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過幾日就是您的壽辰,夫人說要親自為您好好操辦一番。”杜鵑看蔣老夫人的臉色有些緩和,才小心翼翼的開口。


    “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蔣老夫人冷笑一聲:“她打的什麽主意,以為我不知道?”


    彩雀與杜鵑麵麵相覷,蔣老夫人一聲嚴肅自持,這一次病後卻仿佛換了一個般,尤其是對夏研母子三人頗為不滿。隻聽蔣老夫人又道:“不過這次恐怕她的算盤要打空了,大姑娘可不是普通人。”


    彩雀和杜鵑都低下頭不做聲,隻是心中自然又有了別的思量。


    一連幾日,京中都是淅淅瀝瀝下著小雨,烏雲似乎從沒離開過京城的上空。富貴人家府中存著的糧食都開始發黴潮濕,貧苦人家自然更不用多說了。


    京城新起的狀元府卻被雨水衝刷的閃閃發亮,即使是陰沉的天氣也不能驅散柳府牌匾上的喜意。書房內,柳敏站在窗前,看著自房簷滴落的雨水出神。


    京中很久沒有下過這樣久的雨了,瞧著並不是很大,卻淅淅瀝瀝下個不停,護城河的水漲高了不少,即使是新修的狀元府邸,呆在屋中,還是能感覺到一絲陰冷的潮濕。


    身後的丫鬟體貼的送上一杯薑茶:“少爺,喝點暖暖身子吧。”


    柳敏轉過身來,接過丫鬟手裏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他年紀不大,卻自有一種深沉的清傲,比起京中浮躁的貴門子弟,他像是一方清順涼爽的青石,瞧著便令人打心眼裏的尊敬。


    他問:“這幾日,可有我的信來?”


    丫鬟愣了一愣,搖頭道:“沒有。”


    柳敏臉上頓時閃過一絲失望,自從他被欽點了狀元郎後,那個神秘人倒是再也未曾見過了。


    正在這時,卻是柳夫人快步走了進來,手裏拿了一份燙金的帖子,道:“阿敏,怎麽穿的這樣單薄?”


    柳敏笑著搖頭,看見她手中的帖子,問:“娘,這是什麽?”


    “京中蔣尚書夫人送來的帖子,邀請咱們去他們家老夫人的壽宴。”柳夫人有些猶豫:“我本想著拒絕,可是如今你也是官場上的人,平時若是有個照應也好,這帖子上倒是寫的明白,說咱們也是初到京城安定,特意拜訪。娘琢磨著,隻是一個壽宴,去一去也是無事的。”她想到了什麽,突然又是一笑:“況且參加這壽宴的定有許多千金小姐,若是有中意的,娘便為你留心著,你如今也老大不小,終身大事也該操心操心了。”


    “娘,”柳敏有些無奈:“孩兒如今隻想立業,沒有成家的想法。”


    “胡說,”柳夫人瞪了她一眼:“娘還想要抱孫子。”說完又看著柳敏詢問道:“不過敏兒,你覺得娘該不該去這個壽宴。”


    看著母親期待的目光,拒絕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柳敏笑道:“母親想去,自然就該去的。”


    城東員外家府門口人群聚集,錦衣華服的員外夫婦正將手中的包袱塞到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手中:“大師肯為我們府上驅邪,在下感激不盡,雖說是身外之物,大師用來幫菩薩塑一座金身也是好的。”


    那和尚已然須發全白,眉目間自是一派仙風道骨,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


    周圍圍了一圈看熱鬧的人,俱是指著那和尚嘖嘖稱奇,這便是近來京中名聲大噪的慧覺大師,據說能知過去通未來,前些日子才落腳京城,常常幫富貴人家做些祈福驅邪的事情,靈驗至極。


    慧覺大師接過包袱後,與眾人道別,踽踽獨行,轉過做繁華的街道,鑽入一條陰暗的窄巷中,巷中有一間二進小宅。他走到門邊叩了叩,一個小童來將門打開,將他迎了進去。


    慧覺進了院子後,小童道:“師父,有客人來訪。”


    “客人?”他一驚,這京中他本沒什麽熟人,雖然不解,仍是一臉平靜的走進去。


    廳中站著一個翠衣少女,也不過十一二歲的模樣,瞧著是丫鬟打扮。那翠衣丫鬟見了他就是一笑,慧覺一愣,隻聽一個柔和的聲音自丫鬟身後傳來:“大師。”


    慧覺順著聲音看去,暗處顯出一個少女的輪廓來,翠衣丫鬟走到一邊,隨著光亮照過來,暗處的人影也露出了原貌。


    那是一個尚且稚嫩的少女,年紀應與翠衣丫鬟不相上下。一身紅繡白色萬字不斷頭紋立領斜襟散花裙,即使身在暗處,仍然掩蓋不了姣好的容顏,她含笑看著慧覺,仿佛在看一個相識多年的故人,一雙微微上揚的媚眼中眸光清潤,卻莫名的讓人覺得看不清楚。


    “姑娘是……?”慧覺沉吟道,麵前的少女實在陌生,腦中也並沒有有關她的記憶。


    “大師雖不識我,我卻對大師的大名早有耳聞,今日前來,就是想要問一問大師,我的生辰八字如何?”她問。


    “姑娘年紀尚小,怎會獨自前來問卦?”慧覺問。


    “命途坎坷,前路未知。”蔣阮隻說了八個字。


    慧覺一愣,略略思考一下,道:“如此,請寫下姑娘的生辰八字。”


    蔣阮提筆寫下。


    在她提筆寫字的時候,慧覺也在靜靜的觀察她。見這少女風儀不凡,必是哪家貴人府上小姐,行事捉摸不透,眉目間卻有幾分戾氣,當下今年一轉,再看她身邊丫鬟的神色,短短片刻,心中便已打定主意。


    蔣阮將寫完生辰八字的紙條往慧覺麵前一推:“大師請看。”


    慧覺將那紙攤開,伸手取下脖子間的佛珠,垂頭不語,半柱香後,眉頭逐漸皺了起來。


    露珠見狀,瞧著蔣阮的臉色,笑問道:“大師何解?”


    慧覺望著蔣阮,欲言又止了一會兒,又搖了搖頭,重重歎了口氣。


    “大師但說無妨。”與他這般愁苦的神情不同,蔣阮卻是輕鬆至極,麵目坦然的仿佛是在替別人算卦。


    慧覺道:“姑娘這卦不祥,恐是,恐是天煞孤星之名。”


    “天煞孤星?”蔣阮咀嚼著四個字,慧覺低眉斂目,真如悲天憫人的菩薩一般。隻聽蔣阮道:“大師高明,我的確是天煞孤星的命格。我的母親就是這樣被我克死的,而我哥哥因為我下落不明,如今府上又怪事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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