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獄?!”楚千凝微驚。


    “嗯。”冷畫一臉興奮的點了點頭,“聽說是一個黑衣人深夜闖入京兆府大牢,將獄卒全都打傷把人給救走了。”


    “她還有幫手……”


    其實這也不奇怪,瞧她昨日那架勢也不似勢單力孤的樣子。


    隻是楚千凝一時猜不到,是誰在背後幫她。


    倘或是皇家的人,那最沒可能的應該就是鳳君墨,因為若是他動得手,黎阡陌這邊絕不會一無所知。


    至於鳳君薦……


    他倒是有可能這樣做。


    但楚千凝隱隱覺得,此事怕是沒那麽簡單。


    “世子妃,您說她會逃到哪兒去呢?”總之東夷國恐怕是難有她的立足之地了,要她說呀,幹脆跑到西秦或是南涼那邊才安全。


    “她最後會去哪兒我不知道,但最先去的地方,一定是這兒。”


    “這兒?!”冷畫驚愕道。


    笑著點了點頭,楚千凝示意雲落待在那別動,隨後起身走向外間,“世子爺呢?”


    “他恐打擾您休息,便去書房了。”


    “可是有何事?”


    “我聽說師兄說,似是北周近來有異動,陛下恐他們趁虛而入,是以急命官重錦返回北境,想來就在這兩日了。”


    聞言,楚千凝目露深思。


    西秦、北周……


    怎麽竟像是商量好的一樣,一個搞襲擾,一個就準備伺機而動。


    倘或兩國當真一起興兵來犯,那東夷必敗無疑!


    唯一的出路,便是聯合南涼國。


    畢竟——


    若西秦和北周聯合滅了東夷,那麽下一個就是南涼國,南涼王但凡有一點腦子就會想到這一點,絕不會對東夷袖手旁觀的。


    “你怎麽還站在這兒?我不是說讓你下去嗎?!”正想著,輕羅微疑的聲音忽然傳來。


    楚千凝下意識的抬頭看去,便見一個傳膳的小丫鬟愣愣的站在原地不肯離開。


    正當她覺得奇怪之時,卻忽然聽那小丫頭笑道,“原來這便是侯府的待客之道啊……由得下人對我指指點點……”


    話落,她抬起頭來,唇邊凝著一抹森然的笑,不是齊寒煙又是何人!


    “是你!”輕羅一愣。


    “首先,輕羅不是下人。”楚千凝直視著她的雙眼,一字一句的糾正她話中的錯誤,“其次,你也算不得客人。”


    最多是個不請自來的逃犯而已!


    自顧自的在楚千凝身邊坐下,齊寒煙毫不客氣的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茶水流出,瞬間茶香四溢,“還是古時候的東西地道啊……”


    楚千凝:“……”


    她都被朝廷通緝了,居然還有心思在她這兒喝茶!


    這姑娘……


    要麽就是壓根沒意識到自己的危險境地,要麽就是她的後台強大到讓她根本不畏懼這些。


    “你這茶杯是個什麽質地的,汝、官、哥、鈞、定……都不像啊……”齊寒煙擺弄著手裏的茶杯,若有所思的嘟囔著,“帶回去應該能值不少錢吧……”


    “……”


    她真的是欽陽侯府的小姐嗎?


    即便她在那府中再是不受寵愛,可也不至於什麽世麵都沒見過,怎麽一個茶杯在她眼裏都是好東西?!


    重要的是,楚千凝覺得齊寒煙眼中的驚豔和算計不是裝出來的,她是真的在衡量這個茶杯的價值。


    “你來找我……就是為了管我要一個茶杯……”楚千凝的表情很是微妙。


    “當然不是啦。”


    齊寒煙放下手中的茶杯,兀自拿過碗筷準備開始用膳,看得輕羅和冷畫錯愕不已。


    這人……


    也太不拿自己當外人了吧。


    見她們主仆三人都眼也不眨的盯著自己看,齊寒煙一邊吃,一邊朝楚千凝招了招手,“你也一塊吃呀,別客氣。”


    “……”


    她還真是不客氣!


