣的事……”楚千凝不禁皺起眉頭。


    “草民隱忍許久,想著尋到些證據再去揭發他們,不想他們竟將魔爪伸向了公主您。”


    “如今惡有惡報,想來令妹泉下有知也可安息了。”逝者已逝,活著的人也便隻能說些這樣無用的話來安慰自己了。


    微微點頭,宋書虞麵露追憶之色。


    想到他方才說進京趕考的事情,楚千凝便不覺多問了一句,“你曾參加科舉?”


    “回公主的話,正是。”


    “因何落榜?”瞧他這般年紀,理應不是第一次參加才是。


    “第一次是因為我曾與其他學子一起為官將軍請命,陛下心下氣惱,便取消了成績;第二次便是小妹出了事……”


    彼時他還未到建安城,聽聞消息便趕緊趕了回去。


    不想,還是未能見到她最後一麵。


    聽他說起“官將軍”三個字,楚千凝的眸光不覺一閃。


    “你認識官重錦?!”


    聞言,宋書虞不禁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公主說笑了,官將軍乃是威震八方的大英雄,草民如何能夠與他相識,不過,草民倒是與他的弟弟相熟,也正是因此,之前才會觸怒陛下。”


    “他的弟弟?”官重錦有弟弟嗎?


    下意識看向一旁的黎阡陌,卻見對方微微搖頭。


    官重錦孑然一身,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至於幾時跑出來個弟弟,黎阡陌覺得此事大抵另有隱情。


    果然……


    才想著,便聽宋書虞繼續道,“乃是他的結拜兄弟,欒廷玉。”


    說起那個人,他便不覺輕笑道,“不瞞公主殿下說,當日若非欒公子相救,我怕是早就死在趕考的路上了,多年未見,也不知他眼下過得如何。”


    “他已死了多年了。”黎阡陌忽然淡聲說道。


    “什麽?!”


    一時太過震驚,宋書虞不禁失手打翻了茶盞。


    死了?!


    這怎麽可能呢……


    “當年為官重錦求情請命的不止是你們這些憤慨書生,欒家也曾參與,正是因此,才會被陛下給滅了門。”


    “滅門……”宋書虞怔怔的重複著這兩個字,一副喪魂落魄的模樣,“難怪之前五公主曾來找我……”


    “鳳雪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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