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芯芮的臉色驟然蒼白,想不出為什麽會在這裏見到二娘,發現大家的目光都投注在她身上,她赧然一笑,也跟了過去。


    「溫芯芮,你好大的膽子,竟敢一個人跑來參加商會!你眼裏還有我的存在嗎?」溫二夫人的嗓音尖利,幾乎刺破每個人的耳膜,這嗓子曾經是她謀生的依靠。


    霍子超皺起眉頭,正要製止她,卻聽到身後的溫芯芮說話了。


    「二娘,你的身子剛好,不宜如此動怒。」她還是一貫的溫潤作風,說話不慍不火,甚至眸子都沒有上抬。


    「不動火氣,就讓你這個小浪蹄子把溫府都敗了。」也許是氣到了極致,溫二夫人乾瘦的身子輕微的顫抖著,「你可知道現在有多少人盯著我溫府的財產?你居然把家裏的老管事都辭退了,現在又跑到外麵來招惹,真想把溫府的基業毀於一旦嗎?參加商會?哼,我看你是想將溫府全部給了什麽人,我還不知道你?」


    溫芯芮輕歎一口氣,「二娘,你言重了,我並沒有要賣掉什麽,隻是如今府上的情況,能得到各位商家的協助……」她有意將話留一半,隻因為深知在場的人或多或少都了解一些溫府的內幕,而她身為現在溫府事實上的當家人,自然不會暴露自己的短處,「卻是最好不過了。」


    「聽你胡扯!你還不是要把我家賣了,去討好這小子!」


    溫芯芮連頭都懶得抬,二娘今天不知受何人挑撥,竟然做出這種事,在眾多外人的麵前暴露家醜,即便爹再不理正事,回到府裏,也不會對二娘有什麽好臉色的。


    「二娘,還請你顧著你的身子,有什麽事,回去再說,可好?」


    「好,好你個騷貨……」


    不讓她繼續罵下去,一麵純白的摺扇擋在她那早已扭曲的臉龐前麵。


    「溫二夫人,今日我霍家舉辦商會,你這番作為,可真是不給我霍府麵子啊!」霍子超本來不想理會這個瘋婆娘,甚至巴不得她把自己全部毀掉,隻是他終究看不慣她對芯芮百般下作的辱罵,還是出聲阻止。


    「霍……公子。」像是現在才反應過來自己身在何處,溫二夫人的眼神有些呆愣,麵前這個俊俏公子可不隻是一介商人那般簡單,他最令人懼怕的是他的皇職身分和那深不可測的背景。當年霍子超外出尋找經商之道,回來就開設了同生客棧,當上了皇家監察使,沒人知道他在離家的那幾年遇到了什麽。


    「溫二夫人,今日的太陽確實毒辣了些,想必你已經不堪灼燒之苦,還是早早回府納涼才好。」


    溫二夫人已經聽不得霍子超在說什麽了,麵部表情木訥,嘴巴張張合合,就那樣魂不守舍的離開了。


    會場的氣氛驟然變得有些冷凝,溫芯芮隻覺得自己留在這裏就像個笑話,堂堂溫府,欽州巨富,竟然出了大鬧商會這等丟顏麵的事情,不禁坐立不安。


    宋芊芊八婆似的,在她的耳邊低聲說道:「妹妹跟霍公子站在一起,真像一對璧人。」


    可惜溫芯芮心事重重,沒有回應她。


    霍子超依舊一副淡然懶散的模樣,回到自己的座位,示意繼續剛剛的話題,「一點插曲,大家勿怪。」他啜了口茶,魔魅的眼眸半掩,似乎想遮住什麽、心思。


    溫芯芮深深覺得自己今日來錯了,她是教鬼迷了心竅嗎?趕來演這麽一出醜戲。也不知二娘回府了沒有?爹要是知道二娘出了這麽大的醜態,會怎麽對她?唉,現在她隻希望能早點回去……