    大抵是看出了楚千凝她們對自己的無奈,齊寒煙一邊吃一邊為自己辯解,“從我被關進大牢開始就沒吃過東西,很餓的好嘛!”


    “京兆府應當不至於虐待你吧。”


    “那麽難吃的飯菜,不是虐待是什麽?”


    “……”


    她是在坐牢,以為是進宮當貴妃嘛!


    實在是覺得齊寒煙言行古怪的很,楚千凝索性也就不再理會她,讓冷畫又添了一副碗筷便開始用膳。


    “你知道傅思悠是誰嗎?”齊寒煙忽然開口問道。


    “嗯。”


    “她被送進宮選秀了,這你可知道?”


    聞言,楚千凝點了點頭。


    也是因此,她後來才打消了傅思悠是鳳君擷下一個目標的念頭。


    欽陽侯府送她入宮,是最合理,也是最無情的選擇。


    侵吞了她的家產不說,還要將她利用到如此地步,可見齊家人的用心險惡。


    “你帶來的消息若都是這般無關緊要的事情,那便不必再說了。”這些事她都已經知曉,能夠加以利用的不多。


    齊寒煙勾唇一笑,墨眸中流光溢彩。


    “她人雖進宮了,但心卻還依然留在侯府。”


    “你是說……”


    “哪個少年不多情,哪個少女不懷春呢?”抿了口茶,齊寒煙意味深長的說道。


    而隨著她的話音落下,卻見房中的主仆三人均變了臉色。


    楚千凝拿著繡帕掩唇輕咳了一聲,進而擋住了自己微紅的臉頰,心下有些驚歎這位齊姑娘的用詞。


    少女懷春……


    她還真敢說啊!


    注意到她們的不自然,齊寒煙無語的閉了下雙眼。


    果然——


    那些一穿越就出口成章的人都是小說裏的。


    “我是說……芳心暗許、互生情愫……”絞盡腦汁,她才想出了兩個合適的詞匯。


    “和誰?”


    “欽陽侯世子,齊召南。”


    聽到這個名字,說實在的,楚千凝心裏是震驚的,但她並沒有表現出來,蝶翼般的眼睫微閃,麵上一派淡然。


    給人的感覺,她似乎一點都不驚訝。


    見狀,齊寒煙初時一愣,而後方才笑道,“別裝了,這件事連欽陽侯都不知道,更別說是府外之人了。”


    “既然連欽陽侯都不知道,那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你以為這丫頭在侯府的日子為何那般難過,還不是因為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所以被百般刁難!”否則的話,即便是個庶女,欽陽侯也會用心栽培,以待日後留用。


    “這丫頭?!”楚千凝蹙眉,“你不是在說你的事情嗎?”


    “額……”


    “到底我該叫你齊姑娘,還是換個別的稱呼來喚你?”楚千凝的語氣忽然變的有些玩味,看向她的目光稍顯淩厲。


    愣了片刻,齊寒煙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名字不過是個代號而已,叫什麽都不重要,即便我姓齊,可我如今不是也和你這個姓楚的混在一起了嘛。”


    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楚千凝斂眸,沒再繼續追問她這個問題,“你確定傅思悠和齊召南彼此有意?”


    “確定、一定以及肯定。”


    “……”


    她果然還是不大適應她的說話方式。


    “除了這些,你還知道什麽?”


    “哎呦……那我知道的可多了,不過不能一次性都告訴你,我得留著點‘家底兒’不是……”齊寒煙賣了個關子。


    “如此也好。”


    丹唇輕勾,楚千凝再沒追問。


    因為——


    她基本已經確定,齊寒煙手中掌握的消息也就這些了。


    依著她所日對自己所言,她應當是不想浪費時間去對付齊家的,所以才找上了自己,既然如此,那便該將所知的一切都盡數告知,這樣才能確保自己贏得更輕鬆、更快速。


    可對方不是!


