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打外頭來了一名宮女,手裏提著一個小籃子往荊竹苑走去。瞧那方向大約是往荊竹苑走,手裏提著的籃子嘛,大約是過去采花瓣。最近蔣阮學著調香,經常讓公主殿的宮女們進荊竹苑菜些花瓣。沿途偶爾小太監宮女能夠幫上忙,還能得些好處。


    今日這小宮女方走到一半,卻是突然被人叫住:“站住!”


    那宮女回頭一看,許是沒認出來,看了半晌才認清,不是別人,正是和怡郡主。


    和怡郡主快步走過來,瞧了瞧宮女手裏的花籃,皺眉道:“你要去哪裏?”


    “奴婢奉弘安郡主之名,進荊竹苑采集花瓣。”小宮女低頭道。


    “哦,荊竹苑。”和怡郡主神色一頓,道:“如此,你去吧。”


    宮女訝異的看了和怡郡主一眼,沒想到從來飛揚跋扈的郡主今日這麽好說話,不過對她來說倒是一件好事,登時便急急忙忙的提起花籃衝和怡郡主福了一福,這才離開了。


    隻是那宮女卻沒有注意到,和怡郡主並非離開,反而站在原地,定定的瞧著她離開的方向,一路靜靜的尾隨著,直到看到宮女拐過一道長廊,進了一處莊園,身影消失不見。


    和怡郡主整了整衣裙,今日她穿的是一件素青色的錦緞長袍。對於向來喜愛金色華麗衣飾的她,這已經十分樸素了。麵上也沒有布什麽脂粉,整個人與平日裏判若兩人,乍一眼看上去,倒是不容易被人辯認出來。


    她整了整衣裙,麵上浮起一個詭異的笑容,這才順著那宮女離去的方向,往那院子裏走去。


    院子似是無人看守,修葺的果如傳言一般精美,和怡郡主不由得便浮起一個憤恨的表情。她小的時候無意間聽宮人說起過這麽一處荊竹苑,曾向皇帝討要過,可從來寵愛她的皇帝卻是想也不想的拒絕了。和怡郡主性子要強,知道荊竹苑碰不得之後便再也沒來過,隻當宮中沒有這處地方。誰知道蔣阮一來,雖然也沒有得了這處園子,懿德太後卻是準許她進來走動。對於和怡郡主來說,豈非羞辱。心中對蔣阮的仇恨又深了一層,但凡她喜愛的,看上的東西,蔣阮總是要搶一搶的。


    園子很大,處處都是風光景致,從前未曾來過不知其風光,眼下越是見其美麗,越是起了占有之心,隻恨不得自己能進入這園子裏才好。


    裏頭卻不知怎麽的一個侍衛也沒有,也不知那書房再何地方。勉強轉了許久,直到和怡郡主自己都有些不耐煩的時候,忽然瞧見繞過一顆巨大的香樟樹,遠遠的有一座竹樓。


    這竹樓瞧著嶄新,掩映在樹叢之中,自是說不出的雅致風流,應當就是傳說中的書房了。就在這書房中看著樹影婆娑,品茗看書,自是一件愜意之事。


    和怡郡主眼中噴濺出熊熊怒火,心中倏爾起了一種衝動,恨不得將這竹樓一把火燒的一乾二淨。不過待觸及到袖中的信封之時,麵上的怒火沉澱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微笑的表情。


    那信封裏的東西不是其他,正是蔣阮通敵叛國的證據。淑妃雖然答應了要給蔣阮安上一個通敵叛國的罪名讓她死無葬身之地,可是眼下一直沒有尋到合適的時機。淑妃等得,和怡郡主卻是等不得。要知道再等下去,皇帝的賜婚下來,便是治了蔣阮的罪又如何?怕是到了那時候有了蕭韶護著更不好下手了。


    和怡郡主身邊的人都是淑妃給的,若是讓身邊的人去做,淑妃自然也知道。淑妃眼下不許她胡亂動手,便不能驚動淑妃。隻是和怡郡主的性子從來就不是個能隱忍的,這天實在是忍不下去了,便偷著從淑妃的屋裏偷出了那份“罪證”,自個兒想要完成這件事情。


    罪證不是別的,正是蔣阮與天晉國的人書信往來,那書信中稱呼蔣阮十分親切,並且隱隱提到蔣信之已經平安,上頭甚至有一個天晉國大臣的印章。


    如今蔣信之兵敗,本就處於一種十分危險的境地,隻要這封信被查到,自然是罪不可赦,幾乎立刻就坐實了蔣信之的罪名,並且這罪名罪加一等,蔣信之兩兄妹一起通敵叛國,做了天晉國敵軍的內應,是大錦朝的罪人。這樣一來,大錦朝的人自會將蔣阮打入大牢,日後就算蔣信之沒死,也永遠無法生存在大錦了。


    這樣如喪家之犬一般被人四處追殺的日子,才是對蔣信之最好的懲罰,蔣阮不是很心疼她的大哥麽,她就要毀了他。


    和怡郡主這般得意的想著,她早已打聽好了,公主殿守得跟鐵桶似的,沒有辦法下手,荊竹苑卻是極容易下手的。蔣阮平日裏並不經常進去,這幾日隻是時常派宮女來采些花瓣,倒是十分方便她動作。隻是如今她的人怕會驚動淑妃,隻能自己下手,和怡郡主也並未害怕,若是事情敗露,她身為郡主,隻要不被抓到證據在,怎麽也是待她無可奈何不是麽?今日跟著這宮女來到荊竹苑,隻要趁著沒人將這罪證放到書房中,再碰巧讓人傳出蔣阮通敵的消息,隻要在這荊竹苑中一搜,罪證在前,蔣阮如何抵賴得?


    和怡郡主想的是很好的,隻是未曾想到這竹樓如此難找,不過心中尚且有些猶疑,怎生荊竹苑一個宮女太監也未曾看到,平日裏至少有專門負責打整的下人,如今莫要說是守衛,灑掃院子的人都沒有看到一個。


    一路前來,也未曾瞧見什麽花兒,蔣阮平日裏不是讓宮女來采花瓣麽,怎生這裏卻是一朵花也沒有,那方才提著花籃的宮女過來做什麽?總不會是來采樹葉的?


    和怡郡主隱隱覺得有些奇怪,懷疑自己是走錯了路。可方才那宮女的確是往這裏走的不假,遲疑也不過一瞬間,和怡郡主便打定主意,便是錯了又如何?她是堂堂大錦朝的郡主,宮中除了皇帝的寢宮,還沒有不敢隨意去的地方。這地方又沒有守衛,定也不是什麽深宮禁地,今日進也進了,不上去探一探究竟,豈不是白來一趟?


    和怡郡主向來心高氣傲又是不肯認輸的,根本未曾將這地方放在眼裏。況且一心一意想要置蔣阮於死地,哪裏會將這些事情放在心中,被仇恨衝昏了頭腦的人,即便平日裏再怎麽精明,此刻也是無法想清楚其中利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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