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赫人吃喝了幾天,早已鬆懈怠惰,如今又被發光巨怪嚇得魂飛魄散,在兩百餘精騎及援軍的夾殺下,四處逃竄。


    不到一刻鍾的時間,城外的戰線已清空。


    有些巴赫人乘亂逃走,有些則因傷而倒在原地遭擒。


    看見援軍有此奇襲戰術,盛鐵軍感到驚喜。


    「將軍。」一名百夫長趨前。「弟兄們來遲了。」


    「不遲,正是時候。」


    確實,援軍來得正是時候,因為他正準備殺出重圍,與巴赫人做殊死戰。若非援軍在此時出現,裏應外合再加上火攻奇襲,他們也無法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打敗巴赫人。


    看著那花燈殘骸散落,到處都是火光,盛鐵軍感到驚奇,能製作如此巨大花燈的,隻有他的愛妻。


    「這奇襲戰術是誰的想法?待回去後,我要好好的獎賞他,並將此戰功上呈皇上。」


    百夫長一笑。「想出奇襲戰術的正是將軍夫人。」


    聞言,不隻盛鐵軍倍感震撼,就連一旁的張子龍及趙一虎也瞠目結舌,驚訝萬分。


    盛鐵軍簡直不敢相信毫無作戰經驗的辛悅,竟有這樣的天分!


