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做人上人,享受別人崇拜的眼光。事實上,他也的確做到了,所以他也就沒想到,有朝一日他會敗得這樣慘,尤其是,還是敗在一個十一歲的丫頭手上!


    這幾日,他將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細細想了一番,終於確定,此事就是蔣阮所做沒錯。他難掩心中震驚,蔣阮自閹了李楊開始,似乎就是在有計劃地一步一步針對李家,不管她到底為了什麽,這樣赤裸裸的挑釁,還讓宰相府吃了如此大一個虧,讓李安如何甘心!


    尤其是,最近市井上已經傳出消息,說皇帝見了宰相府中珠寶無數,甚至比國庫還要充盈,龍顏大怒,已經有了殺心,要不日就將宰相府滿門抄斬。


    此話雖是市井流言,來源卻是宮中。且說的真真假及,教人摸不清虛實。李安自己也清楚,就算是為了令國庫充盈起來,皇帝也很有可能要了宰相府的性命。


    可這樣一來,宰相府就再也沒有翻身之地了!


    不行,必須做點什麽。不能坐以待斃,不能看宰相府就因為一次小小的水庫就這樣傾塌。


    他已經打聽到了消息,京中雨勢未停,富貴人家常常去京中最有名的寺廟——寶光寺祈福。


    而蔣阮後日就會同蔣家其餘小姐前往,順便捐助香火錢。


    寶光寺處在離城中很遠的穴宜崖,山高穀深,路途遙遠,正因為如此,才香火旺盛,人們認為這樣顯得心誠。


    而蔣府所有小姐前往寶光寺,無疑是一個大好的機會。


    他必須趕在皇帝對宰相府做出決定之前扳回一句,此事須得從蔣阮身上下手,可如今他不能光明正大出現,更無法接近蔣阮。


    唯有先將她擄了去,然後……讓她自己承認一切都是陰謀。


    李安自小以計謀傷人,從來沒有做過如此直接的決定。可,這是唯一的辦法。


    這也是他第一次自己出手,他相信蔣阮插翅難逃。


    慢慢的,他從懷裏掏出一個銅牌樣的東西,那東西巴掌大小,做的精致無比,李安將銅牌緊緊握在手中,然後緩緩笑了起來。


    京中這場春雨,眼見著就要停了,突然雨勢加大,原先的希望便如破碎一般,教人失望不已。百姓們整日求神拜佛,希望上天不要在繼續懲罰大錦朝,然而天不從人願,雨勢依舊沒有減緩。


    夏研提出想令蔣府女兒家前去寶光寺祈福,一來是每年恰逢這個時候,蔣家的確會去寶光寺捐些香火錢,來尋求佛祖庇佑。二來則是,寶光寺作為京中最有名的寺廟,本身十分靈驗,尤其是頭柱香。每年無數人為了頭柱香爭執不已。今年則是因為雨水的原因,倒是沒有往年那般爭執的局麵。


    夏研提出這個要求時,蔣阮十分爽快的就應了。露珠緊張道:“姑娘,她定是不安好心,姑娘怎麽就應了?”


    寶光寺山高穀深,一路上不乏險路,如今雨水衝刷,更是泥濘不堪,行路如此艱難,原先的富貴人家都望而卻步,夏研卻提出去上頭柱香,必然不是那麽簡單。


    “無事。”蔣阮微微一笑:“蚌殼過於嚴實,自然無從下手,如今主動打開,怎麽能不抓住機會?”


    露珠打聽到夏研上午曾出去過一趟,直到晚上才回來,回來的時候神色似乎有些異樣,徑自去了素心苑,與蔣素素說了大半天話才回了屋。


    “蚌殼?”露珠一愣:“姑娘是要……”


    “明日你也跟我一道出去。”蔣阮令她附耳過來,低聲吩咐幾句。露珠聽了,神色變了幾變,道:“姑娘不可,這太危險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蔣阮道:“況且,這也不是全無把握的事。”


    露珠咬了咬唇,終於橫下心來,道:“奴婢聽姑娘的。”


    蔣阮微微一笑,麵前的熱茶冒出嫋嫋青煙。寶光寺這個地方,今生她還是第二次去。第一次是在五年前,那個時候她也是想要爭奪頭柱香,企盼趙眉的病能快些好起來。然而那柱頭香到底是沒有爭到,趙眉的病情也沒再好起來。


    這一世,她不信神佛,偏就要在佛門聖地,開始這一場血腥的複仇。


    李安?她慢慢低下頭,茶水熱氣嫋嫋,遮住她的麵容,唯有一雙清潤的眼中厲芒一閃,紅潤的唇微微一勾。


    慢慢等著吧。


    慧覺這幾日過的分外安逸。


    關良翰為了保護他,請他在關府裏居住,隨性還撥了侍衛給他。慧覺雖然不解,心中猜測關良翰與蔣阮背後之人定是一人,倒也沒那麽多隱憂。水庫一事過後,他在京城中聲望極高,許多名門貴族都以能請他上門為榮。可蔣阮卻吩咐人傳信給他,讓他低調行事,最好減少出現在眾人麵前的次數。


    慧覺先是有些不滿,而後明白過來,人們敬神佛,很大程度上是因為神秘。如今他越是聲望楚楚,越是要保持神秘。蔣阮說,若要成大事,不可貪圖小利,謹小慎微,日後當有大富貴。


    慧覺如今將蔣阮的話奉若珍寶,自然應從。平日裏都在關府中默禪,這些日子極少出門。這一日,他正站在窗前擦拭木魚,就看見關府花園的長廊外,關良翰追著一個黑衣青年匆匆走出門,一邊走一邊喊:“老三,你幹嘛又用我的兵?不行,絕對不行,你當我關家軍是什麽了?他娘的!你給我站住!”


    慧覺奉行非禮莫視,非禮莫聽的原則,便將窗戶啪的一聲關上了。


    門外,蕭韶終於停下腳步,關良翰步子邁的太大,差點撞到蕭韶身上,跳起腳來罵道:“你他娘的怎麽回事?快把兵符給我!”


    蕭韶手裏的正是關家軍的兵符,關良翰伸手去搶,蕭韶身子一側,兩人交手幾次,關良翰無可奈何。


    他收回手,道:“老三,你是不是把我的兵都當成你家的了?你三十萬錦衣衛放在那裏幹嘛?”


    “錦衣衛不好出麵。”蕭韶道:“借你兵符一用,用完還你。”


    “不行,”關良翰正色道:“上次水庫的事就替你背了黑鍋,這次你又要幹什麽作奸犯科之事?陛下要是怪罪下來,我他娘又有倒黴日子要過了。”說罷他看了看蕭韶,突然道:“不過你我既然是同門師兄,我這個二哥一向是十分大方,你要是告訴我今日要去做什麽,我就把兵符借給你。不然,你就是拿了兵符,我也能想辦法讓你支不動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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