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才想追問,她到底想做什麽,下一秒就見她抱著一迭東西,再次確定走廊上沒人之後,才快步走到他門前,打開他的門,閃身進到他屋裏去,跟著很快又兩手空空的出現,她關上門,跑回自己房裏,過了兩秒,又麵紅耳赤的衝出來,重新開門,把門內喇叭鎖的鎖頭給按上,這才再次把門關起來,飛奔回房。


    幾個男人呆了一呆。


    “那是衣服嗎?”阿南忍不住脫口問。


    “嗯。”


    “你的衣服?”力剛跟著問。


    “對。”


    “你留在她那裏的?”武哥挑眉。


    “不是。”他輕咳了一聲,道:“是曬天台上的,她已經習慣隨手幫我收衣服,所以常常一個不小心就順手收下來了,因為不好意思直接還我,她知道小肥會幫我把衣服折好放床上,所以才這樣做。”


    曾劍南咧開了嘴,鳳力剛更是直接大笑出聲,隻有嚴風稍微客氣一點,但也忍不住唇邊的笑意,就連阿震都笑了出來。


    “你老婆也太可愛了,竟然為了還衣服而闖空門。”


    “她隻是臉皮比較薄。”


    “所以這不是第一次?”


    “不是。”


    早上練拳後,他其實有看見她下意識的幫他收了他的衣服和褲子,他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就隻是反射動作而已。


    她第一次做了這件事之後,他就看見她偷偷摸摸的把它們拿回樓上,重新曬回去,後來她發現可菲都會把洗好的衣服折好送回來,就幹脆直接趁他不在時放到他房裏了,他隻是沒想到,她這麽可愛的行為會被其他人看見。


    他瞧著她緊閉的房門,警告周遭的男人,道:“我不想讓她知道我知道了,所以別拿這事和老婆話家常,ok?”


    “八卦八卦我牽掛——”阿南笑著唱起了歌。


    “你知道,老婆永遠是對的,小嵐要是逼問我……”韓武麒賊笑的聳了下肩。


    “我不是多話的人,但紅紅觀察力很好。”嚴風看著他,道:“她遲早會從別的女人那裏聽說。”


    “施主,既入此門,就要認,善哉善哉請節哀。”鳳力剛收起笑容,故作正經的說著,說完還學了打鑼的動作與聲音。“鏘——”


    簡言之,這群家夥完全沒有打算要替他的女人顧麵子。


    算了,他盡力了,隻能希望她過陣子才發現,自己早已變成紅眼最新的八卦來源。


    又一次,她在他身上醒來。


    隻是這一回,客廳裏早已沒有人聲,連燈也被關掉了。


    黑暗中,隻有他的心跳在耳邊輕響。


    她最後的記憶,是坐在沙發上和紅眼的人一起看電影。


    昨天晚上,連小朋友和屠震都來了,客廳地上和沙發上都坐得滿滿的,男人們關黑了燈,用外麵根本不曾見過的投影設備把清晰的立體畫麵投射在前方,讓那些明星,宛如真人一般在眼前上演故事。


    可菲說,這是外頭沒有的版本,是屠震和肯恩為了改進他們兩個研發的全像攝影,和一位曾是紅眼客戶的電影公司老板合作的試驗品,外麵看不到的。


    電影演的是什麽,她幾乎沒有印象,隻記得開場是在太空艙裏,應該是部科幻片,但片頭演完沒多久,她就睡著了。


    顯然,他也是。


    這男人如同以往一般,照樣對有故事劇情的東西,沒有半點興趣,說不定他比她還要快就睡著。


    這情況,讓她幾乎要笑了出來。


    她真不敢相信,她竟然就這樣讓他抱著她,在沙發上睡了大半夜,甚至不知道何時從半坐變成平躺,他整個人根本已經躺下,讓她趴在他身上。


    最讓她尷尬的,是竟然沒有人試圖把他和她叫醒,就這樣放他們倆在這兒睡了,她實在不敢想,究竟有多少人,看見她這樣趴躺在他身上睡覺。


    昨天她在健身房慢跑時,紅紅還笑著調侃她。


    “懷安,你確定你和阿峰真的離婚了嗎?我看你幹脆重新嫁給他好了。”