    「不隻如此,將軍夫人還逮到一直以來泄露軍機給巴赫人的細作。」百夫長說著,眼底滿是崇拜及佩服。「將軍,夫人真是不讓須眉,令人讚佩。」


    盛鐵軍震驚到完全說不出話來了。


    張子龍跟趙一虎立刻上前,神情尷尬又抱歉。


    「將軍,我們兄弟二人一直以來都冤枉夫人了。」


    他蹙眉一笑,「算了,此事莫再提起,悅兒非心胸狹隘之人,她不會計較的。」


    「對了,將軍……」百夫長滿臉堆笑道,「將軍夫人也來了。」


    「什麽?!」她不隻想出奇襲戰術,還親自領軍?他得說,她越來越教他驚訝了。「她在哪裏?」


    「夫人應該還在……」


    百夫長話未說完,忽見士兵們慢慢讓出一條路。


    盛鐵軍順勢看去,就見辛悅正緩步向他走來。


    看見安然無恙的盛鐵軍時,趙學安的眼眶已經一陣濕熱,她恨不得立刻飛奔向前,緊緊抱住他,感覺他的溫度及心跳,她要確定他活著,他沒離開她。


    可是她不能這麽做,眼下有那麽多士兵看著,她不能失態,也不能讓盛鐵軍被大家笑話。


    看見她行來,盛鐵軍身後的精騎一個接著一個的低頭彎腰,做出對她禮敬的動作。


    他們如今都知曉,領軍前來救援,無畏天象惡劣,敵人頑強,並以火攻奇襲戰術,殺得巴赫人措手不及、抱頭鼠竄的,正是那看似柔弱,年僅十七的將軍夫人。


    「悅兒……」盛鐵軍力持鎮定,但閃動的眸光卻泄露了他的心情。


    他激動又感動,真想一把將她抱入懷中,因為再相見真是恍如隔世。


    他慶幸在最危急艱難時,他仍選擇相信她,不曾對她有一絲的懷疑,若有,此刻他真是無顏麵對她了。


    「老……不,將軍無恙吧?」趙學安來到他麵前,難掩熱切地問道。


    老爺是她私底下叫他的,在這麽多士兵麵前,她也得尊稱他一聲將軍。


    「我很好,隻是有點餓了。」盛鐵軍故作輕鬆的說。


    她知道他是怕她擔心,才開此玩笑。


    她雖未有打仗經驗,也可想見他們受困孤城、饑寒交迫,城外又有敵人虎視眈眈,情況是如何的危急,要不是他及精騎們有堅強的意誌,恐怕早已崩潰。


    「我們帶來許多糧食跟水,今晚就先在城裏待下,讓弟兄們飽餐一頓,好好休息,明天再回風止關吧。」趙學安說得平靜,可望著盛鐵軍的眸光卻熱烈感動。


    眾士兵們一聽,皆開心的大聲歡呼。


    趙學安親自領著夥夫,替士兵們準備了一頓豐盛的大餐。


    士兵們飽餐一頓,心滿意足,原本死氣沉沉、氣氛肅殺的孤城,頓時充滿歡聲笑語。


    當然,他們也沒因此鬆懈,為免巴赫人整軍返回,盛鐵軍派出一隊士兵在城外兩裏處站哨,有任何風吹草動便立刻回報。


    時近淩晨,大家終於可以稍事休息,盛鐵軍跟趙學安也才有了獨處的時間跟空間。


    在簡陋的房裏,趙學安投入他的懷抱,也許是放心了、放鬆了,緊張憂心的淚水在此時才掉落。


    「別哭,我這不是好好的嗎?」盛鐵軍滿心不舍。


    她將臉埋在他胸口,不斷啜泣。


    他輕拍著她的背,撫著她的發,柔聲道:「悅兒,我不會離開你的,就算是閻王,也不能拆散你和我,我們的日子還很長。」


    趙學安哭得太激動,根本說不出話來,隻能猛點頭。


    她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撐過來的,明明害怕、明明毫無把握,卻領著全部軍民齊心援救盛鐵軍,她隻能說,愛的力量實在太偉大。


    是她對他的愛,推著她往前走,讓她毫無退路,也是他對她的愛,讓她在恐懼的時候,仍未失去信念。


    「我好怕……」


    「不怕……」盛鐵軍端起她的臉,溫柔深情的注視著她。「不怕。」


    「我真怕見不到你了,我、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幫到你……」


    「你真了不起,我為你感到驕傲。」他衷心的說。


    「是嗎?」


    「當然。」他眼底溢滿感激。「若不是你,我和士兵們能全身而退嗎?」


    「其實你本就打算趁沙暴來襲殺出重圍的,不是嗎?」趙學安直覺認為他會這麽做。


    「是沒錯,但若非你及時趕到,我未必能如此順當的脫困。」盛鐵軍親昵的輕捏了她的臉頰一下。


    她嬌羞的看著他。「或許是因為我們心有靈犀吧。」


    他幽深而熾熱的黑眸深深鎖著她,沉吟了須臾才道:「嗯,我們是心有靈犀。」說完,他隨即低頭吻住她的唇。


    趙學安驚羞不已,輕推了他一下,但旋即便迷醉在他熱情的索吻之下。


    不知吻了多久,她隻知道自己快要不能呼吸。


    「唔……」她輕推開他,臉上是藏不住的羞色。「天都快亮了,別……」


    他也覺得自己衝動了些,有點難為情的一笑。「確實,我們的時間還多著,不急於一時。你也累了,不如歇息一下。」


    「不,我睡不著。」


    盛鐵軍輕攬著她,坐在硬邦邦的石板床上。「那我們聊聊天吧。」


    「嗯。」


    趙學安想,該是時候把辛悅跟尹泉書的關係,以及尹泉書那些害人的詭計,一五一十的告訴他了。


    「老……」


    「聽說……」


    兩人幾乎同時出聲,接著相視而笑。


    「你先說。」


    「不,你先說。」她堅持。


    盛鐵軍唇角一撇。「好,我先說,聽說你逮到了通敵的細作。」


    「是的,他是名年輕夥夫,也就是自陣中逃脫、返回風止關告知你受困孤城的人。」


    「那個夥夫就是通敵細作?!」那夥夫還是他拚了命自巴赫人手中救下,讓他返回風止關報信的,沒想到他竟錯看了人。


    「我已經在他房裏找到巴赫人收買他的金子,他也已經承認犯行。」趙學安續道:「我以幫他免除死罪為條件,套出許多關於巴赫人的情報,也正是這樣,我跟士兵們才有辦法趕來救援。」


    聽著,盛鐵軍越發佩服起她來了,他用一種不可思議又崇拜的眼光看著她。


    「悅兒,你真教我驚訝,你是如何發現他是細作的?」


    趙學安深呼吸了一口氣,表情一凝,直視著他道:「老爺,你對失憶之前的我,了解多少?」


    「我隻要了解現在的你就夠了。」


    「但過去的我,曾經真真實實的存在過。」她說。


    他聽出她似乎話中有話,心頭一驚。


    「我之所以能揪出那名細作,並非我有過人才智,而是因為……」她重重吐了口氣,這才鼓起勇氣道:「他與我是一夥的。」


    盛鐵軍早就知道軍寨中有細作,所以並不感到驚訝,他真正在意的是,她若恢複記憶,她是否能接受以前那個冷酷狠絕的自己,又是否會因此離開他。


    趙學安發現他似乎並不是太驚疑,困惑地問:「你……不驚訝也不生氣嗎?」


    他淡淡地問:「你知道你是如何進宮,又是如何被皇上送到我身邊的嗎?你知道自己有什麽任務嗎?你知道在祁鎮,你失憶前發生了什麽事嗎?」


    她茫惑的搖搖頭。


    她一直以為他始終被蒙在鼓裏,根本不知道是誰要加害他、報複他,但現在她卻驚覺他知道的似乎比她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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