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就無用了。”宣離打斷他的話:“元川已經到了宮中,蔣丹又有什麽用。倒不如利用最後一把,幫我做成一件事情,也不算白來一遭。”


    幕僚點頭:“既如此,那便安心等好消息就是。殿下不愧是最好的執棋人,這局棋到最後,還是得殿下來收尾。”


    蔣阮伸了個懶腰,下意識的抱緊了手中溫暖的源頭,模模糊糊的睜開眼,卻發現自己一雙手還摟著蕭韶的腰,蕭韶安靜的睡顏就在眼前。


    日光隱隱約約的透過簾子照進來一兩分,也將她混沌的頭腦照的清楚了一些,忽而就想起了昨日裏發生的事情。不過是將前世的過往和盤托出,最後竟也不知怎的吻了蕭韶,情動來的突然,蕭韶就趁著她迷迷糊糊地時候將她抱出了書房。大約是情潮也能衝淡一些痛苦,就在那些激烈的汗水相搏的親密瞬間將痛苦的情感全部釋放出來。


    然後呢?蔣阮微微愕然,感受了一下全身上下仿佛被狠狠碾壓過一般的酸痛。不得不說蕭韶此人果真很是聰明,別人學好幾遍的東西隻要一次便能爐火純青。便是在這些事情上也是一樣的,哪裏來的這樣好的極巧,幾乎要讓她暈眩在那陌生的極樂感中。且這人平日裏性子穩重沉冷,卻不知為何在榻上卻十分惡劣,每每故意欺負的人說不出話來,就這麽冷淡的瞧著人掙紮服軟方才罷休。


    她一手撐著下巴,仔細的打量著側臥著的青年。蕭韶的睫毛長而筆直,在眼瞼下垂下一片側影。鼻梁高挺秀美,唇薄而紅潤。睡著的蕭韶瞧著十分安靜,難以想象這樣沉靜冷淡的人在夜裏流過的汗水和動作的瘋狂。腦中隻要有那些回憶,便覺得有些赧然。


    正在思索的時候,手卻被人猛地一拉,竟是順勢跌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蕭韶眼睛未睜,聲音卻清醒的很,帶著饕鬄後的淡淡滿足,道:“還早。”


    “不早了。”蔣阮隨口答道,隨即反應過來,道:“你醒著?”


    蕭韶唇角彎了彎,就睜眼看著她,道:“嗯。”


    這人似乎隻要一沒在那些屬下麵前就顯得蔫兒壞,偶爾還十分幼稚,大約覺得捉弄人的遊戲很好玩。這樣的舉動看在蔣阮眼裏,倒和宣沛十分相似。隻是宣沛做這些就是可愛,換了蕭韶這樣平日裏總是冷著一張臉的人來看,就顯得有些詭異了。


    “你……”蔣阮推了推他,蕭韶卻不放手,他力氣本就極大,隻要稍用巧力,蔣阮也奈何不得。此刻便也隻好趴在他懷中,倒是想起一樁事情,問道:“昨日裏我與你說了那些話,你的話最後沒能聽到,你打算什麽時候說一說?”


    想起這件事情蔣阮就十分不自在,昨日她情緒翻騰的狠了,大約蕭韶抱她回房的時候也是被王府的下人看在眼中的。那些人會怎麽想,王妃一回府就迫不及待的在書房裏跟主子白日宣淫,是否也顯得太饑渴了些?至於林管家怕就是更疑惑了,好好地說個秘密怎的最後就說到榻上去了?


    如今裏子麵子算是全都沒了,蔣阮隻覺得在下人麵前怕是更難立威了,心中不由得歎息。蕭韶卻是神色微微一頓,道:“昨日你太急切,我以為你想做更要緊的事情。”


    “更要緊的事?”蔣阮瞪著他:“什麽叫更要緊的事?”分明就是這個人心懷鬼胎,本隻是想要輕輕撫慰一下,這廝卻是趁人之危了。


    蕭韶忍不住又笑了,蔣阮瞪了他一會兒,也跟著笑了,她推了推蕭韶:“行了,先起來吧。今日我也沒什麽事情,你想要說什麽,我也能聽得的。”她打趣道:“就算你說你與我一樣也是死過一次的人,我也不會嫌棄的。”


    “你想聽,我就告訴你。”蕭韶摸了摸她的頭發:“先起來吧。”


    用過早飯,蔣阮就和蕭韶走到了院子裏,那院子裏的涼亭處正毗鄰著池塘,滿池子的水青碧見底,其中紅魚遊來遊去,點綴著單調的冬日分外靈動。蔣阮心心念念著蕭韶的話,此刻見他麵色已然不似早晨那般輕鬆,甚至稱得上有些黯然,便也意識到此事大約有什麽不同,隻是默默地跟在他身邊。


    “阿阮,”蕭韶開口道:“你拜過我爹娘的牌位。”


    “是,”蔣阮點頭道:“成親那一日。”她嫁入錦英王府那一日,是親自在老錦英王夫婦的牌位麵前拜過公婆的。此刻聽聞蕭韶說起,倒是想起來。


    “其實,你並未拜過他們。”蕭韶垂下眸,也不知想到了什麽,慢慢道:“沒有什麽可讓你拜的。”


    蔣阮一怔,探究的看向他。這話中的意思實在是令人有些深思了,是說供在宗祠中的牌位其實並非是錦英王夫婦?還是有別的什麽意思。


    “你可記得曾有一日你來府上,見我在此處拜祭別人。”蕭韶負手而立,挺拔的身子在此刻竟是顯出了幾分蕭索來:“那才是你該祭拜的人。”


    蔣阮一驚,倒是想起確實曾有一日,便是蕭韶醉酒吻了她的那一日,正是她撞見蕭韶在拜祭什麽人。當日裏她還正是奇怪,因為那本不是錦英王夫婦的祭日。可她又想不出別的原因。當時的懷疑終於在此刻得到證實。她正思索著蕭韶的這句話,便隻聽到蕭韶的聲音從身畔傳來:“我不是錦英王的兒子。”


    蔣阮抬起頭,蕭韶漆黑的眸子裏說不出是什麽情緒,他道:“我的父親,是洪熙太子。”


    蔣阮一愣,隨即心中掀起了一股滔天的風浪來。洪熙太子,懿德太後的長子,如今皇帝的兄長,本應當是現在的大錦朝國君,卻在開國前夕平定藩王之亂時死在萬馬踐踏之下的太子,竟是蕭韶的父親?


    蕭韶看了一眼蔣阮,又別開臉去,在涼亭的邊上站住,慢慢的講述起來。


    懿德太後育有兩子一女,長女元容公主聰慧溫柔,大方得體。次子洪熙太子也是年少名滿京都,當今皇帝是最小的一個,被兩位姐姐哥哥寵的厲害了些,到底也是個聰明的。這三人關係從來就好,先皇在世的時候,對懿德太後強勢的作風頗為忌憚,便是連懿德太後的母家也一並打壓,懿德太後雖然行事雷厲風行又在朝廷之上頗有手段,最大的打擊卻是來自自己的丈夫。先皇怕懿德太後專權,一直在專寵貴妃,甚至於有意提拔其他的皇子借以平衡勢力。這的確阻擋了外戚專權的可能,可先皇駕崩後,原先平衡的局勢被打亂,大錦朝迎來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危機,八王奪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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