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凝素雖是被免了死罪,但流放之前,少不得還得受幾日牢獄之苦。


    隻是連她自己也沒有想到,入獄的當日秦倫敘便讓她住進了之前楚千凝和黎阡陌待的那個牢房,饒是她當時再沒別的心思,也不免愣住了。


    這哪裏是坐牢,分明是來養老嘛……


    原本她都一心等死了,可誰知上至尚書大人,下至各個獄卒均對她恭敬有加,每日還有寧陽侯府的小丫鬟來給她送飯。


    她知道一切都是楚千凝的安排,但後者卻一直沒來見她。


    直到這一日,要離拿著包裹和枷鎖鐐銬打開了牢門請她出去,“覃姑娘,咱們走吧。”


    “去哪?”覃凝素愣愣道。


    “陛下饒恕了姑娘的死罪,改為了流行,咱們今日便要啟程去扶風了。”原本押送人流放這種事不該是要離的活計,但之前楚千凝曾親自找過他,問他可願為她效力。


    初時要離是有些猶豫的,直到見這女子一手扭轉乾坤,將事態改變至此,他便打定了主意追隨她。


    在天牢這種地方,他便是再有抱負也施展不開。


    可若跟對了主子,自然不愁日後的前程。


    要離知道楚千凝讓他送覃凝素去扶風城的目的,一來是有意試探他,二來也的確不放心旁人,是以他也有意借此機會好生表現。


    “姑娘先受累將這枷鎖鐐銬戴上,待到咱們出了城便可摘了,免得落人口實。”


    “哦……”


    依言戴上了那些東西,覃凝素整個人都是懵的。


    怎麽忽然之間就撿回一條性命呢?


    想到什麽可能,她趕緊急急的朝要離問道,“離大哥,可是楚姐姐救的我嗎?”


    “噓……”趕緊朝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要離壓低聲音道,“聽說是四殿下在陛下麵前為你求了情,不過背後定是公主殿下在為你謀劃。”


    “果然是楚姐姐……”覃凝素的眼中閃動著淚花兒,唇角卻微微勾起。


    在牢中的這幾日,她一直回想著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


    她並不聰明,是以即便到了如今,她也不知當日在園林究竟發生了什麽。她隻知道,她不想楚姐姐有何危險。


    殿下同她說,楚姐姐是因為嫉妒才傷了他。


    這話她難辨真假,她隻是在心底告訴自己,若楚姐姐當真嫉妒她,何苦冒險去傷害殿下,直接殺了她不是更便宜?


    世事複雜,但她的心很簡單。


    縱是楚姐姐真的不再真心待她,可至少曾經她待自己極好,便是為了還那些情,自己替她頂罪,心裏也是願意的。


    而今她為了救自己出獄百般周旋,這份心自然更是難得。


    “離大哥……咱們出城之前,你不能通融一下,讓我去見楚姐姐一麵……”日後相見無期,她還有許多話未和她說呢。


    “你先別急,公主殿下已安排好了,就在城中一處客棧等你呢。”


    聞言,覃凝素不禁大喜,“那咱們快去!”


    說完,她抹了抹臉上的淚水,快步跟著要離走出了牢中。


    沿路有別的牢房的犯人見她戴著枷鎖和鐐銬被獄卒帶出去,便心知這不是奔赴刑場就是要流放苦寒之地,可怎麽那女子看起來這麽開心呢?


    該不會……


    是個傻的吧?


