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姐,”蔣丹神色訥訥,言語中帶著點委屈:“丹娘並非別有用心之人,能拿這些消息去做什麽?”


    蔣阮微微一笑:“四妹一定要知道這些事情倒也不難,三日後便是進宮的日子。”她笑的意味深長:“四妹自是能聽到許多,若是能得了陛下的恩寵,便是更近些的消息也能探聽到,到那時候,說不定我還要從四妹的嘴裏討消息呢。”


    蔣丹聽聞此話,麵上的表情倒不知是喜還是悲,有些古怪的笑了笑:“大姐姐盡打趣丹娘,宮中才貌皆是上品的女子如此多,丹娘隻是一介庶女,”她看向蔣阮:“若是換成大姐姐,那才定會是蔣府的福氣。”


    “罷了,”蔣阮笑道:“父親既然讓你進宮,便是自有你的獨到之處。進宮便是飛黃騰達,便是出身比你高貴又如何,隻要你得了恩寵,還不是都要靠邊站。況且你身後可是蔣府,有父親在為你支撐。”前生她得知要進宮的時候,蔣府裏的這些名義上的親人都是如此勸慰她的,如今她將這些話盡數奉還,全部還到蔣丹身上,卻不知蔣丹聽了是何滋味。


    這話說的倒是有幾分誠懇的意思,蔣丹一時間也拿不準蔣阮到底在想些什麽,便勉強笑了笑,道:“大姐姐知道嗎,夫人瘋了,被大少爺接出府去在鄉下靜養。二姐姐也去了夏侯府,說是侯爺夫人身子抱恙,回去探病。”


    “二哥有心了。”蔣阮道:“侯爺夫人身子向來不好,二妹回去也是應該的。”


    蔣丹皺了皺眉,沒有得到想象中的反應有些失望。不過隻過了片刻,便又狀若無意道:“可是在哪裏休養不好呢,偏生還要去莊子上,去莊子上路途顛簸,也不知能不能受得住……”


    “二哥自有主張。”蔣阮不接她的話,反而將話堵死,蔣丹無可奈何,也聽出了蔣阮並不想深入下去的意思。便又隨口說了幾句話就站起身來,笑道:“丹娘還要回去準備些進宮的東西,便不耽誤大姐姐了,先回院子裏,晚些再來看大姐姐。”


    待送走蔣丹後,露珠過來給蔣阮倒茶,邊道:“真是扮豬吃老虎,一朝得勢,眼睛都要看到天上去了。”在幾個丫鬟的眼中,蔣丹今日到阮居來,無非就是為了炫耀,順便落井下石,看看蔣阮如今的窘迫狀況,世上所說的小人,大約就是蔣丹這樣的人了。


    蔣阮的心思卻不在蔣丹上,方才蔣丹的話裏有意無意的透露出一個意思,隱忍許久的獵物終於忍不住走到了陷阱邊上,是要等獵物自己掉下去還是推上一把?


    蔣丹想要借她的手,卻錯把世上所有人都當做了傻子。隻是眼下看來,沒想到最先沉不住氣的人居然是蔣超?


    她慢慢的抿了一口茶,道:“天竺,你查一查夏研在哪個莊子。蔣超要動手了。”


    初秋已過,宮中各個花園中的花兒仿佛開的更繁盛了些,尤其是大朵大朵的菊花,姹紫嫣紅,花瓣兒層層迭迭,卷曲成美好的弧度,擺著看也是幅盛景。處處飄香,這幾日為了迎新一批進宮選秀的秀女,宮中太監宮女們倒是足夠忙活。年年都有新進的新人,年年深宮中都會多上一批不知名的芳魂,滋養土地中看似繁華的花兒。雖說聽著有些駭人,新的花肥卻總是不缺的——總是不乏想要飛上枝頭做鳳凰的人。


    淑妃懶洋洋的仰躺在貴妃榻上,本就生的異域風情的輪廓被燭火的光暈修飾的格外美好,她也是知道自己的優勢的,穿的衣裳金線織短綢紗小褂,額間一粒細細的寶石抹額,長長的寶石藍紗裙下腳趾細膩白嫩,看著真如玉雕的一般。


    這是一個渾身上下都透著說不出風情的美人,難怪在年年進宮選秀的秀女中,這份美仍是占著頭一遭。


    淑妃瞧著小指甲,一邊將旁邊水晶瓶子裏剝好的紫葡萄一粒粒喂到嘴裏,葡萄生的圓潤可愛,那櫻唇更是小巧,粉色的舌靈動,當真是吃個葡萄也能吃出別有一番滋味。


    鶴嘴銅爐裏冉冉升起西域特有的熏香,熱烈大膽,配著這暖融融的燭光,讓人仿佛置身異域。


    自從陳貴妃被打入冷宮後,淑妃的日子卻是越來越滋潤了。德妃和陳貴妃鬥了一輩子,如今陳貴妃失勢,四皇子和五皇子卻還是要為那個位置爭得你死我活。


    淑妃自己隻生了和怡郡主,沒有子嗣,自然也沒有做其他不該肖想的夢,奪嫡之事對她來說太過遙遠。身在後宮,淑妃更看重的是奪取皇帝的心。


    陳貴妃在的時候,皇帝的大半心思都在她身上,饒是淑妃有數不盡的花樣和風情,也抵不過陳貴妃一個溫婉的笑容,一個平凡的五彩絡子。這深宮之中,淑妃最恨的,就是陳貴妃,誰都知道淑妃和陳貴妃是天生的死對頭。如今陳貴妃再無翻身的可能,淑妃少了勁敵,自然是如魚得水。


    隻是美人遲暮的事情在宮中到底是平常,雖然陳貴妃失勢了,難免新一批的秀女中會出現第二個陳貴妃,第三個陳貴妃。秀女們可都是花一樣的年紀,淑妃能僥幸鬥得過中年的陳貴妃,卻萬萬不能鬥得過年輕的陳貴妃。


    即便這樣,這些日子以來,淑妃的日子也比從前要舒心的多了。


    絲竹的聲音還未停,便瞧見一個嬌小的身影怒氣衝衝的衝了進來,看也不看的就直撞向貴妃榻。來人語氣中還帶著薄怒:“母妃!”


    金裙環佩,不是和怡郡主又是誰?


    淑妃微微蹙眉,一揮手,彈奏的宮女忙停下手中的琴,匆匆離開殿中。


    和怡郡主看也不看就跳上貴妃榻,一眼看到那個彈琴的宮女正是穿著一身紅衣,突然覺得那紅衣很是有些刺眼,便道:“你站住。”


    那宮女不知是何事,忙停了下來屈漆跪下,和怡郡主抬高下巴,道:“這宮女看著好生討厭,拖下去砍了。”


    “郡主饒命!”那宮女聞言大驚,更不知自己犯了何錯,卻也知道和這飛揚跋扈的郡主講道理是行不通的,隻好一個勁兒的磕頭求饒。


    瞧見那襲紅衣跪在身前一個勁兒的磕頭的慘狀,和怡郡主心中倒是起了一份淡淡的快感,突然殘酷的一笑:“本郡主向來仁慈,你既然求饒,又是母妃殿裏的人,本郡主就格外開恩,不必死了,拖下去,砍了她一雙手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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