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蔣阮這一次跟蕭韶去迦南山究竟遭遇了什麽,竟顯出了這點不同。天竺兀自猜測著,卻還是看了蕭韶一眼。蔣阮明白她心中所想,看向蕭韶:“你既然將天竺給了我,我總有處置她的權力吧。”


    蕭韶點頭,蔣阮便笑道:“好了,我說了,與你無關,不必請罪了。”


    天竺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蕭韶,蕭韶並沒有特別的反應,心中有些感激,道:“屬下謝過少夫人,少主寬和。”


    齊風清咳兩聲:“三嫂還是先進屋去,在外麵仔細著了風寒,如今大病初愈,身子還稍顯虛弱。”


    眾人皆以為然,連翹和白芷便扶著蔣阮先進了屋。蕭韶還有些事情要進宮一趟,安撫好蔣阮之後便先行離開。


    蕭韶走後,蔣阮坐在屋裏,房裏顯得有些雜亂,白芷赧然:“奴婢們這幾日憂心姑娘身子,沒心思打理屋裏,這就去灑掃。”


    “不急於一時,”蔣阮淡淡道:“我還有些事情要吩咐你們。”


    “什麽事情?”露珠奇怪道。


    “我身上中的毒雖是陳年舊疾,可說到底引發還是前些日子裏有人用了毒。我知道是誰做的?”蔣阮接過連翹手裏捧著的熱茶抿了一口。


    天竺神色一緊:“姑娘知道那是誰?”


    “我雖然不知道親自下毒給我的人是誰,卻知道背後指使的人是誰。”蔣阮微微一笑:“他既是送了這份大禮給我,我又如何能不回應他。”


    幾個丫鬟麵麵相覷,皆是不明白蔣阮話裏的意思。半晌露珠才道:“這人和當初十幾年前給姑娘下毒的人是一人麽?又是為了什麽才會對姑娘下此毒手?若是大夫人的話……”露珠皺著臉道:“如今大夫人也早已死了,怎麽能吩咐人給姑娘下毒呢?”


    “那人並不是夏研,”蔣阮看著杯中沉浮的茶葉:“此人多年前就是奔著我的性命來的,如今突然又故技重施,不過是因為覺得我再次對他造成了威脅罷了。那個人在宮中,這筆賬連同我娘的,我自然要一起討回來。”她冷笑一聲:“蕭韶已經去布置了,明日一早,我便要他們好看!”


    連翹幾個對視一眼,蔣阮既然沒有將話講明,自然是因為背後之人定是不簡單了,而她也有了自己的主意。幾個丫鬟跟了她這麽久,自然明白她的心思,不會一直追問。天竺問:“姑娘要吩咐奴婢們做些什麽?”


    “我已經做了萬全的打算,那人在宮中,我自然要在宮中回敬他。明日你們隨我入宮,有些事情,我也很想弄清楚。”她淡淡一笑,目光中卻有凜冽寒意,直看得連翹幾個也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宮中一隅,蔣丹將手中的瓷瓶狠狠地往地上擲去,“嘩啦”一聲脆響,晶瑩的碎片迸裂的到處都是。周圍的宮女俱是大氣也不敢出,其中一個連忙跪下身去就要撿起碎片,蔣丹怒道:“滾出去!”


    宮女們嚇了一跳,連忙退了出去。偌大的宮殿中便隻剩蔣丹一個人,她的神情已然不複平日裏的嬌俏可愛,獰猙的有幾分可怕。她強自握緊拳頭,不自覺的咬緊牙關。


    即便是比較能隱忍,但在宮裏這個地方呆的越久,站的越高,人的本性就越容易暴露。而人一旦忘形,既極容易被人抓住馬腳。隻是蔣丹即便到了現在也還是比較清醒,是以在被人發覺端倪之前,還記得將宮女們全部趕出去。她一向都是小心做人。


    蔣阮不僅安然無恙還出現在錦英王府外的馬車裏,此事傳到她耳中時,蔣丹的手都在顫抖。前些日子裏無論怎樣都打聽不到蔣阮的消息,錦英王府固若金湯連隻蒼蠅都飛不出去,而蔣阮剛剛出事她也不敢在這個節骨眼兒上頂風作案被人抓住把柄。本來以為這麽久都沒有消息蔣阮定是凶多吉少,誰知蔣阮就這麽大搖大擺的乘馬車回了錦英王府,她連蔣阮什麽時候出去的都不知道。


    沒有料到蔣阮竟然如此命大,蔣丹更多的卻是覺得恐慌。此事本就是引毒而出,蔣阮既然身子已然全好,必然就能知道年少時候的毒就存在於體內,若是真心調查起來,遲早會查到她頭上。蔣阮這麽陰毒的性子,看夏研一家的下場就知道,是不可能輕易罷手的。一旦發現她在其中的關係,蔣阮定不會饒過。


    每每思及此,蔣丹心中便一陣心慌。她想到了那個灰衣人,心中不由得暗自埋怨,當初說好的蔣阮便是有天大的本事此番也在劫難逃,不想到底還是出了簍子。想了想,她便走到一邊的桌前,從玉筒裏拿起筆來作勢要寫信給別人。


    同樣是宮中,卻有人的心情與蔣丹截然不同。南苑裏,蕭韶方走進廳中,秀氣的少年便舉步前來,倒也沒有客氣,一把抓住他的袖子,道:“她回來了?”


    “就在府裏。”蕭韶不動聲色的扯出自己的袖子:“十三皇子打算探望我的妻子嗎?”


    一個臣子,在皇子麵前自稱“我”,蕭韶也實在是膽子夠肥的了。隻是小殿下完全沒有被欺負的自覺,麵上登時便劃過一絲明顯的喜意:“好啊,什麽時候走?”


    這十幾日來宣沛在宮中度日如年,每日想的最多的便是蔣阮的病情,連皇帝再來與他問起功課的時候都心不在焉,答錯了好些的問題。連柳敏都看出了他有心事,隻是宣沛自然不會對外人說到其中的原因。這樣心事累累,蔣阮臥病在床,他卻消瘦了許多。後來接到蕭韶令人遞來的消息,隻說蔣阮的毒已經解了,宣沛這才心中落下一塊石頭。可蔣阮和蕭韶遲遲沒有回來的意思,便又令宣沛惱怒萬分,在心裏不知罵了多少次蕭韶陰險帶走蔣阮,總算是把蔣阮盼回京了。


    “沒有人能隨意帶走皇子,殿下想要拜訪寒舍,自己相辦法出來。”蕭韶淡淡道。


    這般明目張膽的欺負人,宣沛愣了一下,隨即出離的憤怒了:“你這人好沒道理,你這樣待我告訴她……”


    “如何?”蕭韶看向他,分明是沒有特別的表情,目光卻壓力十足。


    宣沛語塞,一時間竟是愣住,反應過來後便覺得被對方一個眼神鎮住十分丟臉,惱羞成怒之下便大嚷道:“她必然要為我做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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