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負責搜尋的官兵已然回來,為首的官兵稟告一聲便大踏步的進了公堂,俯身低聲與孫旭說了幾句,孫旭一邊聽一邊看了一眼蔣權,蔣權心中“咯噔”一下。還未等他思索出頭緒,孫旭便一拍驚堂木,喝道:“大膽蔣權!你身為朝廷命官,卻治家不嚴,放任小妾害人,甚至同流合汙,謀害發妻,該當何罪?官兵已從你屋中木箱中匣子裏搜出證據,你還有什麽話說?:”說罷,那身邊的官差便呈上一個鐵質的匣子,眾人看得清清楚楚,由孫旭手裏親自打開的匣子中飄蕩出一張淺淺的紙張,眾目睽睽之下自然做不得假。


    趙元平起身走到孫旭身邊,請接過到手中觀看,待一目十行的看完,趙元平將那紙張子還給孫旭,再看向蔣權時,笑容便是十足的冷漠:“蔣尚書果然好籌謀好心機,若非親眼所見,本公子也不知道世上竟然會有如此狼心狗肺之人。”


    趙元平向來習慣不動聲色的刻薄挖苦人,蔣權一聽此話便是氣的麵色鐵青,可緊接著的卻是不可置信。便是他今日出堂來受案,可臨走之前還好好的檢查了一番書房,都未曾瞧見什麽木箱什麽匣子,怎麽會突然就冒了出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他喊冤道:“這絕不是我所為,孫旭,你身為司案司,做事定要講究查個水落石出,便是憑著一張小小的藥方,你如何敢拿我歸案?這分明是有人故意陷害於我?你難道會不清楚?”


    “本官向來隻看證據。”孫旭不緊不慢道。蔣權話裏的威脅他不是沒有接收到,可這案子是什麽案子,那是蕭韶的妻子,如今的錦英王妃,昔日的弘安郡主親自告狀。她背後的錦英王府是個什麽勢力大錦朝的官場無人不知,蕭韶親自打過招呼,他怎麽敢怠慢。且這樁案子的被害的女子還是將軍府的掌上明珠,要是不給個交代,以趙光一家護短的性子,怕是要將這司案司拆了,更何況宮裏那位還打過招呼。


    雖然司案司專管尋常人不敢管的案子,即便是牽涉到許多京中官僚也不怕,那是因為孫旭本身是靠著皇帝走仕途,不需要仰仗任何人臉色。可若是皇帝親信的人,水至清則無魚,孫旭深知這個道理。這麽多年坐著這樣得罪人的公務卻在朝中屹立不倒,孫旭本身也是極為會做人。如今宣沛在宮中地位節節攀升,皇帝對他青眼有加,五皇子和八皇子隻見明爭暗鬥,可這皇位到底會落到誰的頭上如今又有誰說得清。說不定大錦朝未來的儲君就是如今這位初露頭角的十三殿下。宣沛特意讓人過來打招呼,雖然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孫旭也感到不小的壓力。正因為同僚這麽多年,孫旭才看得清楚,這一次蔣權想要善了怕是很難了,因為他得罪的每一個人,都有置他於死地的能力。


    趙元風閑閑道:“蔣尚書,那尚書府是你的府邸,自然隻有你的人能進去。你都不知道那匣子是什麽時候放進去的,總不能問我們這些外人尋求什麽答案吧。要知道你那尚書府啊,自開府以來,除了我家小妹,趙家人可是從來沒有踏足過。”


    趙元風說的話不無諷刺,當初趙眉與趙家斷了往來,後來趙眉死後,蔣家卻也禁止了和將軍府的一切往來。甚至暗地裏將將軍府當做勁敵,趙蔣兩家從來不對付,這趙家人進蔣府嘛,也就無從說起了。


    蔣權碰了個釘子,卻無心與趙元風爭嘴上的功夫。如今他也意識到了事情的重要性,人證物證俱在的情況下,再看孫旭的態度,要想脫罪,怕是很難了。到了此時,一向底氣十足的蔣權心中已然有些著了慌。他拚命想著書房裏怎麽會出現匣子,目光毫無焦距的在人群中掃了一圈,猛地定住了。


    一個熟悉的身影混在人群中,正是一個還算年輕秀麗的女子,蔣阮一愣,腦中猛地閃過幾個念頭,立刻吼了出來:“夏月!你這個賤婦,你竟然害我!”


    人群中那個女子的身影更是尚書府如今的主母夏月,原本與蔣權對視她低著頭躲避蔣權的目光,此刻聽聞蔣權這般大聲的叫出來不由得有些惱怒,一時間漲紅了臉不曾說話。


    蔣權卻是似乎在一瞬間想明白了過來,也不顧及這是什麽場合,大聲的怒罵起來:“就是她!就是這個賤婦串通外人害我。我的書房平日裏隻有她能進去!隻有她才能神不住鬼不覺在最短的時日裏將東西塞進去。夏月,我待你不薄,你竟如此狠毒,謀殺親夫!你這個毒婦!”


    夏月在人群中,眾人將目光投向她,她忍了忍,突然流出兩行熱淚來:“老爺,月娘自從嫁與你為妻,哪裏做的不好了,你竟要如此待我,甚至將這樣潑天的罪名與月娘身上潑?月娘怎麽會陷害老爺,老爺要是有什麽不好,月娘一個孤苦無依的女子又能有什麽活路?月娘知道老爺與研姐姐情深似海,月娘自過門後便不得老爺喜愛,可老爺,月娘也是您的妻子啊,您怎麽能這樣待月娘呢?”她本就生的有些瘦弱而膽怯,這樣一番話下來倒是顯出了十足心酸之態,她跪下身去,朝著公堂的大門磕了幾個頭:“罷了,老爺,既你我夫妻一場,若是月娘能夠救老爺,月娘便心甘情願的救老爺一命!那匣子和木箱便是月娘放的沒錯!”


    她說這話時眼淚珊珊,幾乎要哭的暈厥了過去。人們自來就是同情弱者的,若是拿弱者又是個生的不錯的女人,同情心便加了倍。夏月越是這般說,眾人就越是懷疑蔣權竟是連自己新娶的妻子也一並陷害了,實在是個自私自利的男人。夏月的話句句在理,的確,如今夏家已經沒了,她何必去陷害蔣權,蔣府倒了,她便成了一個寡婦,生活下去又有多不易。至於夏月說的蔣權心心念念還記著夏研的事情,眾人便在心中譏笑了,怕這世上也隻有蔣權這樣的男人,才會對一個不忠不潔給自己戴了綠帽的女人念念不忘,果然是什麽鍋配什麽蓋。


    蔣阮微笑著看著人群中夏月的表演,隻覺得有趣。夏家女人似乎天生便有著做戲子的天賦,尤其是在博人眼淚同情的這件事上。蔣權當年最吃的就是夏研的這一套,如今夏研換成了夏月,不知道如今蔣權可還吃得消。女人的謊言和眼淚,隻有真正經曆了才曉得厲害。如今蔣權怕是將夏家人也恨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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