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不過是個鄉下地方,在那裏布局有何意義?不可能,難道是……燕靜喜歡她,這丫頭卻毫不知情?


    皇後靜下心,憶起之前查得的消息。


    燕靜喜歡宋懷青身邊的女子,請得皇上為宋懷青、穀嘉華賜婚,攪亂兩人姻緣,後來穀嘉華的行事在泉州鬧得沸沸揚揚,有傳言道:皇上賜婚是禍非福。此事令皇上臉上無光,遷怒燕靜,才把他給派到窮鄉僻壤受苦。


    莫非,塗娟娟便是宋懷青身邊那名女子?


    那就對得上了!她來自泉州,且與青豐書院有關聯。


    再看一眼塗娟娟,皇後失笑,這個燕靜的眼光實在是……


    唉,英雄難過美人關呐,貪瀆犯官的私生女和五皇子之間……才子佳人的故事,很久沒聽過新版本了呢,皇上可不正是最痛恨這種事兒。


    思及此,皇後笑逐顏開,嘴角勾起的弧度讓娟娟全身起了一陣又一陣的疙瘩。


    娟娟百思不得其解,她想不出一個小小的小民女,怎能引出皇後那種看見美國頂級牛肉的目光?問題是她把腦漿給滾沸了,也想不出個所以然,隻好把皇後驚人的笑臉當成顏麵神經受損。


    這天,皇太後生辰,宮裏宴請百官家眷。


    娟娟本就是個足不出戶的,這天更是連大門都不肯開,免得招來麻煩,於是她埋頭苦幹,為下一筆收入而努力。


    這回她接下的單子是宮裏訂製的賀歲新卡,一百張訂單,她設計了五種圖樣,拿起刀具,她忙得天昏地暗,連宮人送來午膳也不曉得。


    許多人都曉得她是拚命三郎,一旦忙起來,對四周視而不見,因此午膳端上,她看也不看,繼續忙和她的紙雕大業。


    「塗姑娘,用膳了。」宮女提醒道。


    「知道,放著吧。」娟娟道,手起刀落,將一個福字雕出。


    不料宮女卻頻頻催促,打斷她的思路。


    娟娟歎氣,抬起頭望對方一眼,是宮女丁?!


    她怎會到自己房裏送午膳?還這麽關心自己,不停提醒她用膳?


    娟娟微笑,回道:「我知道了,等我做完這張立刻吃。」


    「你知道今兒個是什麽大日子嗎?誰有耐煩待在這兒等你吃完飯?」


    她有叫宮女丁在這裏服侍自己用餐嗎?


    再耐心一笑,娟娟客氣答道:「姊姊不必待在這裏,待會兒再過來,我就吃完了。」


    倘若話題就此結束,她會忙完手邊工作後開動。


    早膳用得不多,肚子確實有點小餓,但宮女丁的堅持卻讓娟娟興起懷疑。


    「不行,你馬上給我吃光,我要立刻將盤子收走。」


    立刻?馬上?在對方的眼皮子底下?


    她是恨不得撕下自己一塊肉的宮女丁耶,為啥這樣關心自己?就算娟娟是智障一枚,也猜得出來這飯裏有乾坤!


    放下雕刻刀,她妥協道:「知道,我馬上吃。」


    起身,走到水盆旁邊淨手,她悄悄地觀察對方表情,那臉上帶著些許急迫。


    回到桌前,她舉起筷子,挑起些許米飯,然後……放下。


    「快吃啊,吃個飯磨磨蹭蹭作啥?」宮女丁怒瞅娟娟一眼。


    「被這樣盯著誰吃得下?你把盤子收回去,我不吃了。」


    娟娟推開餐盤,宮女丁目光一閃,臉龐浮起些許焦躁,一跺腳,背過身道:「我不看著你吃,行了嗎?快點!」


    事出反常必有妖,娟娟打開桌上的書,一邊吃飯一邊讀,她趁著宮女丁背對自己時,抓緊時間把飯菜挑進書頁裏,翻頁夾起。


    用過小半份,她推開餐盤道:「我吃不下了,麻煩姊姊收走吧!」


    宮女丁轉身,發現娟娟吃得不多,臉上有些不滿意,卻沒多說什麽。


    她慢吞吞收拾碗盤,悄悄覷著娟娟的臉。


    娟娟反應過來,她撫撫額頭,自言自語道:「奇怪,才這個時辰怎麽就覺得累?」


    聞言,宮女丁的臉龐染上喜色,說道:「既然疲累,就上床歇下吧。」


    「也是,麻煩姊姊出去時幫我帶上門。」


    「我知道。」難得地,她沒和娟娟唱反調。


    娟娟在她的注視下乖乖上床、拉開被子蓋住頭臉,待宮女丁出門,她立刻翻身下床,把證據往抽屜一收,耐心等待接下來的好戲。


    待會兒進門的會是誰?今兒這個事,有沒有上司的手筆?還是小宮女們對她大出風頭的不服氣?若是後者,她們會不會搞出綁架事件,從此塗娟娟消失於無形?如果是前者,有上級長官的介入……


    是皇後嗎?


