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和連翹見蔣阮遲遲不回答,有些疑惑的看向她,被蔣阮眼中的冷冽驚了一驚。正要說些什麽的時候,蔣阮卻又笑了,剛才的冷冽瞬間一掃而光:“我知道。”


    “知道她不懷好意,姑娘還是要去嗎?”連翹問:“太冒險了。”


    “這個約定一定要赴的。”蔣阮道:“隻是不是去賞花,隻是去討債而已。”


    “討債?”連翹更迷糊了。


    “連翹,有件事情要交給你去辦。”蔣阮吩咐連翹側耳過來,輕聲叮囑一番。


    再說陳芳離開蔣阮屋中,高高興興的往前走,走出院子後,院子外頭的人見她出來,忙上前問道:“怎麽樣了?她可答應了?”


    “自然答應了。”陳芳撇撇嘴:“如今她這樣落魄,我一提月下美人,她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啦,哥,你答應給我的東西呢?”


    陳昭高興地咧嘴一笑,從懷中掏出一根晶瑩剔透的玉鐲子來:“好妹妹,哥哥沒白疼你一場。事成之後,哥哥一定好好感謝你。”


    陳芳迫不及待的接過陳昭手上的鐲子戴上,滿意道:“成色是不錯,”說罷又想起了什麽,瞪了一眼陳昭:“你真的喜歡她?那個狐媚子有什麽好的?老爺又不喜歡她,到底沒什麽前途。”


    “哎,我又不娶她,”陳昭美滋滋道:“有這樣的美妾在家,日後青樓都不用逛了,豈不是很省銀子。官家小姐的滋味我也未曾嚐過,雖說是落魄小姐,到底還是細皮嫩肉的。咳,不與你說這些了,我先走了,記得保密。”


    “懶得管你。”陳芳輕哼一聲,也扭頭走遠了。


    趁著午後日光好的時候,連翹將屋裏的被子拿到外間院子裏曬,陳舊的被子中棉花稀薄,簡直隻是薄薄的一層,在滿院子厚實鮮豔的被子中一眼極為刺眼。


    春鶯正指揮著幾個小丫鬟將張蘭屋裏的幾床棉被掛在外頭的繩索上,比起連翹手裏的暗淡,春鶯麵前的棉被描著精致的牡丹刺繡,裏頭塞滿了今年新彈得棉花,鼓鼓囊囊,一看便覺得厚實的很。棉被將晾衣服的繩索壓得直往下壓,春鶯高聲道:“小心點,仔細別刮花了背麵,可是上好的綢緞呢。”


    連翹看也不看她一眼,徑自走到另一邊,抬手將棉被掛上繩索,棉被輕飄飄的沒什麽重量,掛的極為容易。春鶯見著連翹,笑了一聲:“喲,連翹姐姐也來親自曬棉被啊。”說罷瞥了一眼繩索上的棉被,道:“你們都來學著點,看人家連翹真能幹,一人便能將棉被曬好,看著還不費力,不像咱們,好幾個人一起抬都覺得累得慌。”


    幾個小丫鬟便咯咯咯的笑起來,其中一人笑道:“或許是小姐屋裏的棉被用的棉花上好,看著就沒什麽重量,這樣的被子蓋著可舒服呢,不像咱們的棉被,又厚又大,重死了。”


    連翹將棉被上的褶子撫平,不理會她們的調笑,春鶯見狀,不死心繼續道:“連翹,你怎麽隻曬小姐的被子,不將自己和白芷的被子一道曬一曬呢?也讓咱們看看,你們的被子是不是和小姐一樣,和我們的不同呢。”


    幾個小丫鬟又是一陣笑,這般明裏暗裏的說蔣阮一個主子的棉被連下人都比不上,實在是有些過分。連翹柳眉一豎,正要發怒,卻見一個笑容甜甜的小丫鬟急急忙忙的走來:“連翹姐姐,你讓我找的……”


    “露珠,”連翹打斷她的話:“等一下,”她將最後一塊被子上的褶子撫平,這才轉過身來,拉起小丫鬟的手:“過來說吧。”


    兩人便走道一邊,湊得極近不知在說些什麽,過了一會兒,連翹才拿起空了的木盆離開。待連翹離開後,春鶯叫住跟著要離開的小丫鬟:“你叫露珠是吧。”


    露珠有些膽怯的看了春鶯一眼:“是。”


    “別怕,”春鶯道:“剛才你和連翹說什麽呢?”


    “沒、沒什麽。”露珠搖了搖頭,隻是低著頭看自己的腳。


    “怕什麽,我又不會將你吃了,”春鶯聲音有些發狠:“連翹平白無故的找你做什麽,你們剛才鬼鬼祟祟又在商量什麽。這裏究竟誰做主想必你也明白,今日你若是不說個明白,以後便別留在莊子上了。”


    “別,”露珠一下子抬起頭,一雙眼睛有些無措的發紅:“春鶯姐,別趕我出莊子。”


    “你隻要將事情說明白,我自然不會對你怎樣。”春鶯道:“我也不是不講道理之人,看你臉生的很,應該是新進來的丫頭,好好做事,日後我也不會讓人欺負了你去。”


    “真的嗎?”露珠抬起頭,表情有些希翼。


    “我豈會騙你。”春鶯的語氣越發柔和,隻心中認定連翹之事必定有蹊蹺。


    “其實連翹姐找我也沒什麽事,”露珠道:“隻聽說我繡活做的不錯,央我將小姐衣裳破了的地方繡朵睡蓮,便看不出來。”


    春鶯懷疑的看著她:“就這事?”


    “嗯。”露珠點頭。


    “可真奇了怪了,小姐平日裏從不管衣裳的事情,怎麽突然想起來給衣裳繡朵睡蓮?”


    “這……”露珠有些遲疑。


    “還有什麽事?”春鶯急切道。


    “聽說是外頭得了一盆月下美人,今夜小姐要去梨園賞花,想要穿的好看些,也別怠慢了名貴的花兒。”露珠一股腦兒全說出來:“聽說那月下美人極為珍惜呢,又是罕見的能在冬夜裏開花的品種。”


    “月下美人?”春鶯心中奇怪:“莊子上得了盆月下美人?沒聽過這事。”看了一眼麵前的春鶯:“好了,沒別的事了,你去做事吧。”


    露珠應了一聲便轉身離開了,待露珠離開後,春鶯站在原地自言自語道:“如今已經是這般光景,怎麽還有賞花的心思,便是有賞花的心思,有何至於特意尋一件好看的衣裳,平日裏是最在乎這些的,今日這般反常,一定有別的原因。我一定要弄清楚,她們到底打的是什麽主意。”


    偏院的屋中,白芷也正將箱子裏的書拿出來曬,滿滿一箱書全部攤在院子裏曬,白芷一邊小心的翻開書頁一邊道:“姑娘這箱子書倒是保存的完好,過完年屋裏潮濕了,要時常拿出來曬才行。”說罷又想到了什麽:“從前夫人在時也是極為喜愛書籍,每日都要曬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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