    她尷尬得說不出話來,幸好後來可菲進來救了她。


    她其實也知道,兩人的情況很詭異。


    他和她,婚是離了,也沒有同房,但卻還是住在同一棟屋子裏。


    離婚後,他甚至沒有親過她一次,可為了她也說不清楚的原因,這男人給她的感覺甚至比之前更親密。


    黑夜裏,他的體溫包圍溫暖著她,心跳在她耳邊噗通噗通的響著,他身上那熟悉的味道也如以往。


    可是,有好多事不一樣了。


    然後,她忽然曉得,領悟到,她會有這種感覺,是因為他和她之間,不再像之前那樣,對自身半遮半掩。


    她確實知道、清楚了解他是什麽樣子的人,他讓她看,讓她了解。


    隻是在一起不夠,我想要更多。


    他說,這麽說。


    我想要你喜歡我、在乎我、信任我、依賴我……


    她還以為自己做不到,關於在乎,關於信任,還有依賴。


    自從文森之後,她就無法信任別人,不敢在乎,不願依賴,總是害怕什麽都是假的。


    但他是真的,而他一直在教她。


    早在那一千三百多個日子,就已經開始。


    他教她如何再次去在乎,去信任,去依賴,和學習遠遠超過喜歡這兩個字所能表達的情感。


    喉頭緊縮著,心口也是。


    悄悄的,她半撐起自己,街燈透過門窗,映照在天花板上,她借著那微微的光,能隱約看見他的臉。


    又粗又濃的眉毛,大大的鼻子,厚實的唇,還有那被剃得好短好短的發。


    情不自禁的,她輕撫他那顆和光頭沒兩樣的腦袋,太短的發,摸起來有些刺,但又比剛長出來的胡子好一些。


    對這男人的情感,在心中滿溢,教她幾乎壓抑不住。


    當她察覺,她已不覺撫摸著他的臉,他的唇,他的胸膛,然後俯身低頭,張嘴吻了他。


    他的心跳在那瞬間加快,她的則差點停了。


    發現自己做了什麽,發現他其實已經醒了,讓她隻覺難以承受的羞與窘,如熱浪般席卷全身上下,教她無法思考。


    他的眼睫微顫,她反射性的輕壓他的胸膛,抖顫的唇瓣,貼著他的,逸出一句囈語般的懇求。


    “不要……”


    他沒有動,沒睜眼,沒抬手,就那樣躺著,如她所求。


    而這,隻讓她確定了他真的醒著。


    刹那間,臉更紅,耳更熱,心狂奔。


    他的味道,充斥鼻端,填滿心肺。他的心跳,用力的敲打著她的手,像是要衝出胸腔,跳到她手裏似的。


    她飛快直起了身子,抽回了手,如兔子一般,落荒而逃,用最快的速度,衝上樓,關門落鎖,然後蹲縮在離門最遠的角落,躲著。


    他醒了,是醒著的。


    之前,她都還能假裝,那些在他懷中睡著的依偎,是因為她累了、睡著了,可以假裝,她什麽都不知道,是無辜的,是不自覺的。


    可這一回,醒著的人是她,對他上下其手的人是她。


    她再不能假裝,不能推諉,沒有任何借口,可以掩飾她的所作所為。


    她吻了他。


    她將雙手交迭在唇上,緊緊捂著自己的嘴,卻仍能感覺到他在唇上。


    這一刻,耳好熱,臉好熱,心好熱,就連腳趾頭都熱了起來。


    她不知道該拿那男人怎麽辦。


    她蹺課了。


    因為不敢麵對他,所以她蹺了課。


    事實上,是連著兩堂。


    天台上和健身房的,都蹺掉了。


    如果可以,她希望一輩子都可以不用出去麵對他。


    她的房門從早上到現在都沒響過,她逃回來之後,他沒來敲門。


    她沒去,他也沒來找。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


    明明,什麽也和他做過了,她對他的身體,再熟悉不過。她又不是沒親過他,不是沒吻過他,不是沒有和他在一起過。


    可是,身體卻熱到快燒起來。


    到了下午,羞恥心抵不過饑餓感,懷孕到了第三個月,讓她食欲大開,她之前請可菲幫忙買的戰備糧食,早在幾個小時前就因為太過焦慮被她吃光了,她忍耐到了下午兩點,終於決定開門下樓去找東西吃。