    若是她想收編自己,進門的肯定是同黨人士;要是皇後的目的是害人,進門的必是異黨菁英。不管哪一種,她敢確定,自己的下場絕對精彩無比。


    她打開箱子,取出幾套衣服,包包裹裹弄出一個人形擺上床。


    悄悄打開一道門縫,發現宮女丙守在門邊,看來,這是個聯合事件,被牽扯進來的人不少。關上門,娟娟心裏發急,眼下是出不去了,怎麽辦?


    四下張望,她試著擠到櫃子後麵的縫隙裏,磨磨蹭蹭後,她終於把自己給塞進去,鬆口氣,還好,她進宮後瘦了不少。


    沒等多久,門外傳來一陣吵雜聲響。


    先是宮女丙的聲音,她問:「有人瞧見嗎?」


    「沒有,是在謹妃宮裏下的手,誰也不會想到咱們這裏。」聲音拔尖,是某個太監的聲音。


    在謹妃那裏下的手?她是五皇子的母妃,換言之,目標是五皇子燕靜!


    皇後要用她來暗算五皇子?可她不過是個小民女,就算和燕靜有什麽,了不起是燕靜府裏多一名小侍妾,於他有何妨害?


    門打開,燕靜被送進來,門又迅速關上。


    娟娟悄悄探頭往外望。


    該死,燕靜的臉色潮紅、腳步虛浮,擺明被下春藥,這時候她要是傻得跳出去,肯定會被啃得連骨頭都不剩,但是不出去……她能躲多久?


    何況,這春藥藥性如何?如果不解開,會不會死人?不會到最後,她保住清白卻保不住性命吧——罪名是對皇子見死不救!


    再探一回頭,發現燕靜已經躺在她的床上,全身扭曲,很難受似的。


    可他再難受,她也沒有犠牲自己、成全他人的高貴情操,何況解藥當完當小妾,她哪有那個命,肯定上任不到三天就成炮灰。


    左右想想,橫豎都是死,咬牙,娟娟決定賭一把!


    遠遠繞開床上的燕靜,她打開窗,看一眼還守在外頭的宮女丙,抓起板凳重重砸向門,她扯開嗓門大聲叫喊:「殺人了,五殿下死了!」


    五殿下死了!


    宮女丙聽見,心頭大驚,怎麽會死了?難道是藥下得太多?


    轉身想逃,卻猛地想起,她怎麽能跑?如果壞了娘娘的計劃……會被滅口的呀。


    握緊拳頭、橫下心,她決定,如果五殿下真死了,便賴到塗娟娟身上,就說、就說五殿下的死和她無關,她隻是經過。


    轉身打開門,她小心翼翼地走進屋裏,發現燕靜躺在床上不斷扭動,強大的藥力迫得他身不由己。


    胡扯!五皇子沒死啊,宮女丙鬆口氣,這才發現不對勁——塗娟娟呢?


    問號方形成,一個猛力重擊砸上她的後腦杓,她瞬間昏倒在地上。


    娟娟發抖、手中長棍掉落,微顫地合掌,念一聲阿彌陀佛後,她道:「對不起,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天理昭彰,報應不爽!」


    她把宮女丙拉到床上給燕靜當解藥,此時他抬頭與她對望,她訝異的發現他眼底閃過一分清明。


    娟娟忍不住歎息,這人定力了得!


    走到門外,她本想守在門邊的,可猶豫半晌後,還是決定遠離是非。


    不能往前院走,要是碰到主事者,必定東窗事發。沒有別的選擇,她隻能往後院跑,才躲到大樹背後蹲不到兩刻鍾,就聽見有一群人朝自己屋裏行來,看來是想抹黑燕靜的名譽。


    她正在為他多舛的命運悲歎時,房間的後窗突然打開,燕靜跳了出來,他的衣服皺成一團,臉上潮紅解除,眼底混濁消弭,很顯然已經用過解毒劑。


    他與娟娟有誌一同,竟選擇同一棵大樹,她被抓包也是滿心無奈,她不仗義撇下燕靜就跑,可在那個情況下,她能不跑?


    燕靜楞了一下,飛快衡量情勢,一指點上娟娟的啞穴,扶起她的身子縱身一躍,兩人雙雙飛往樹梢,濃密樹葉一擋,順利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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