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離心中一跳,一把捏住她的下巴,一字一句道:“你說什麽?”


    蔣阮似乎有些困惑,偏著頭,那雙嫵媚的眼睛中似是含著一絲天真,她道:“難道南疆的公主沒有告訴你嗎,那份聖旨,已經被南疆聖女燒了啊。”她垂著眼瞼:“當初大約聖女以為是十三殿下的傳位詔書,總歸是要燒的,大約是想要博你一個歡心,便主動代勞了。可是……”蔣阮微微一笑:“她燒的,是殿下你的傳位詔書啊。”


    他燒的,是殿下你的傳位詔書啊。


    蔣阮的話在耳邊忽遠又忽近,一瞬間宣離的整個腦海中都是反反複複的這一句話,他突然覺得胸口猛地被滯住,好似全身上下的血全部都凝固了。分明是春暖花開的春日,卻似數九寒天一樣的寒冷。他知道蔣阮不會拿這種事情說謊,蔣阮的笑容是發自真心的愉悅,那份聖旨,是真的不在了……


    他失魂落魄的鬆開蔣阮的手,轉身跌跌撞撞的往門口走,待方邁出門,突然覺得喉頭一甜,一口血噗的一下盡數噴在門前的青石板路上。而他卻像是全然沒有看見一半,繼續朝前走去。


    蔣阮坐回原先的位置,腹中開始微微絞痛。宣離手中的力氣下得太大,到底還是讓她動了胎氣。方才強忍著與宣離做了這樣一場戲,那封聖旨自然寫的不是宣離的名字,而是將皇位過繼給蕭韶的聖旨,可是隻有告訴宣離那是他的傳位詔書,宣離這樣自尊心極為強硬的人才會覺得有十萬分的打擊,跟重要的是,告訴他那份聖旨是南疆聖女燒的,宣離必然不會放過南疆聖女。蔣阮在被軟禁的這些日子大約也能看出來端倪,琦曼和丹真的關係並不算太好,當日丹真燒毀了聖旨,琦曼當時來不及晚會,可事後一定會得知消息,可琦曼甚至也沒有來找她,反而好似是沒事人一樣繼續相安無事。這是為了什麽,或許琦曼也知道,若是真的出了什麽問題,宣離一定會找丹真的麻煩。


    南疆國一個前朝公主,一個當今聖女,關係本就微妙。況且以丹真的性子,未必就會承認這個造成南疆國亡國的公主。琦曼和丹真的性子又是不同,最善於潛伏隱忍,如此一來,或許連燒聖旨這件事情都是琦曼故意放行的。


    南疆國和宣離的同盟必須破裂,若是能借宣離的手懲罰了丹真那是最好。隻是……蔣阮捂住自己的肚子,大滴大滴的汗水自額上滾了下來。她心中也有一絲害怕,前世今生,她是沛兒的母親,可沛兒不是她親生的。這是她第一次懷孕,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孩子。在宮中的時候,她曾親眼見過無數懷了孩子的嬪妃,最後以各種各樣的方式小產。這其中固然有別的心懷鬼胎之人加害的緣故,可是卻也說明孩子是十分脆弱的。


    如今她腹痛如絞,一手捂著自己的肚子,幾乎要疼暈在地上,死死咬著牙,有些猶豫要不要去叫人,這樣一叫的話,她肚裏有孩子的事情就瞞不住了,若是不叫,若是小產了,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正在這時,卻見啞婢匆匆忙忙走了進來,一進屋就反身將門掩上,她手裏提著一個平日裏送飯的食籃。然後將食籃的蓋子掀開,從裏頭端出一個碗來。


    然後啞婢跑到蔣阮身邊,將蔣阮扶了起來,把手中的碗端到蔣阮麵前,低聲道:“快喝。”


    蔣阮一怔,此刻也顧不上驚訝啞婢何時會說話了,隻是看著那碗中的藥,心中一凜,立刻就想起前世裏看著宮中那些嬪妃死死往女子嘴裏灌藏紅花的畫麵。她警惕的看向啞婢,道:“這是什麽?”


    “安胎藥。”啞婢顯得也很急:“快點喝下去,不知道他們的人什麽時候到。”


    蔣阮看了一眼啞婢,這個婢子臉上的焦急倒也不像是裝出來的,這些日子以來她都沒有表現出特別的地方,一直都不會說話。蔣阮還以為這是宣離他們找來的啞巴來服侍人。平日裏還故意瞞著啞婢,可如今再細細一想,好似啞婢從來都沒有做過什麽傷害她的事情。甚至許多時候還無意的幫助了她。


    蔣阮心一橫,她不是容易相信別人的人,可是為了肚裏的孩子,她也有一種直覺,便二話不說,將那碗藥灌了下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蔣阮才覺得腹中的疼痛稍稍緩解了一些。啞婢已經收拾好碗筷,將其餘的飯菜一一擺了出來,又親手將她扶起來坐到椅子上。蔣阮問道:“你是蕭韶派來的?”


    啞婢一怔,搖了搖頭。


    蔣阮現在便也看出來那藥的確是安胎藥不假,啞婢應當是早已看出了她懷了身子,說來倒也說得過去,即便再怎麽掩藏,朝夕相處的人再如何都會發覺她的不同尋常,那些躲在院子裏監視的人就罷了。同在一間屋裏想要瞞的天衣無縫,那也是有些困難。隻是啞婢竟然說自己不是蕭韶派來的人,不是蕭韶的人怎麽會如此幫她?


    “那你是什麽人?”蔣阮狐疑的問道。


    啞婢一邊站在蔣阮身邊添菜,一邊背對著窗戶,俯身隻用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道:“宣離害了我全家,我要報仇。”


    蔣阮微微一怔,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竟然是這個原因。她道:“你與她有何深仇大恨?”


    啞婢道:“我爹替宣離做事,當初事情敗露,宣離為了自保不讓人查出與他有關,命人屠了我一家上下九十三口人。我那時候在外,僥幸逃過一劫。九十三條命債,我終會向他討回來。這麽多年散盡家財,就是為了尋求機會。”


    蔣阮皺眉:“那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混在宣離府上下人堆中,扮作啞巴,聽聞管家要招人去服侍一個重要的人,便挑中了我。啞巴好做事,我一開始就是打的這個主意,扮作啞巴,或許能找得到機會接觸宣離的秘密。蒼天有眼,總算讓我等到這個機會。”


    蔣阮了然,原以為是蕭韶的人,不想這個人卻是和宣離有仇的人,所謂有仇報仇有怨抱怨,宣離這也是自作孽不可活,報應不爽,倒是平白讓她撿了個便宜。想到啞婢的身世,不免也覺得讓人唏噓。宣離這人本就是外表和氣內心狠辣,滅人滿門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做。想到了什麽,蔣阮又問:“那你為何要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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