    *


    要離和另外一名自己信得過的兄弟“押送”覃凝素出了天牢,到了和楚千凝事先約定好的客棧他們便將人送了上去。


    時隔多日再見楚千凝,覃凝素竟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覺。


    “楚姐姐……”才一開口,眼淚便落了下來。


    “好了,沒事兒了,別怕啊。”楚千凝摟著她輕輕幫她擦著眼淚,任由她宣泄這麽多日來的委屈和驚憂。


    哭了好一會兒,覃凝素的情緒才漸漸變的平靜。


    輕輕攏過她散在額前的碎發,楚千凝扶著她往屏風後麵走,“先讓冷畫她們伺候你梳洗一番,有什麽話咱們待會兒再說。”


    她已讓小二備好了溫水,想著讓她泡個澡解解乏,也好去去晦氣。


    可覃凝素愣愣的站在屏風後麵,低頭看了看戴的鐐銬和枷鎖發呆。


    這要如何洗呀……


    還沒等向楚千凝求助,就見冷畫笑嘻嘻的從頭上拔下了一根簪子,往鎖眼裏一捅,沉甸甸的鎖頭便被輕易打開了。


    哐啷——


    枷鎖重重的掉在地上,驚得覃凝素瞬間回過神來。


    “姑娘有什麽事兒再叫我。”冷畫朝她甜甜一笑,然後便抱著那些東西走了出去。


    覃凝素滿心茫然的洗了個澡,越來越覺得自己不像一個被流放的犯人。


    沐浴之後,楚千凝親自給她挽了個發,還命人給她準備了一套新衣服。


    素雅的月白色,很襯她的氣質。


    衣服也換好後,楚千凝方才拉著她的手坐到桌邊用膳,開始叮囑她說,“此去扶風城,要離會好生照顧你,你無須擔憂。路上若有何危險也不必驚慌,我早已安排妥當,必能保你性命無憂。”


    “楚姐姐……”


    “扶風城乃苦寒之地,我自是不會讓你去那受苦,待你們行至中途,要離便會謊稱你染病而死,從此世上再無覃凝素此人,明白了嗎?”


    見楚千凝如此淡定的說出這麽危險的事情,覃凝素整個人都驚呆了。


    這是欺君之罪吧……


    若是被發現的話,是會被株連九族的!


    “不行、不行!”覃凝素連連搖頭,“我能撿回一條命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姐姐不可再為冒險行事了,扶風城再是不好也總好過天牢,隻要我活著,我們總還是能有再見之日的。”


    大抵是沒想到覃凝素會這樣說,楚千凝一時沒有回答。


    恐她不相信自己說的話,覃凝素趕緊又補充道,“我雖不聰明,為人也優柔寡斷鮮少有自己的主意,但姐姐真心待我好我是知道的。我幫不上姐姐什麽忙,隻求不再拖累你就好,是以你千萬別再為我冒險了。”


    “凝素……”


    “此事就照我說的辦,姐姐便依我一回吧。”


    覃凝素拉著楚千凝的手央求著,後者沉默了一會兒才終於點了點頭。


    而事實上,隻要到了約定的地點,黎阡陌的人就會出現將她接走,這是楚千凝一早就計劃好的,防的就是鳳君擷暗中出手幹預。


    隻是兩人見麵到現在覃凝素也未提起鳳君擷,是以楚千凝便假裝應承了下來並未言明。


    縱是要離再能“放水”,也終究得帶著覃凝素出城去。


    是以待到她們用完了膳,覃凝素便主動戴回了枷鎖和鐐銬,含著淚和楚千凝道別。


    後者抿唇壓抑著內心的酸澀,盡量平靜的對她說,“哭什麽,日後自會再見,路上務必要小心,凡事要往長遠打算,隻要能活著便比什麽都強,知道嗎?”


    “……嗯。”點了點頭,覃凝素也不願這般哭哭啼啼的惹楚千凝憂心,於是一咬牙便快步離開了客棧,一直到快出城門,她才戀戀不舍的回頭看。


    入目是建安城繁花熱鬧的街道,街上人來人往,卻難見楚千凝的身影。


    覃家的人一個都沒來,這早在覃凝素的意料當中,可內心深處卻還是覺得淒然。


    轉身跟著要離出了城,走了沒多一會兒就見不遠處的茶坊前停著一個馬車,要離給她解了鎖,讓她坐到馬車上去。


    見覃凝素有些遲疑,要離便笑道,“這是公主殿下安排的,姑娘放心就是。”


    “可……”這要是被人瞧見了可如何是好?