    「……小姐意下如何?」


    「什麽?」心思急轉,溫芯芮竟沒有留心會議,當發現與會者的目光全投注在自己身上時,才怔怔回神。


    「溫小姐,我們在說,你是否願意冰釋前嫌,讓霍溫雨家真正走向合作?」霍子超半掩著眸色,微微一笑,「當然,為了不讓溫小姐吃虧,我同生客棧願意將一半的經營權歸在你的名下,溫小姐,你意下如何?」滿意的聽到周圍的人隱隱發出抽氣聲,他淡笑的等著她的反應。


    一半的經營權引溫芯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人是瘋了嗎?同生客棧一半的經營權幾乎能頂下溫家所有的營生,他要給她?


    她臉色依舊有些蒼白,但是顯然比剛才緩和多了,鎮定的開口,「敢問霍公子的合作還有什麽內容?」


    霍子超將計劃說給她聽,大都是一些無關痛癢的事情,至少裏麵沒有一件能比同生客棧的一半經營權更令在場的人驚訝。


    溫芯芮一邊聽一邊思索,他給她經營權是出於什麽目的?這種合作,無論從哪個方麵想,都對霍府沒什麽好處啊!


    然而這個目的,她晚些時候就知道了。


    剛回到溫府,溫芯芮就看到大廳燈火通明,原本習慣早睡的父親端正的坐在太師椅上,他的身邊是側身而坐的溫二夫人。她垂下眼瞼,知道今晚一定有什麽事要發生,也不卻步,直直跨進大廳。「芯芮給父親、二娘請安。」「內兒……」溫老爺剛開口,突然有些說不下去,又閉上嘴。溫芯芮挑起眉頭,看二娘一語不發,忍不住主動問道:「父親,你有何事?」


    「咳,我跟你二娘尋思給你找了個夫君,你知道,你的年紀也不小了,該是出嫁的年齡,那城主府的親事……」


    說來說去,二娘打不走自己,最後隻會用婚約這一招趕她出家門罷了。溫芯芮氣走神閑的抬起眼眸,看著父親,「但憑父親做主。」


    溫老爺也是一怔,沒想到她這麽痛快就答應了。


    「若是沒什麽事,我先回房了。」溫芯芮看了二娘一眼,見她沒什麽動作,轉身要走。


    「慢著!」溫二夫人果真開口了,「你既然要出嫁,溫府的事就不用你管了。把今日商會的內容告訴我,以後就在你的房裏等著出嫁吧!」


    溫芯芮直起身,「二娘說得是,隻是今日商會也沒什麽特別的內容,隻是霍家有意與我們合作罷了。」


    溫二夫人眯起眼睛,打量了她一會兒,沒從她的臉上看出什麽,隻得悻悻然的說:「那好,你先下去吧!」


    「是。」溫芯芮乖順的回應,冷冷的眸光一閃,掃過溫二夫人依舊陰沉的臉龐,邁步離開,不再回頭。


    無論發生什麽事,她都不會再向二娘示弱。


    絕不!


    幾日後,溫芯芮的房門被溫二夫人惡狠狠的踹開。


    「臭丫頭!你說,你還瞞著我什麽?」她的尖嘴更加突兀。


    溫芯芮正在繡手帕,被她這麽一嚇,針尖不慎剠人手指,滲出血珠,她痛呼一聲,把手指放進口中,好一會兒才發問,「二娘,所為何事?」


    溫二夫人是真的看不慣這可恨的丫頭,一手將她的繡架打翻,「你還說!你居然騙我,霍家哪裏要跟我們合作?」


    想必二娘是在霍家吃了一番苦頭,所以跑來找自己發泄。溫芯芮將手指包


    「二娘,商會上的事情,我怎麽敢說謊?你大可以去問別的掌櫃,當日是什麽情形?」這話綿裏藏針,大有提醒她那日丟臉作為的意思。


    溫二夫人咬牙切齒,憤恨的說:「問別人?那同生客棧一半經營權的事情,你怎麽沒說?嗯?存心想讓我出醜,是嗎?」


    「我不敢,隻是那客棧一半經營權的事,我還沒有確定是給我……還是給溫家?」溫芯芮說得很輕,總算明白霍子超那日的意思,這一半的經營權算是徹底讓她在溫府立了足,即便溫二夫人有心將她逐出溫府,也要掂掂自己的斤兩,更遑論將她嫁出去,白白便宜別的人家。


