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你說你的手會抖……”


    “我會。”他遞了另一張衛生紙給她,看著她道:“一個月之前還是會。”


    她吸吸鼻子,抬起淚眼,隻見他扯著嘴角。


    “但武哥說,我若想回來,得通過射擊測試。”


    所以離婚之後,他才消失了一整個星期?


    她瞪著他:“那星期,你在練習射擊?”


    “是。”


    “這種事……你怎麽……他怎麽能確定?”難不成他真對著真人練習開槍?


    阿峰扯了下嘴角,道:“武哥那王八蛋,把你的照片貼滿除了靶心之外的所有地方。”


    她一楞,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虧那男人想得出來。


    “一開始,我還真沒辦法扣扳機。”他屈起一腿坐在床上,抓握著那包衛生紙,瞅著她啞聲道:“但我知道他是對的,如果我要回來,我一定得辦到,因為你是主要目標,你被挾持的機率幾乎是百分百,我必須能夠解決挾持你的人,不能有任何遲疑的空間,如果我做不到,隻會害死你。”


    那七天,他幾乎都待在射擊室裏,逼著自己開槍,武哥剛開始還把照片貼得沒有那麽近,到最後真的是貼到隻剩靶心有空位。


    他苦笑的看著她,說:“剛開始隻是照片,後來屠震還用全像攝影,弄了3d的實際影像做測試,我他媽的要是手抖一下,你一定會被我擊中。那個3d射擊測驗,我大概死了上百次吧。”


    她無言,知道他雖然說得輕鬆,但實際上一定很恐怖,她無法想象得不斷對他開槍的畫麵,光是回想方才被迫對他開的那一槍,就讓她一陣想吐,她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做到的,隻想著一定要救他,絕對不能讓他被打中。


    那可怕的感覺,讓她打了一個寒顫,他伸手將她拉進懷中,來回撫著她的背,溫暖安撫著她,一邊好奇回問。


    “你又怎麽知道我不會打中你?”這女人當時真的連閃都沒試圖閃一下。


    “我不知道。”她蜷縮在他懷中,抬手環住他的腰,感覺他強而有力的心跳在耳邊跳動,啞聲坦承道:“我隻是想,如果你沒有把握,不會這麽做。”


    他一楞,心頭微熱,收緊了長臂,將她抱得更緊,深深吸了口氣,開口道:“你知道嗎?這就叫信任,你相信我。”


    他的語音萬分沙啞,讓她心頭也跟著緊縮,不由自主的抬起頭來,看著他,親吻他,含淚啞聲微笑。


    “是的,我相信你。”


    他撫著她的臉,吻去她的淚,正要將她壓到床上,就聽到外麵有人敲門,他真的不想理會,但外麵那家夥一點也不識相的繼續敲,還越敲越大聲,到最後竟然喊了起來。


    “臭小子,你想和老婆親熱我是不介意,可你和我是簽了合約的,現在可是上班時間。”


    這一句,讓她紅了臉,忙推了推他的胸膛。


    “去開門。”


    他歎了口氣,不甘不願的又親了她一下,這才爬了起來,下床去開門。


    懷安匆匆坐了起來,隻見那男人和門外的武哥說了幾句話,又轉身走了進來,身後跟著那男人。


    韓武麒來到床邊,看著她,微笑開口。


    “小安,抱歉打擾你,不過我們需要你的幫忙。”


    紅眼的人,打包了所有獵人,全部帶到地下室裏的偵訊房拷問。


    懷安不想麵對那些獵人,但她知道他們需要她確認一些訊息,所以她在整頓好情緒之後,讓阿峰陪著她,站在雙麵鏡的另一邊聽武哥問訊。


    到了地下室,她才發現,就連那個挾持她,她以為被阿峰開槍打死的男人都還活著,他的槍是經過改造的特殊槍枝,子彈也不是一般的子彈,裏麵是特製的麻醉藥,擊中後會瞬間麻痹,缺點是,醒來至少要花一天的時間;不過,當然那獵人還是瞎了眼。


