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冷畫好一番調侃,楚千凝雖狀似無語,卻並未怪罪於她。


    見狀,冷畫笑的更歡了。


    不過想起什麽,她難得正色道,“小姐,若是二小姐發現那篦頭的膏子不對勁兒該怎麽辦?”


    到時候,她們不就白折騰了嘛……


    誰知楚千凝聽聞她如此說卻絲毫沒有擔心,麵色依舊淡淡的,讓人猜不透她心裏真正的想法,“發現了又如何?”


    難道她還敢來找自己對峙不成!


    那膏子本就不是送給她的,她私自藏下自然偷偷摸摸還不來及,斷然不會四處嚷嚷。


    即便出了什麽問題,也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這也是為何從一開始楚千凝沒有送給她此物的原因,由她送出去,將來容錦晴出了任何事都和她脫不了幹係。


    反之,她便將自己摘的一幹二淨了。


    何況——


    此次春香送去望月居的篦頭膏子並無異樣。


    聞言,冷畫不禁愣住,“可您方才說,那裏麵有傷人性命的東西。”


    “逗你的。”


    “您……”有點調皮。


    “這次沒有,不代表以後也沒有。”容錦晴要查便讓她查,反正什麽都查不出來,如此她才會放心的使用,再不生疑。


    “小姐您可真聰明!”冷畫崇拜的看著楚千凝歎道。


    “比你那前主子還差點……”


    能在“鳳家人”的眼皮子底下弄虛作假,他的智謀和膽量超出了她的猜測。


    不知前世他是否也是如此?


    *


    望月居


    再次得到那篦頭的膏子,容錦晴欣喜之餘又不免有些不忿。


    她居然和丫鬟用的東西一樣!


    意識到這一點,她就恨不得將手中的小瓷瓶摔到地上。


    可是——


    揚起的手懸在半空,說什麽也落不下去。


    猶豫再三,容錦晴還是沉著臉緩緩放下了手,緊皺的眉稍稍舒展。


    姨娘說得對……


    她不該如此鑽牛角尖,這東西究竟是如何來的、又有何人在用,這些事情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借助這些達到自己的目的,完成別人都完成不了的事,那才是她的本事。


    如此一想,容錦晴微微抬起下顎,神色在一瞬間變的倨傲。


    香薇進來的時候,便見若有所思的把玩著掌中的瓷瓶,唇邊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不知在心裏盤算著什麽。


    “二小姐。”香薇恭敬道。


    “回來啦,怎麽樣?”


    “奴婢已經讓回春堂的朱大夫瞧過了,他說這膏子並無不妥,所用之物除了桃花之外便是尋常的香粉,您大可放心使用。”


    點了點頭,容錦晴心中的疑惑卻沒有隨著香薇的話而減少。


    反而——


    愈演愈烈。


    若這膏子並無問題,那便說明之前賞花宴上的事不是楚千凝所為。


    倘或不是她,那便隻有凝香苑那母女倆最可疑了。


    輕輕轉了轉手中的瓶子,容錦晴隨即將其緊緊握在掌中,眸中閃過一抹凜冽的寒光。


    無論是誰,她早晚都會出了這口氣。


    深深吸了一口氣,她將那膏子遞給了香薇,“幫我篦頭吧。”


    “是。”


    香薇接過瓶子打開,頓時便聞到了一股清新淡雅的桃花氣,味道香而不膩,令人心曠神怡,難怪二小姐如此喜歡……


    小心翼翼的取下容錦晴挽發的銀釵,隻見那一頭黑亮順滑的青絲傾瀉而下。


    東夷人極其看重自己的頭發,素來有“割發如斷首”的說法,是以無論是世家小姐還是已婚夫人,均會小心翼翼的打理自己的發髻。


    “小姐,您這頭發真漂亮……”香薇由衷讚歎道。


    隨意挑起一縷把玩著,容錦晴雖未說什麽,可眸中的笑意還是暴露了她內心的喜悅。


    鬢似烏雲發委地,手如尖筍肉凝脂;


    分明豆蔻尚含香,疑似夭桃初發蕊……


    即便她的模樣不如楚千凝又如何,單單是這一頭如瀑青絲她就贏了。


    這樣想著,容錦晴不禁得意的一笑。


    待到香薇為她篦完頭,她抬手拂過自己的發髻,看著鏡中少女一顰一笑皆嬌俏動人,眸中的笑意不覺真實了幾分。


    見她挽上披帛要出去的樣子,香薇趕忙放下手中的篦子跟了上去,“您要出去?”