    她小心翼翼的打開門,確定外麵沒人,這才快步穿過走廊,樓梯間裏好像也沒人,但她能聽見樓上洗衣房傳來洗衣機運轉的聲音,她猜是夏雨。


    暑期輔導結束了,她記得其他女人今早會帶著孩子出發到老家,隻有夏雨和可菲因為工作的關係會留下來。


    快到二樓時,她放慢了腳步,探頭去看。健身房沒人,客廳沒人,很好。


    她溜到客廳門口往裏看,廚房也沒人。


    太好了。


    她鬆了口氣,快步走了過去。紅眼人多,工作又特殊,有時不一定都能一起吃飯,可菲總是會在爐子上留一鍋湯或粥,以防萬一有人餓了。


    爐子上的那一鍋是菠蘿苦瓜雞,聞起來香到不行。


    她舀了一碗,才要吃,就聽到腳步聲,她嚇得回頭,幸好隻是可菲。


    “懷安,你起床啦。”可菲端著上麵擺著空盤子和玻璃杯的托盤走到水槽邊,道:“我早上沒看到你,還在想你是不是不舒服。”


    “我沒事,隻是不小心睡過頭了。”


    可菲一邊清洗,一邊湊過來,關心的小聲問:“是不是月月來了?要不要我煮點薑湯給你?”


    “不用了,我不是月事來了。”她垂眼,有些心虛的道:“就隻是太累睡過頭而已。”


    可菲露出微笑,說:“那就好,阿峰出門前,還叮嚀我,看你要是晚上還沒出來,就送點東西給你吃呢。”


    聞言,她一楞,忙轉頭問:“阿峰出門了?”


    “是啊,他一早就和武哥搭機去柬埔寨了。”可菲洗了盤又洗了杯,把托盤也洗一洗晾起來,道:“嵐姊那邊有點狀況,武哥找他一起去支持。”


    原來他出門了。


    她鬆了口氣,這才端著湯碗,坐到桌邊慢慢吃。


    可菲幫她削了水果,坐到她對麵,問:“懷安,我問你喔,之前阿峰老說我酸菜鴨煮的沒你好吃,我問他是差在哪裏,他又說不出個所以然,就說是味道不一樣,你是有什麽特別的秘方嗎?”


    她聽了,問:“你是怎麽煮的?”


    “就酸菜、鴨肉,還有薑啊。”可菲睜著大眼說:“酸菜鴨不就這樣嗎?我還特別用了桃花自製的酸菜耶,桃花醃的酸菜還是用茵茵種的有機芥菜做的耶,這樣他還嫌味道不對,我都要懷疑他舌頭有問題了。後來我幹脆拿那種直接用醋泡的給他,那味覺白癡竟然給我露出哀莫大於心死的表情,真是讓我無言以對。”


    聽她這麽說,懷安笑了出來,道:“我沒什麽特別的秘方啦,隻是他愛吃辣,所以我多加了一根辣椒而已。”


    “辣椒?”可菲傻眼,呆看著她。


    懷安點點頭,笑道:“嗯,辣椒,一根就好。”


    “什麽啊。”可菲好氣又好笑的說:“就說他是味覺白癡,他還不承認,差一根辣椒而已,他半天講不出個所以然來。不過啊,果然桃花說的沒錯,同樣一道菜,每家每戶煮起來的口味都不一樣呢。所以媽媽的味道其實是爸爸的喜好,隻是男人太笨,不知道是因為有老婆疼,才可以天天吃這麽好。”


    這話,讓她臉微紅,耳又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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