    除了那挾持她的獵人之外,其他九名獵人,雖然有幾位被打斷了肋骨,或被阿峰打成了內傷,但都在可以接受問話的狀態。


    她這才領悟,紅眼的人真的早有準備,他們一開始就知道這些獵人會找上門來,他們要活口,活著的人比死掉的有用,所以才準備了特殊的麻醉槍,屠震才會要求所有人,等到獵人們全都進門之後,才關門切斷對方的網絡通訊。


    這棟公寓隻有外表是舊的,內部全都經過特殊改建,屠震一關上門窗,所有的電子訊號都無法傳送,不隻切斷了獵人接收信息,也斬斷玩家對獵人的操控,不讓他們利用機器眼之中的炸藥,讓獵人自爆。


    這公寓是個陷阱,而她是餌,獵人們全成了他們的獵物。


    他們刻意留了這些獵人活口,為的就是要找出更多消息。


    一開始那些獵人沒人肯開口,但當韓武麒告訴他們,可以讓阿南替他們取下裝了炸藥的機器眼,讓他們不再受製於遊戲時,那些獵人陸續開了口,畢竟沒人喜歡被控製,喜歡殺戮和被逼著去殺,畢竟還是兩回事。


    這之中,不是沒有人說謊,她花了不少時間確認那些信息。


    獵人們知道的不多,不比她多,這是讓她最驚訝的一件事。


    “我說過,你是很特別的。”屠震告訴她:“我想對那些玩家來說,你始終是個意外,就像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


    她無言以對,隻覺得冷,但身後的男人,伸出雙手擁抱她。


    懷安順勢依偎在他懷裏,握著他環著她腰的手,才感覺安心。


    無論如何,那些獵人還是提供了更多的獵場,讓紅眼的人能夠擴大搜尋範圍,鏈接更多相關信息。


    屠震計算機裏那些和遊戲相關的細節增加的更多,那些遊戲分布的地點密密麻麻的遍布在全球各地,讓人心生惡寒。


    仿佛察覺到她的畏懼,阿峰將她擁得更緊,親吻她的額角,無聲安慰著她。


    懷安不由自主的在他懷中轉身,伸手擁抱這個男人。


    “所以,現在他們知道這棟公寓了,接下來該怎麽辦?”她不安的啞聲問。


    “接下來,繼續請君入甕。”阿峰告訴她:“他們來得越多,我們能得到的消息越多,每一次他們活動,都會留下痕跡,金錢交易,使用的武器、工具,獵人的來處,甚至他們穿的衣服鞋襪上的微量跡證,每一個都是線索。我們會把那些玩家挖出來,有多少個,就挖多少個,直到把那些玩家和幕後的遊戲主全都找出來為止。”


    一個月前,若他如此告訴她,她絕對不會相信,在這破公寓裏的紅眼意外調查公司有這個能力。


    可現在,她知道,這群人真的做得到。


    刹那間,仿佛壓在肩上多年的重擔,突然被挪了開來,壓不住的疲倦,驀然上湧。


    她閉上眼,悄聲道。


    “阿峰?”


    “嗯?”


    “我累了。”她啞聲要求:“你可不可以帶我回樓上?”


    他二話不說,將她抱了起來,帶她離開地下室,小心翼翼的抱著她爬上樓,帶著她回房。


    他的懷抱如此溫暖,她在途中就差點睡著,可當他把她送上床,一個問題又爬上心頭,讓她忍不住開口。


    “你們打算怎麽處置那些獵人?”


    “放心,武哥會妥善處理的。”他說著脫去她的上衣。


    她沒有反抗,隻睡意濃重的問:“怎麽處理?”


    他繼續脫她的褲子,說:“你知道,該死的死刑犯沒死,反而還滿世界亂跑到處殺人,這是個天大的醜聞,他會狠狠敲那些國家的政府一筆,然後確定這一次他們都會死透。”


    說著,他鑽入了被窩裏。


    感覺到他全身赤luo鑽了進來,她喟歎口氣,不自覺偎進他懷裏,過了幾秒,才想到要問。


    “你不用回去工作嗎?”