    她故弄玄虛,要麽是她知道的不多,要麽就是她昨日所言有假,兩者相較,楚千凝覺得更像是前者。


    “城中已貼出了通緝你的告示,你接下來準備躲到哪兒去?”


    “哪兒都不去,就在城中。”眼下整個建安城已經戒嚴了,她現在想從城門溜出去簡直就是找死,還不如等風頭過了再說。


    “看來救你之人本事不小。”楚千凝狀似不經意的歎道。


    齊寒煙眉心一跳,難得嚴肅了幾分,“世子妃,我這個人雖然不是什麽俠肝義膽的英雄,但也絕不做背後捅刀子的小人,人家舍命救了我,我總不能翻過臉來就把人給賣了,您說是吧?”


    頓了頓,她又接著說,“當然了,我這也是為了給自己留條退路,萬一哪日世子妃看我不順眼準備將我也收拾了,我也得有個躲藏的地方。”


    她說得自己可憐兮兮的,似乎卑微如螻蟻,可那雙眼中所含的黑暗卻像一張巨大的網,能夠困住世間很多人。


    逞凶鬥狠的人不可怕,隱忍蟄伏的人才真正恐怖。


    這一點,楚千凝深有體會。


    “齊姑娘是忠義之人,我很是佩服。”救她之人恐怕不是鳳家的幾位皇子,否則她不會如此說。


    “凝兒……”黎阡陌一隻腳邁入房中,腳步略微頓了一下,隨後才若有所覺的緩聲說道,“原來是有客到訪……”


    楚千凝起身相迎,欲扶著他入座,可他卻揮了揮手,指了指內間的方向,“我進去歇歇,你不必陪我,去招呼客人吧。”


    “好。”


    將人送至內間再折返回來,楚千凝便見齊寒煙笑容玩味的盯著她看,“這人人都說世子妃日子淒苦,整日守著個病秧子過活,可憐至極,但在我看來卻不是這麽回事,你倒很是樂在其中。”


    “世子爺待我極好。”


    “看得出來!”她稱自己為齊姑娘,黎阡陌明明聽見了卻故作不聞,連問也不問便進了內間,分明是沒有怪罪楚千凝的意思。


    這兩口子……


    倒是有點婦唱夫隨的感覺。


    “黎世子的眼睛,當真沒有辦法醫治了嗎?”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說不準哪日就會碰到一位神醫能夠治好夫君的眼疾。”楚千凝幽幽歎了口氣,似是在極力壓抑著情緒。


    “說起來,有一事我倒是覺得很奇怪……”


    “何事?”


    “遏塵來建安城的時日不算短,被他醫治過的官宦人家也有幾戶,怎麽偏偏寧陽侯府就被他劃入了禁區,不肯為世子爺醫治呢?”若說他給欽陽侯醫治是懼怕他的勢力,那兩廂比較,寧陽侯府也不算太差,他何以就不怕了?


    對視上齊寒煙充滿懷疑的雙眼,楚千凝淡聲道,“你可知遏塵真正的身份是什麽?”


    “一個大夫,能有什麽真正的身份?!”


    “他是西秦人。”


    “西秦……”齊寒煙斂眸。


    “老侯爺早年間帶兵征戰,殺退了不少西秦的將士和百姓,遏塵最為西秦國的人,他雖不會仇視整個東夷,但卻會仇視侯爺,父債子償,這就是他不肯為世子爺治病的緣故。”


    “原來如此……”


    聞言,輕羅下意識看向冷畫,像是在問她,遏塵居然是西秦人?!


    冷畫皺了皺眉,表示她也是剛知道這件事。


    怎麽可能呢……


    遏塵明明和他們一樣啊,世子妃這明顯是在瞎白話啊,白話的還像模像樣的。


    “世子妃,京兆府尹沈大人來府上求見。”忽然,一個小丫鬟候在廊下稟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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