    「好,好你個賤丫頭,我得不到的東西,你一分一毫也別想得到!」溫二夫人目露凶光,將房裏所有的瓷器摔個粉碎,才略微解氣的離開。


    溫芯芮手指一抖,包著傷口的手帕滑落地上。


    跨過瓷器碎片,她拾起地上的繡架,拍幹淨,怔愣的看著那對鴛鴦。


    這一次,她可以說他沒有拋棄她嗎?可以說他在保護她嗎?


    據說商會結束後,霍子超因為朝廷急召去了京城,想必這兩天二娘是打著合作的旗號去霍家耀武揚威,沒想到反被羞辱,才會找自己出氣吧!


    撫摸著那繡了一半的清水鴛鴦,她的嘴角忍不住微微揚起。


    他……真的還會關心她嗎?


    可惜,無論是霍子超還是溫芯芮,都沒有料到溫二夫人能做到多麽狠絕的地步。


    晚些時候,溫芯芮的房裏來了個意外的人。溫老爺眼神飄忽的坐在上位,手裏捧著女兒端來的茶水,久久沒說一句話。她依舊低頭繡著鴛鴦,絲毫沒有打破僵局的意思。「咳……芮兒……」溫老爺坐立不安,一臉尷尬,終於開口了。


    「是,父親。」她暗暗歎了口氣,將繡架放在腿上,抬起頭,注視著父親。


    「你二娘說,你也不小了,該尋門親事了。」溫老爺頗有幾分不自在的說。


    她眼眸半掩,「我說了,親事但憑父親做主。」


    「嗯……其實上次我就想說了,前幾日子王公子來找過你。」溫老爺的聲音變柔,倒真像一位名副其實的慈父。「那時候你還在外麵,是爹想不周全了,你好好一個姑娘家,整日在外麵,連王公子的麵都沒見到。」


    溫芯芮心裏咯噔一下,著實沒想到會是那個人,不是已經退婚了嗎?他怎麽還來找她?一股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她不禁警覺起來。


    「父親,敢問王公子前來,所為何事?」


    「芮兒,你放心,王公子隻是覺得當初唐突退婚,有失禮節,特地來向你賠罪,順道敘敘舊罷了。」


    不好的預感更強烈了,賠罪?事情都過了幾個月,現在才想到賠罪?而且她怎麽不知道自己跟王公子有什麽舊可以敘?可是,若說王公子這樣的舉動有什麽陰謀的話,她又說不出來。


    「王公子真是多禮,既然事情都過去這麽長的時間了,再提也沒什麽意思,父親,你認為呢?」


    「呃……我是說,芮兒,王公子的家世在欽州也是數一數二的,如今他已有悔意,為何不……」溫老爺支支吾吾,更是尷尬。他向來喜歡舞文弄墨,跟自己的女兒甚少交流,現在父女兩人好不容易坐下來說兩句話,卻又是為了這種事情,自私如溫老爺,也忍不住心懷歉疚。「父親是說,我去見王公子一麵?」不是賠罪和敘舊嗎?哪裏有悔意?「是是是。」見一麵,最好把親事再提上一提。溫芯芮無言,既然父親都親自開口了,她也隻得點頭答應。


    次日,在丫鬟的監督下,溫芯芮不得不好生打扮一番,出門赴約。


    隻是她心中的不安還沒有散去,反倒越來越強烈。或許她不該赴約,而是應該找個地方避上一避?


    然而身後的那個小丫鬟非常聽信溫老爺的話,盡職的監視著她,如此難以忽視的禁錮真讓人吃不消。


    溫芯芮歎口氣,想到上次去城主府時,繡兒在她的身邊嘰嘰喳喳,更是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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