    “我正在工作。”他噙著笑,親吻她的額,告訴她:“二十四小時貼身保護你,就是我最主要的工作。再說,現在已經晚上八點了。”


    這回答,讓她微楞,雖然偵訊中間,可菲好像陸續有拿吃的來,他似乎也喂她吃了一些東西,但她沒想到已經那麽晚了。


    “睡吧,放心,沒事的。”他安撫著她,溫柔的撫著她的luo背:“你在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我會保護你。”


    是的,她知道他會保護她,用生命,用一切,換取她的一夜安眠、一生無憂。


    一顆心,好暖好熱,教她不由自主的,再喚他的名。


    “阿峰。”


    “嗯?”


    她閉著眼,悄悄的問:“你可以再娶我一次嗎?”


    這問題,讓他喉頭一哽,渾身一熱。


    怎麽樣也沒想到,這女人竟然會和他求婚。


    “沒問題。”他吻著她的額頭,啞聲說。


    她嘴角輕揚,漾出一朵小小的微笑,美得像雨後的彩虹。


    看著那縮在懷中,快要睡著的小女人,阿峰遲疑了一下,決定還是趁她心情正好,硬著頭皮和她承認。


    “不過,老婆,雖然我很想再娶你一次,但我可能沒辦法這麽做。”


    “為什麽?”她困倦的打了個小小的嗬欠。


    深吸口氣,他有些緊張的囁嚅著:“呃,嗯,因為我們並沒有真的離婚。”


    “我們沒有?”她試圖睜開眼,卻因為太累隻打開了一條縫。


    “沒有。”他撫著她的背,有些緊張的啞聲解釋:“離婚得兩個當事人,親自到戶政事務所辦登記,才算有效。”


    她的眉頭,微微的皺起,在眉心打了一個小結,困惑的問:“但我有拿到蓋了章的離婚協議書啊,上麵也寫說請證人去辦登記就行了,不是嗎?”


    “那是假的。”他不自在的坦承:“我偷改過的,我把那段改掉了,強迫小肥和阿震配合我的。”


    他不想和她離婚,加上知道她不是在地人,拚著她當時心神混亂,不會多想,才賭上一把,逼著小肥和阿震幫忙。


    她眯眼看著他,沉默了極可怕的一秒,才閉上了眼,輕笑出聲。


    “好吧,算了,沒關係。”


    “你不生氣?”他愣了一愣。


    “嗯,沒什麽好氣的。”她歎了口氣,在他懷裏蹭了兩下,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邊咕噥:“你這麽頑固,現在想起來,你也答應得太容易了。”


    沒想到這件事,這麽容易就可以過關,讓他大大鬆了口氣。


    誰知,她卻在下一秒,開口又叫喚他。


    “阿峰。”


    “嗯?”


    “我忘了告訴你一件事。”


    “什麽事?”


    “我懷孕了……”說著,她又打了一個小小的嗬欠。


    他聞言一僵,瞪著她問:“你說什麽?”


    她沒有理他,隻是繼續困倦的喃喃道:“所以,別再隨便把我丟包了……很危險的……”


    他無言以對,半晌後,才有辦法吐出一句。


    “對不起。”


    懷裏的小女人沉默著,沒有反應,他仔細一看,才發現她已經睡著了。


    輕輕的,他撫著她的背,撫著她的臉,然後小心翼翼的將她擁進懷中,憐惜珍愛的懷抱著,感覺到她的心,貼著他跳。


    他吸氣,吐氣,再吸氣,再吐氣,卻無法忍住眼中的熱氣,隻能將手偷偷再收得更緊,將她壓在心口上。


    他知道,這倔強的女人,會告訴他孩子的事,是因為她已經決定不再逃跑,終於願意和在他一起,一步一腳印,一起牽著手,一路走下去。


    走一世人,走一輩子。


    做夫妻。


    她的心,和他一起,慢慢、慢慢的跳,她的小手滑上了他的腰,柔嫩冰涼的小腳,不自覺蹭著他的腳。


    那無意識的行為,讓他微揚嘴角。


    他閉上眼,喟歎了口氣,擁抱著心愛的老婆,一起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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