    “去夢安居。”


    聞言,香薇麵露糾結,“……昨日不是方才去過嘛。”


    而且表小姐並沒有見她們,她以為小姐今日不會去了呢。


    不比昨日的氣憤,容錦晴似是終於冷靜下來一般,看向香薇的眼中閃過一抹輕諷,“昨日是昨日,今日是今日。”


    自己之前費了那麽多心思得到楚千凝的信任,若是毀於一旦豈不可惜!


    大丈夫尚且能屈能伸,更何況她一介小女子。


    “可若是今日表小姐還不見咱們怎麽辦?”


    “那明日便接著去。”


    直到——


    楚千凝願意見她為止。


    她素日也不是沒有受過這樣的委屈,因著她是庶女,是以便事事低容錦仙一頭,仿佛站在她身邊都不敢抬起頭來。


    好不容易等到楚家敗落,終於有人不如她了,卻沒想到依舊要忍、要遷就,是以剛開始的那段時間她的心態很難轉換過來。


    如今,她總算是想明白了。


    凡成大事者,不以一時輸贏定乾坤。


    容錦仙、楚千凝……


    她遲早會將她們都踩在腳下,看著她們在她麵前搖尾乞憐。


    一邊想著,容錦晴一邊朝夢安居的方向走去,行至院外,她的神色忽然一變,又是往日那般乖巧可人的模樣。


    剛好楚千凝站在廊下,似是要出院子的樣子。


    怎知四目相對,她卻轉身欲回房中。


    見狀,容錦晴趕忙快步上前,言辭懇切道,“表姐別再生氣了,晴兒來向您賠禮了。”


    “你……”楚千凝蹙著眉,一副想說什麽又不忍心的樣子,最後隻是幽幽的歎了一口氣,似是拿她無可奈何。


    “我特意讓大哥從府外移栽了一些扶桑在園中,表姐不若去瞧瞧?”


    “你費心了。”


    “能哄表姐舒心最重要。”容錦晴頗為討好的笑著,眼神似是有些小心翼翼的樣子,生怕哪句話惹楚千凝不悅。


    靜靜的看了她一會兒,楚千凝失笑著戳了她的額頭一下,“你呀……”


    語氣無奈卻滿含寵溺,明顯未曾著惱於她。


    見她如此,容錦晴一直懸著的心這才落下,“好了、好了,表姐不氣就好,這兩天兄長和姨娘快要將我罵死了。”


    親昵的挽著楚千凝的手臂,姐妹倆有說有笑的朝花園走去。


    “其實那日,我並非有意針對表姐,隻是一時慌亂,是以才會口不擇言,而且……”不知想起了什麽,容錦晴有些欲言又止,“晴兒本意也不是要說你。”


    “不是說我?”楚千凝挑眉。


    “嗯。”她點頭,“表姐不覺得那日的事有些詭異嗎,我原是懷疑有人存了心思要害我。”


    “是誰?!”


    聞言,容錦晴狀似為難的搖頭不肯直言,“罷了,事情均已過了,表姐也不要再追問了,晴兒與你說這些隻是想解釋一下而已。”


    漫不經心的看著腳下的路,楚千凝的眼底閃過一抹冷笑。


    以退為進……


    這是容錦晴慣用的招數。


    按照對方的猜想,自己應當會追問才是。


    可如今,她偏不!


    沉默的聽著容錦晴的話,楚千凝沒有疑惑的發問亦或是好奇的猜測,一時間,讓容錦晴的這場戲難以唱下去。


    最終,她隻能硬著頭皮說道,“表姐,有些話晴兒不便多言,總之你小心些大姐姐。”


    “大姐姐?”楚千凝眉心微低,語氣疑惑。


    “她……”


    容錦晴正故作猶豫,卻不想楚千凝眼神發直的盯著某處,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


    下意識順著她的視線看去,便見不遠處的花叢旁蹲著一個人。


    確切的說,是一個小姑娘。


    穿著黑沉沉的衣裙,枯草般的發隨意挽起,小小的一隻蹲在花樹下,像是被人遺棄的小狗兒,無助的等待著接她回家的主人。


    她,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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