    “這你不必擔心,我兄弟二人自有說辭。”要如何押送犯人還不是他們送了算,山高皇帝遠的,誰還能顯得沒事兒與他們為難!


    依言上了馬車,覃凝素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這哪是受罰呀……


    而她不知道的是,讓她更加意想不到的事情,還在後麵呢。


    *


    覃凝素一事解決之後,楚千凝也算鬆了口氣。


    坐上回侯府的馬車,她閉著眼假寐,不妨冷畫忽然“咦”了一聲,然後兀自歎道,“那人怎麽那麽像莫文淵呢……”


    “你說誰?”楚千凝蹙眉睜開眼睛。


    “莫文淵。”


    “在哪?”


    “瞧著方向……似是奔著大皇子府去了……”話說到這兒,冷畫也不禁皺起了眉頭。


    她就不明白了,這位莫公子怎麽就賴上大小姐了呢?


    輕羅和冷畫本以為楚千凝會插手此事,誰知她卻再次閉上了眼睛,明顯不打算過問的樣子。


    想來表姐也有分寸,她還是別貿然插手了……


    而另外一邊,莫文淵去大皇子府登門拜見的時候,容錦仙正衣衫半散的被鳳君薦壓在貴妃榻上親熱,盈袖小心翼翼的在門外稟報了一句,然後就戰戰兢兢的不敢再多言。


    一門之隔,鳳君薦的聲音沉沉響起,略帶著一絲平日沒有的暗啞,“讓他滾!”


    盈袖:“……”


    確定要這麽隨意嗎?


    還沒等盈袖轉身離開,便又聽容錦仙的聲音輕輕響起,亦不負往日的清冷音色,氣息略有些不穩,“盈、盈袖……”


    “是,側妃有何吩咐?”


    “讓他滾出去,立刻!”鳳君薦的聲音再次傳來,嚇得盈袖的小心髒忽悠一下。


    “請……請他去花廳,我隨後便到……”


    盈袖:“……”


    所以,她到底該聽誰的呀?


    糾結的皺了皺眉頭,盈袖一臉苦大仇深的往院外走,思量著到底要不要隨意打發了莫文淵。


    不想才出院子便遇見了蔣婉,她趕緊俯身施禮。


    “你這丫頭不在錦仙身邊伺候著,怎麽一臉苦相的在這兒溜達呀?”四下裏沒人,蔣婉說起話來便也不似素日那般故作姿態。


    “唉……側妃有所不知……”


    盈袖將莫文淵登門求見的事情告訴了蔣婉,後者聽後大手一揮,給她出了個主意,“自然是聽你家小姐的,你如此吩咐你,必然有她的考量,你聽那位糊塗殿下的,還不得把年都過茬了?”


    “……”


    盈袖心道,這話也就您敢說。


    同蔣婉道了謝,她便腳步不停的去莫文淵到花廳等候。


    卻說原本說自己隨後就到的容錦仙此刻卻被某位殿下緊緊壓在榻上,雙手被他的一隻手掌輕鬆擒住,牢牢扣在了頭頂上,雙腿也被他壓著,徹底沒了自由。


    容錦仙發髻微亂,香肩半露,頸側滿是曖昧的吻痕,原本淡粉色的唇瓣被咬的充血,鮮豔欲滴。


    鳳君薦眯眼看著,語氣不善,“仙兒要如此去見他,是誠心引我不快嗎?”


    “……”


    他還不樂意了!


    也不知是誰趁她歇中覺的時候忽然“無禮”起來……


    掙了掙手腕,容錦仙低聲道,“你先起來。”


    “仙兒,不若你今日就給了我,免得我日思夜想,如何?”鳳君薦輕咬著她的唇,曖昧的話一字一句的道出。


    “……你能不能先起來?”


    “不能!”


    “我的腿麻了……你快點起來!”說到這兒,容錦仙再冷的性子也不免有些脾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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